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年疲憊至極地閉上了眼睛。


    “外麵是怎麽啦,怎麽那麽吵?”她沙啞開口。蹙眉。被那股嘈雜的聲音惹得不能入眠。


    慕修辭臉色冰冷,將她的被子裹好,起身,道:“我去讓他們靜一靜,你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


    仿佛外麵就瞬間安靜了。


    顧時年躺在那裏感覺渾身酸疼,死嬰孩的陣陣驚嚇餘悸還殘存在心裏,她低下頭,看到慕修辭摔下去的電腦上正播放著一段視頻。


    她摘下氧氣麵罩,做起來,伸手去拿了電腦上來。


    半晌後,慕修辭推門進來。


    一串聲音猛地就隨著她手指一按,溢了出來——


    “……據悉,今晨出事被送到醫院的是慕家三公子的前妻,曾經轟動a城的緋聞豪門少奶奶。繼上一次鬧出綁匪強暴案後,她再一次傳出了新的緋聞消息來。”“據醫院的說法,她還尚未正式從高校畢業,便經曆了綁架婚變等各種事情,如今被離婚後更是不甘心於貧困的生活,妄圖借子繼續攀附自己的前夫,心甘情願成為豪門的秘密情人,因知情人爆料,而為眾


    人所知……”


    顧時年小臉慢慢蒼白起來。


    她好像一個恍惚想起了,她剛剛被推進醫院的時候,是突然不知從哪裏湧進來一堆媒體,猛然對著她的臉和肚子拍攝。


    門口,一個臉色冷冽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那裏。


    身體突然僵硬。


    片刻後。


    他動了動,慢慢關上門,走過去,抽出她腿上的電腦來,放在一邊,冷冷道:“不要看這些。”


    顧時年愣了一下。


    她大概懂慕修辭的意思。


    不讓顧時年看這些。


    就讓她當這些事沒有發生一樣。


    反正她顧時年的名聲已經是這樣了。


    兩個人,在病房裏沉默。


    顧時年的眉眼隱匿在黑暗裏,好像沒有一絲絲的情緒變化,而這個頎長挺拔的男人,在冷硬了一會之後,猛地起身,輕聲:“我出去辦點事,一會兒就迴來。”


    他給她蓋好被子,起身,走出去。


    就在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顧時年才軟糯地開了口:“不要了。你還是迴來吧。”


    那頎長挺拔的身影一僵。


    顧時年舔舔唇,道:“你現在為我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呢?你再表現得在意我,我也不過是個你們婚姻的生育機器而已,什麽都改變不了。你何必因為我而跟蘇心然吵架呢?”


    “你越這樣,她就越針對我。你還不明白嗎?”


    “我都已經認命了,你怎麽還不認?慕修辭,我們好聚好散,不就行了嗎?”


    顧時年拿過桌上的一本雜誌來,慢慢翻看著,長長的睫毛輕輕眨著,像是一點兒不受這件事的影響。


    她原本就心性樂觀。


    哪怕身處泥沼,都能開出一朵花來。


    如今。


    是出落得愈發能忍了。


    慕修辭轉過身來,一身黑色的風衣,是最帥氣的打扮,他凝視著她許久,突然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來,輕聲開了口。


    “那照你的說法,我應該怎麽跟她相處呢?”


    冷幽幽的嗓音,透著一股強勢的吸引力,旋渦一樣引人往裏深陷。


    顧時年以為自己的心永遠不會動了,如今這簡單的一句,卻還是撩起些許波瀾來。


    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說道:“你就直接一點,跟她說,你早就已經不愛我了,這樣,她就放心了!”


    不愛了。嗎?


    慕修辭臉色冷沉下來,端詳著她的小臉凝視了她半晌。


    驀地他走過去,撤走了她腿上的雜誌,冷冷俯首撐開雙臂下去,對著她,陰沉道:“你不適合我溫柔對待,年年,你這個性子,就適合我對你強勢一點。”


    他魅惑冷笑,直接俯首吻上她的唇瓣。


    在她神情恍惚之間,將她口中的甜美深深掠奪一遍,最後舌尖,舔過她軟嫩的唇瓣,輕咬了一下收尾。


    低沉嘶啞的嗓音道:“我愛你……”


    “我就是愛你……”滾燙的氣息在她唇上遊離,他吻一下再鬆開,複又再吻上去,與她的舌尖嬉戲,“這麽久了……都隻增不減……小家夥,你到底有什麽魅力,嗯?”


    顧時年愣怔一下,被這股氣息徹底擾亂了,他徹底覆上來,再也不離開了,將她壓在床上,喘息著深深吻透了她的一雙唇。


    直吻得她氣喘籲籲,麵若桃花,緋紅的顏色竄上上臉頰來,久久不散。


    慕修辭在黑暗中,黑曜石般的眸子灼灼凝視著她,吻了一下她嬌嫩的下巴,低啞道:“等我。”


    言罷,他再次起身。


    在她還恍惚著的時候,出門走了。


    ……


    走出門的時候,看到外麵有兩個人迎麵走來。


    竟然是聞訊而來的米桑和顧牧擎。


    米桑眼底閃耀著急切的光,衝上去要怒問慕修辭,他卻一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模樣,理都沒理會米桑,走出去了。


    顧牧擎猛地追上來,為防止她出事一樣攔在她身後。“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要過來的?”米桑氣惱到極致,一臉憤怒地看著眼前的顧牧擎,把氣撒到了他身上,“我在外地出差,聽說這件事坐了第一班動車迴來,一下車我就直接到這裏來了,你怎麽知道我的行


    蹤,知道得那麽清楚?”


    “跟得這麽緊,難道,你也在我手機裏裝了定位係統不成?”


    幾個月以來,顧牧擎瘦了一大圈,整個也憔悴了不少,以前桀驁不馴的性子被電徹底磨沒了。


    他冷冷看她一眼,動了動唇,嘶啞說了一句:“經常關注你動態的人,還需要在你身上裝什麽定位……”


    她的心思。他猜的比誰都透。


    說完,他轉身就走。


    米桑胸口突然湧起一股複雜的暖流來。


    但緊接著,她的腦海就重新被顧時年的事情所占據。


    不管曾經這丫頭對自己說過什麽,現在蘇心然這一招,就像釜底抽薪,讓顧時年的名聲徹底淪喪,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米桑心痛惱火到了極點,急急趕過來見她。


    卻沒想到,有保鏢守在門口,她敲門,她仍然避而不見。“都快被你給逼瘋了……”米桑死死咬唇,氣得眼睛都紅了,拍著門喊道,“顧時年,榮華富貴有那麽重要嗎?重要得過尊嚴!你好好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很舒坦嗎?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聽見了嗎?


    顧時年,你自找的!”


    米桑氣得跺腳,在凍得發顫的醫院走廊裏一跺腳,轉身就離開!


    她簡直要放棄顧時年了。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迴家看看她自己爸媽來得值得!


    ***


    一片混亂的外界。


    裴昱聽說了公司裏這件事後,臉色都變了,人明明已經坐上了去醫院的車,卻猛地又被董事會召喚迴來!


    “裴總,這是緊急的董事會,您的大姑姑和二叔緊急召開的,您得趕快迴來!”


    秘書在電話裏這麽說。


    裴昱急的要死,但還是給顧時年發了一個短信,讓司機往迴開了!


    董事會會議室的門一開,每個人臉色僵硬又肅穆,看著一臉帥氣和善的裴昱,都是一副看軟柿子的樣子。


    裴昱淺笑,丟下筆記本,道:“我還有點急事,大家有什麽問題,快一點說吧。”


    不出所料。


    裴昱坐下來,聽這些人說了一會。


    他們說的果然是今天新聞的事情,雖然,新聞沒有明確說,顧時年所在的單位是裴氏,但是牽扯到的內部幾個家族,都知道。


    不止一個人提出,今天的新聞會對裴氏產生不好的影響,建議,先辭退顧時年這個員工。


    裴昱靜靜聽著。


    心裏,卻已經驚濤駭浪。


    一個小小的員工,讓董事會這麽多的高層集體聲討。這件事,不覺得很奇怪嗎?


    “裴昱,不是叔叔說你,你還是盡快做出決定,這個顧時年的背後,可是慕家和林家,我們招惹不起啊!”


    “就是。裴昱,姑姑也是這麽想的,以大局為重,老董事長肯定也讚成這麽做。”


    “一顆老鼠屎能壞一鍋湯,這個小員工,好像就是個工程部助理,找個由頭辭退就好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林家慕家都是不好惹的,咱們淌這趟渾水做什麽!”


    底下議論紛紛。


    今天的這些人,心齊得可怕。


    “我聽說這個員工還是你親自招的?裴昱,你可知道她跟慕家的關係?”二叔逼問道。


    裴昱坐在上麵,除了淺笑,就是不答話了。


    他其實心裏很急。


    不知道現在,年年會是什麽樣子。


    慕修辭陪不陪在她身邊。


    從年後爆出所謂情人的身份開始,裴昱就一直擔心,以前隻是在上流社會的內部圈裏傳,現在,卻竟然傳播到所有人耳朵裏了。


    就連年年一直工作在一起的同事,領導,也全部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裴昱很擔心。


    不知道懷著孕的她,受不受得了這些。


    “我大概明白你們的意思了。”裴昱丟下筆,輕聲說了一句。


    他臉上掛著笑,很容易妥協的樣子,撐起身子來,道:“我先去給爺爺打電話請示,這件事,還是要經過他同意比較好,大家,散了吧。”底下雖然還議論紛紛,裴昱已經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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