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璟轍當然知道宣鐸的苦處,說颯熙國近五十年沒打過仗是謙虛,實際上,颯熙國國運旺過了頭,五十年沒打過小仗,沒遇過大戰怕是百年不止了。


    除了開國之初的兵荒馬亂,颯熙國隻在一百多年前有過一段窮兵黷武的歲月。當時的皇帝宣銳人如其名,一生戎馬,短暫卻十分傳奇。他做太子時好武,征戰四方,登基之後守不了皇宮,卻還要迴到北疆,領著千軍萬馬給颯熙國添疆加土,搞得北部遊民部族聞風喪膽,四處逃竄。打了兩年實在沒得打了,又親自領兵東征,折騰的東邊鄰國嗷嗷叫苦,紛紛跪地效忠。他不得已隻能要臉,停了戰火後還百爪撓心,竟動了楠樾國的腦筋。結果天不遂人願,楠樾國似乎被上蒼保著,讓這位不願下戰馬的皇帝沒能戰死沙場,卻最終病歿在南下途中。


    當時颯熙國宮中可憐巴巴地隻留下了他的一根獨苗太子,幸好沒有夭折,也幸好沒被哪個親王虎視眈眈,最終活著登基。可天子年幼,勞民傷財的連年征戰又留下個爛攤子,倒黴的新皇十幾歲起便得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地辛苦工作,還帶著全國人民走了許多彎路,幹到二十八歲就累得蹬腿駕崩了,颯熙國又隻有一棵獨苗又年幼的太子登基。之後颯熙的皇族嫡係一脈就像魔怔了,永遠會因為各種原因就隻有那麽仨瓜倆棗,丁零當啷地不大好看。


    這麽大的基業能被如此亂糟糟的繼承到如今,真是不可思議。


    颯熙國在之後的漫漫幾十年裏安撫過流民,打退過起義軍,改革了繁複的稅負製度,重民生,重文教,重商貿,將軍隊壓製成了一個空殼,仗著老祖宗戰場上留下的威名和看似龐大的軍隊規模,沒來什麽外患,加之老天保佑沒有大的天災人禍降世,這才慢慢緩過一口氣來。到了宣鐸的父皇一輩,颯熙終於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一派國泰民安之景。


    這麽多年來,颯熙便是這樣強撐了一層皮,內裏卻經曆了一場天翻地覆地重生。但另一麵,早些年還能在朝堂上與文官互噴對罵的老將,如今都早已迴家睡棺材板去了。現在就連兵部那一眾老老少少都隻是讀過幾本兵書,沒見過真戰場的廢物。舉國上下一股子文縐縐的酸腐味,連種地的農夫都曉得咬文嚼字,看不起手中的鋤頭,躍躍欲試聖賢之道。


    若要備戰,則良將難求。


    而楠樾卻在近些年不斷往自己的東西兩翼駐軍補充力量,大大小小的陣仗不斷,早已是兵強將勇。這也是為什麽熙樾河附近的風吹草動都讓宣璟轍異常戒備,還讓蕭煥常常查探的緣故之一。


    想及此,宣璟轍心軟道:“父皇,慢慢來吧。”


    宣鐸點點頭,順坡下驢,“朕知道此事急不得,要穩妥著來,需要時間。而把澈兒長久留在宮中也於理不合,澈兒畢竟大了,即便與你不住同室也同在轍園,終歸男女有別。澈兒有朝一日恢複了女兒身,這一筆卻如何都抹不去了,將來嫁人也好,招親王也罷,不好解釋,可若要將她安置在皇宮別處她更會無趣。所以,朕想問問澈兒,想不想去天山住一陣?”


    宣璟轍忍不住嘴角一抽,心裏頓時一大片五味雜陳。


    而蘇澈瞬間就不能淡定了,對著宣鐸那張慈愛的笑臉她笑也笑不出來,心裏憋屈得不行,就算不當場掀桌,話也已經衝口而出:“皇上,我怎麽了?當初不是皇上您把我送來轍園的?現在轍園沒侍衛守著,怕我把二殿下如何嗎?李大人說的那事不論真假,我至少記得的自己沒半夜爬到他床上輕薄過他。為什麽要去天山?皇上是不是覺得我六根不淨,需要斷了紅塵去麵山思過?”


    宣鐸:“……朕並不是這個意思。”


    天山這地方,能去一趟都要積滿八輩子的德才行,怎麽蘇澈的反應這麽不正常……


    蘇澈:“那皇上什麽意思?不是要我離開這裏去天山?”


    宣鐸怔住:“難道……澈兒不願去?”


    “不願去!不願去!”蘇澈謔地站了起來,竟怒氣衝衝地廣袖一甩,邁開了大步奪門而去。


    青玄得了宣璟轍的眼色,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宣鐸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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