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年咬著小勺子,心虛地低下頭去了。


    扯了兩片紙巾,遞給米桑。


    米桑咬牙,噴了迴去:“老娘沒哭!拿遠點兒!”


    桑桑到底還是心疼她的,所以當年就算是知道被她欺騙,惱怒連一秒都不到,就變成了蝕骨的心疼。


    顧時年不是不想繼續怨恨,是不願想起當年的事了。


    “有關我家的事,我迴頭再跟你說吧,現在我得解決我在c城的事,”顧時年歎了口氣,抓抓頭,“我啊,出門前把經理給打了。”


    米桑瞪圓眼睛,驚悚看著她。


    “他要是給我告老板去了,我特麽這輩子都迴不去a城!見不到我閨女!”顧時年泄恨似的插著聖代杯。


    米桑眼珠子轉了轉,問:“你那個年輕又陰森森的老板?”


    “哈?”


    顧時年驚訝:“我剛剛是這麽跟你形容的?”


    “你以為呢?”米桑簡直都要問候她的詞匯量了,兩年在國外都沒改變她的奇葩本質,特麽的難得啊!


    “就是的,年輕,又陰森!”


    祁焰就像個地獄惡魔一樣。


    “長得帥嗎?”米桑窩在座位裏,突然意有所指的問道。


    “還好吧。”


    顧時年對帥這個詞有自己的定義,見到過慕修辭之後,先入為主的,覺得誰都不帥,連小時候據說風靡全程的慕逸澤都不覺得帥。


    “那對你好嗎?”米桑皺眉,也總覺得那個老板沒那麽輕易幫她,好像肯定有目的似的。


    “好個屁啊。”


    “……”


    米桑看著顧時年那憤憤的表情,卻是鬆下了一口氣來,隻害怕她是剛出虎穴又進狼窩,她眯眸拷問道:“他對你好還是慕修辭對你好?”


    這都能比較!


    顧時年正感慨著米桑這個神邏輯的思想,思量了一下道:“我這麽跟你說啊,如果我顧時年,是一道菜,那麽慕修辭對我是先鹵後炸,再風幹,而祁焰就是一直冷凍著我你可明白。”


    米桑呆若木雞地搖搖頭。


    快來個人,給她翻譯一下顧時年的這種奇葩語言。


    先鹵後炸,再風幹。那是什麽玩意兒?


    顧時年卻莫名紅了臉,纖長的睫毛蝴蝶翅膀一樣垂下去,將聖代倒掉,道:“就是一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桑桑我今晚無家可歸,你收留我好不好?我怕那幾個特工找我麻煩。”


    “你混那麽多年連個房子都沒有?”


    “哎呀呀,人家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追求‘放蕩不羈愛自由’麽?窮鬼。”


    “……”


    桑桑的毒舌簡直出神入化了,特麽的。


    ……


    為防止自己的房子半夜冒出幾個特工,米桑把防盜門防盜窗都拉上了。


    機關單位分配的房子是市區的三居室公寓,跟她當年租的小房子簡直是天上地下兩個檔次。


    顧時年一走進去就轉圈圈,抓起一個抱枕說:“還是桑桑你這裏有家的感覺~~”


    “是啊,這是我家。窮鬼。”


    “……”


    顧時年被一把推倒在沙發上,她自娛自樂地哈哈笑了半天。


    米桑把工作服換下之後,直接穿了一套海綿寶寶的睡衣出來了,顧時年一個驚顫起身,道:“桑桑,多年不見,你的品味竟然跟我當年一樣了,想當年我……”


    “滾蛋,”米桑拋給她一個白眼,“這是我外甥來看我送我的禮物,不穿也浪費!”


    “……”尼瑪啊~~


    在桑桑家洗個澡換了她的睡衣出來,顧時年在原地轉了幾圈,很想用手機跟寶寶視頻。


    “桑桑你說,我失蹤這麽久為什麽我老板還不找我?好奇怪呀他們放棄我了嗎?”


    米桑盤腿坐在矮桌前麵,盯著屏幕查新聞,蹙眉道:“我這裏不好進,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大概今晚你是安全。”


    “那以前我不聽話都讓我蹦極,你猜這次會讓我做什麽?”


    “跳傘吧大概。”


    “……”


    好嚇人。


    幾千米的高空跳傘,顧時年還是不敢的。


    顧時年在原地轉了幾圈,跑過去抱她,身體有點兒發抖:“怎麽辦我害怕?”


    “那我能讓你不害怕嗎?”


    “不能。”


    “那你抱著我幹嘛?”米桑翻白眼,瞪她。


    顧時年也很正經地盯著她:“那你告訴我你的wifi密碼吧。”


    米桑:“……”


    “你是要聯係誰?”


    “我閨女。”


    “喲,好棒,你閨女兩歲就這麽有勢力,可以給你減壓,可以讓你消除恐懼,還能遠程全方位三百六十度保護你。”


    米桑這個諷刺真的也是絕了……


    看顧時年小臉白白的心虛不說話,米桑臉色冷下來,說:“哦,是我記錯了,好像是你孩子爹還有這個功能吧。”


    這下顧時年……是徹底沒話說了。


    她要在桑桑麵前跟慕修辭視頻,還聊得那麽暢通無阻,桑桑會殺了她的吧?


    估計又要罵她幾遍好了傷疤忘了疼。


    可顧時年就是這麽健忘又不記仇的動物啊……


    “密碼我生日,開著視頻給我看,我看看你閨女長什麽樣,也看看慕修辭。”米桑冷冷盯著自己的電腦,一副管家婆的樣子。


    顧時年猛點頭,趕緊開視頻。


    “桑桑你就拿生日當密碼,小心招惹猥瑣男哦,破解了來騷擾你。”


    “我陰曆生日。”米桑皺眉,懶得理她。


    顧時年歎口氣,將輸入的密碼改了再輸另外一串,尼瑪,設個密碼都這麽多套路,虧得寶寶記性好哦。


    聯網之後,很快進網聊軟件開了視頻。


    這下又是小榮接的。


    “顧小姐,慕先生剛迴來在洗澡,我賠小小姐吃完粥了,你要等一下哦~~”小榮笑眯眯的。


    “啊……”


    顧時年尷尬地撓撓頭,一邊顧忌著旁邊的米桑,一邊遮掩著兩人間早就熟稔的往來關係,“我,我也沒有在等他,就看看寶寶嘛……”


    小思年顯擺似的湊到攝像頭跟前,戴了滿頭顧時年送的發夾,道:“媽媽我好看不好看?”


    “嗯嗯。你最好看。”


    小思年瞪圓了眼睛,伸出小指頭指著她背後道:“媽媽你背後有隻鬼……”


    顧時年嚇的當即尖叫一聲丟了手機,手腳並用地爬出去才看到,米桑陰森森地探到她肩膀上看她的baby……


    視頻裏一片混亂的聲音。


    顧時年尷尬地爬過去,再拿起來的時候,對麵就多了一個人,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用毛巾擦著頭發,裸著上身剛從浴室裏出來。


    他拿過視頻來,一邊穿著套頭衫,一邊用一雙黑曜石般的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她。


    看的她好心動呀。


    米桑也冷冷瞧著地上的身影,闊別兩年不見真的比以前更帥了,眉眼之間更加開闊,多了成熟迷人的味道,魅惑更甚。


    怪不得依舊可以把這個小妮子迷得團團轉。


    連流過的血,哭過的淚都忘了。


    “咳……”顧時年尷尬地扭過頭去,小聲說,“你以後,穿好了再出鏡啊,這麽冷的天,小心會感冒……”


    他淡淡“嗯”了一聲,額前的碎發還是濕的,伸手調整著視頻角度。


    “這人要真自戀嗎?不是看你閨女?他那麽大臉湊上來幹什麽?”米桑抬眸瞪她一眼。


    顧時年笑嘻嘻的:“你說的真對……說的也是……”


    那邊慕修辭沒有半點變化,也不挪動半點位置,輕聲道:“在桑桑家了?”


    “嗯。”


    顧時年對慕修辭猜中她的行程一點兒也不驚訝了,反正他就跟個預測大帝似的什麽都能猜中。


    “出公司的時候又有鬧騰?”


    “嗯。那個師傅罵我呀,就差罵我祖宗十八代了,我討厭他。”


    “然後你做了什麽?”


    “就……潑了個咖啡砸了一下……”她發誓,沒別的了。


    他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一雙眸子仿若浸染了秋日的露水,涼涔涔卻又霧氣朦朧,舔去唇上的咖啡漬,道:“今晚我先工作幾小時,你好好睡,明早我趕到,別害怕。”


    工作幾個小時,然後再開四個小時的車過來嗎?


    他是神仙啊?


    “不用啊,桑桑說她這裏是機關單位家屬樓,很安全別人進不來。”


    “你明天早上就不用出門了嗎?”他一臉淡然地放下咖啡杯,說了一句,對她的行為猜得不要太對。


    顧時年蔫了。


    她真的好糾結啊。


    關心的話又說不出口,推辭也沒有用,她知道他是一定會過來的,一向說到做到的男人最可怕了。


    “好了那我看夠了,你去工作吧,早工作早結束,我不想視頻了。”她找了借口想現在就掛斷,也好節省一點慕修辭夜裏的時間。


    他卻凝眸看著對麵,輕聲道:“嗯。那把視頻給桑桑。”


    給桑桑幹嘛!


    顧時年萬分緊張,但這兩個冰山大boss之間的混戰她向來能躲多遠躲多遠,視死如歸地把視頻往米桑手裏一塞,說:“我先去刷牙洗臉,你們慢聊,慢聊!”


    她起身“嗖”得一下消失了。


    米桑宛若捧了一塊冰磚一樣,先是被凍得僵硬了兩下,然後冷冷拿起視頻來,盯著慕修辭,隔了兩年的時間跟這個從骨子裏渣到血肉裏的男人,再次見了麵。


    她隻想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


    顧時年一邊刷牙一邊哼歌,極力讓自己忽略客廳裏的動靜,把會唱的歌都哼了一遍。


    一直聽得客廳沒動靜了,沒罵起來,更沒歇斯底裏,她放心了,又忐忑得很。放下杯子,擦擦嘴,她躡手躡腳地扒著門探出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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