十幾分鍾後,馬鈴聲響起。


    有輛華貴的馬車在幾十個騎兵的保護下懶懶散散走向新奧爾良的方向。


    這裏是往返兵營的道路中唯一適合馬車通過的大路,剩下的路要不陡峭,要不崎嶇,要不然就太過狹窄,橫生的枝椏容易刮擦車廂上的金銀裝飾,影響伯爵車隊的儀態。


    這也是加爾維斯伯爵打從心底裏討厭新奧爾良的原因之一。


    路況太差了!


    無論是石板路還是郊外的土路,他的車隊根本跑不起來。以至於光是從軍營到寄宿山莊的這一段短短的距離,每天就要浪費他寶貴的兩個小時。


    如果把這兩個小時用在征兵,他可以在前線多投入至少兩百個士兵。


    如果把這兩個小時用在戰場,該死的英國佬可能早被他趕出了路易斯安那=……


    然而,假設就是假設。


    身為一個尊貴的,擁有大誌向的法蘭西貴族,他絕不能允許自己在簡陋的軍營裏過夜。


    那裏沒有美味的葡萄酒,沒有香濃的咖啡,床邊不會有溫柔的淑女和貼心的仆從,帳篷裏的潮氣更會讓他的卷發蓬鬆,不好打理。


    相比於快速的贏得戰爭,他更在乎如何優雅地奪取勝利。


    反正勝利總歸是他的囊中之物,加爾維斯伯爵注定要成為法蘭西的英雄!


    英雄……


    伯爵不由翹起了嘴角。


    這幾天,他先後哄走了黎塞留公爵和佛蘭德爾伯爵的信使,這兩位尊貴的大人物絕對想不到,他雖然誠懇地許下的承諾,但這所有的所有都不過是緩兵之計。


    新奧爾良保衛戰關係到皇家的利益。


    所以伯爵的背後始終都有路易十六陛下和瑪麗王後的支持。


    王後甚至還遣來使者告訴他,隻要能夠確保新奧爾良戰役的勝利,維護住王室在新法蘭西的重要利益,加爾維斯家族就能晉位到“法蘭西貴族”,從此擺脫可悲的“普通貴族”的圈子,與那些對他頤指氣使的大人物們平起平坐。


    到了那時,狐假虎威的信使們還能在他麵前耀武揚威麽?


    就算是黎塞留公爵和佛蘭德爾伯爵這樣的貴人親自到來,難道他們就能拉下臉皮來追究他擅權的責任?


    他的所作所為可都是為了法蘭西的終極利益。


    伯爵幾乎聞到了那種被稱作飛黃騰達的馥鬱香味!


    他為了這份香味已經付出太多太多了。假如最後依舊以失敗告終,遠在法蘭西的加爾維斯家族會被那些餓狼撕成碎片吧?


    一旦在劍尖上失足跌落,他,路易斯安那總督加爾維斯伯爵,終究會被羅列起無數的罪名,牢牢地釘在恥辱柱上吧?


    生死存亡啊!


    伯爵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開始懷念起肯特夫人嬌柔的身體。


    他推開窗戶,探出腦袋,準備催促車隊加快速度,突然就瞥見車廂下緣一抹搖搖晃晃的嫩綠。


    十來枚鮮嫩的橡實不知被什麽人紮成穗子,正偷偷綁在廂壁的一處銀飾上,隨著車身忽聚忽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眨眼。


    他的怒火一下騰了起來:“阿爾!”


    趕車的黑奴緊張地迴過頭,眨巴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無辜地問:“主人,您怎麽生氣了?”


    “我記得,我曾要求你在每次出行前仔細地清潔馬車,你真有遵照過我的命令麽?”


    “那是必然的,主人!”阿爾慌忙辯解,“每一次出行前我都會把馬車上下打掃幹淨,就連每個裝飾都用棉布擦拭得一塵不染,我敢向上帝發誓,絕不會有一絲遺漏!”


    伯爵強壓住怒火,伸出手,指向那一串橡實:“那麽它是哪兒來的?從軍營出來之前,你也這麽做了麽?”


    “這串橡實……”


    “難道你想告訴我,這串髒東西是在我們駛出軍營之後,被一個惡作劇的農夫掛上去的?那個農夫難道能在幾十個衛士眼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接近我的車廂,並為我懸掛上名為惡意的邪惡配飾?”


    阿爾的臉色慘黑,連握著韁繩的手都開始顫抖。


    “主人……主人您要相信我,我敢保證在我們駛出軍營之前,這串橡實並不在那兒……至於它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兒……”


    一想到自己或許已經在新奧爾良成為了笑柄,伯爵的怒意再也無法忍受下去,徑直打斷了阿爾的話。


    “上一次鞭打好像有七天了吧?看來我對你太寬容了,寬容到你已經敢對我撒謊,敢讓我的馬車掛著這樣一串髒東西招搖過市,被人恥笑……”


    “主人!阿爾跟隨了您三年,一直都是您最忠誠的奴仆,就算是麵對利劍,我也從來不曾退縮……”


    嘭!


    毫無征兆地,林中驟炸起一聲突兀的槍響。鉛彈跨過那些橫生的枝椏,從數百米外精準擊中了搖晃的馬鈴,在馬的脖子上剌出道長長的焦痕。


    吃痛的馬兒長嘶一聲,撒開腿在顛簸的道路上飛跑起來。車前的騎士們慌忙讓開道路,忠實的阿爾則慘叫著,下意識跳下了馬車,留下伯爵和無人駕馭的瘋馬在道路上撒了歡地越跑越遠。


    所有人目瞪口呆。


    原本護衛在車後的衛隊長打馬領著自己的衛隊衝上來,一邊跑一邊高喊:“誰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似乎……我們剛剛遭遇了一次不成功的刺殺?”


    “遭遇刺殺?”衛士長驚恐地瞪大眼睛,“伯爵呢?伯爵上哪兒去了!”


    有幾個騎士木然伸手,斜指向隊伍前進的方向:“長官,伯爵的馬車受了驚嚇,剛剛朝那兒跑了。”


    “那你們難道就這麽幹看著?”衛隊長揚起馬鞭,猛地看到了在地上呲牙咧嘴的阿爾,“阿爾,怎麽連你都在這兒。也就是說……伯爵現在根本就沒有車夫?”


    阿爾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飛快選了一棵大樹藏身:“布萊諾先生,雖然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是……您別忘了,正有個槍手藏在林子裏。”


    “槍手!”


    衛隊長悚然一驚,滾鞍下馬,背靠住大樹。


    “全體隱蔽!隱蔽到樹後!這裏有獵兵!”他衝著慌亂的隊伍高聲喊叫,“我需要幾個自告奮勇的勇士去保護伯爵!我們是衛士!保護伯爵,是我們的天職!”


    “自告奮勇者!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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