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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兩旁亮起了萬家燈火,耳邊是唿嘯而過的舒適的風。初夏的城市裏透著慵懶,人字拖、西瓜和冰激淩慢慢上演在大街小巷,空氣中透著淺淺的西瓜皮的味道。


    大哈雷駛進一條小巷,覃焰非要請嶽淼吃頓飯以示感謝。


    再不吃火鍋天就要熱起來了——盡管這個理由很拙劣,但嶽淼還是走進了這家老字號火鍋店。


    因為覃焰說要邊吃邊給她傳授經驗。


    「焰哥來啦,喲,這位是?」


    招唿他們的是火鍋店老闆的兒子,長得粉白,又瘦又高,像根老冰棍兒。


    覃焰一拳捶在冰棍男身上:「你小子別光吃不長肉啊,不長結實點怎麽娶媳婦兒?」玩笑罷又迴頭看嶽淼,她還是自顧自地站著,不給自己找任何存在感。


    「這是……」覃焰遲疑了,沒想好怎麽介紹嶽淼。


    但他是真的不想說嶽淼的是他的朋友,因為在他心裏,她早就是他女朋友了。


    嶽淼聳了聳肩,表示對此事無所謂。


    「嫂子吧?快請進快請進——」冰棍男倒機靈,順著覃焰的心思將嶽淼往裏麵迎。


    嶽淼沒解釋,找到了角落的位置開始翻看菜單。


    覃焰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打完今天這場架後,這姑娘倒格外給他麵兒。一開心,叫了個紅湯鍋底,老太太跟他說過,嶽淼無辣不歡。


    「這家店以前開在我家附近,後來拆遷才搬到這裏,老四川的鍋底,味兒純。」覃焰說著加了片羊肉放進嶽淼的碗裏,又暗自吸了口涼氣。


    嶽淼吃飯不拘小節,不僅無辣不歡,而且無肉不歡。她開始吃第三盤羊肉的時候發現覃焰到了極限,抬起頭問他:「怕辣?」


    覃焰終於憋不住了,一瓶碳酸飲料猛灌到底,「我靠!」


    嶽淼看到他忍得眼睛都紅了。


    的確很辣。


    「老闆,上個清湯的單人鍋!」嶽淼知會完又埋頭吃起來。


    覃焰吸著氣:「冰棍兒,死過來——」


    原來冰棍男的外號真叫冰棍兒,他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怎麽了焰哥?」


    覃焰拿菜單砸了下他的頭,小聲責問他:「以前紅湯沒這麽辣啊,你小子是不是耍我?」


    冰棍兒連忙拿著覃焰的筷子屁股沾了點湯汁兒嚐了嚐,緊接著一聲怒吼:「我靠!這他媽誰上的湯底?」


    火鍋店裏頓時鴉雀無聲。


    一旁的嶽淼正好吃飽收工,直接又淡定:「趁你不注意,桌上的小米辣椒我都倒進去了。」


    冰棍兒兩隻手撓頭:「哥,這……」


    「去吧去吧。」覃焰甩甩手打發他走。


    嶽淼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看著他,邪魅的笑爬上嘴角。


    覃焰這才意識到,他被耍了。


    君子報仇,隨時下手。


    「說吧!」嶽淼也想聽聽覃焰到底有什麽好辦法。


    覃焰等嘴裏的辣勁兒退了一點後才開口:「老太太出院後,讓她搬到我家來住。」


    嶽淼想了想,「成啊。」


    答應的太果斷,覃焰一時沒了話接,嶽淼又接著說:「你去請。」


    覃焰厚臉皮的勁兒又上來了,「那你得再答應我一件事兒。」


    嶽淼沒吭聲,料定他嘴裏不會有什麽好話。


    覃焰說:「你別怵啊,我親也親到了,沒別的企圖了。」


    他不提倒好,一提嶽淼就炸,他說到「親」這個字時還咽了下口水,剛好被嶽淼看在眼裏。


    想殺他的心都有。


    「有沒有人說過你不要臉?」


    「我可要臉了,就怕你看出來我不能吃辣鄙視我。」


    「……」這他媽是一迴事兒嗎?嶽淼無語至極。


    「那個啥,你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迴到醫院走到護士站,覃焰才哼叫起來:「快來個人給我上個藥。」


    小護士看兩人一起迴來,笑他:「又被打了?」


    覃焰瞪她一眼:「別瞎說,還能每迴都被她打啊。」


    小護士朝嶽淼笑:「嶽小姐,對待他你可千萬別客氣,他皮厚,經得起你打。」


    嶽淼沒答話,但迴她微笑。


    「小丫頭片子,還想不想和王醫生好了?」覃焰說著扯了扯小護士的護士帽。


    聽到這話,小護士的嘴癟了起來:「王醫生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覃焰不僅是老年人之友,還是護士之友。


    他好像和誰都喜歡動手動腳的。他們說話間,嶽淼默默地迴了老太太病房。


    待小護士訴完苦,覃焰沉默了許久。最後他掀起白短袖,將腰上的兩道指甲摳出來的長口子露給小護士看:「得了大姐,你快先給我抹個藥吧,疼一晚上了。」


    小護士的嘴張成了「o」字形:「冠軍下手果真狠。」


    覃焰拍了下她的帽子:「別瞎說!」


    要真是嶽淼抓的,他以後在醫院還怎麽混。但更不能承認是煙花女抓的,那隻會更沒麵兒。


    「我這不是挺要臉的嘛。」他自言自語。


    跟老太太請了安後覃焰才迴自己病房,路過王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他想起了小護士說的話。


    好多年沒見了吧。


    世界真小。


    嶽淼起了個大早。答應了覃焰要陪他去趟墓地,她沒有遲到的習慣。


    梳頭的時候盯著鏡子裏自己的嘴唇看了一會兒,還是不免煩躁。


    隻要老太太舒坦……不,不,不!


    不能有這種英勇就義的想法。


    帳還是要算的。


    嶽淼想著想著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穿了身全黑,剛戴好墨鏡,就聽到哈雷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嶽淼快速下了樓,看到覃焰一身軍裝。


    難得的正經模樣。


    可算有了氣質。


    「車停你家樓下吧,就不打擾他們安睡了。」覃焰扶了扶帽簷,一本正經。


    嶽淼想笑。


    痞子穿軍裝……


    「走吧。」她還是克製了。


    「想笑就笑,你還沒對我笑過呢。」


    嶽淼不吭聲,依舊冷臉。


    「端著多累啊,咱們這……抱也抱了,親也親了……」


    一道寒光。


    「覃焰,這些遲早你要還迴來!」


    被嶽淼連名帶姓的叫還是第一次,她念得還挺好聽。


    覃焰賤兮兮的,「行啊,你說怎麽還?」


    「等你傷好了,咱倆打一場。」


    簡單粗暴。


    覃焰樂了,心想這姑娘是真有意思,便說:「好啊,到時候我讓你一隻手。」


    「不需要,打架沒意思,咱們拳擊。」


    覃焰沒有買花的習慣,拎了兩瓶二鍋頭就到了他老爸的墓碑前麵。


    嶽淼看到墓碑上麵的黑白照片,是覃焰爸爸年輕時候的模樣,眉眼跟覃焰十分相似。


    應該走得很突然,才會放這樣的遺照。


    這樣的黑白色是她所熟悉的。


    「老頭兒,我退伍了,終於趕上你的祭日了,來,先走一個!」覃焰將兩瓶二鍋頭的瓶蓋擰開,拿著一瓶先在墓碑前倒一點兒,又自己喝了口另一瓶。


    嶽淼走到一邊,沒再看。


    覃焰雖還是沒個正形,但這比正正經經的祭拜還要叫人傷感。


    因為她聽到覃焰說了句:沒能趕迴來送你一程,別生我氣啊。


    覃焰沒囉嗦多久,很快就步入正題,嶽淼這下才明白他叫她來的目的。


    覃焰正兒八經的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說:「老頭兒,今個兒把兒媳婦給您帶來了,你瞧著還和你眼緣嗎?這下你放心了吧……」


    什麽鬼啊!


    嶽淼正要開口,覃焰比了個噓聲:「就讓他高興高興吧,反正他也不會從地裏爬出來給你打紅包。」


    嶽淼:「……」


    「老頭兒,以後我每個月都來陪您喝酒,您就等著抱大孫子吧。」


    嶽淼:「……」


    迴去的路上,嶽淼隱忍著憤怒。


    覃焰也傲嬌起來,獨自走在一邊。


    這他媽是多麽真摯的告白啊,你聽不出來嗎?


    老太太見了貓,開心壞了。


    是隻小奶貓,老太太在家門口撿的。奶貓不好養,被放進寵物店餵奶,老太太住院前天天去看,住院後看不著了便一直惦記著。


    覃焰知道了,幹脆直接把小傢夥領到醫院裏。藏在軍帽裏帶進來,躲過了護士們的眼睛。


    「我們小早兒穿軍裝就是帥氣,倍兒精神!」老太太看覃焰是越看越喜歡。


    覃焰心裏有個聲音:這祖孫倆的審美怎麽就不能一樣呢。


    「奶奶,您是沒見著我穿防火服的樣子,那才是酷呢!」


    「去救火可危險吧?我看新聞啊,上次大爆炸犧牲了好多消防官兵,小早兒啊,你這是撿迴來一條命。」


    是啊,戰友是在他懷裏斷的氣,他比誰都知道危險。每迴人家問他為啥要退伍,他都說是因為怕死。


    沒有比這更坦誠的答案。


    老頭兒走了,他不能再走在生死線上,吳院長一個人不容易。覃焰的父親便是因公殉職。


    但除此之外,覃焰退伍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覃焰誰也沒有告訴。


    從墓園離開後,嶽淼急匆匆地迴了學校,班裏同學租好了衣服,要拍畢業照。


    班上一共隻有四個女生,大學四年以來,嶽淼始終是塊香餑餑。


    但是是一塊男生女生們都啃不動的香餑餑。


    配合著另外三個女生擺著各種各樣的奇葩poss——嶽淼被嫌棄了。


    「淼哥,你這個腰能再軟一點嗎?」


    「淼哥,你這個手能在嫵媚一點嗎?」


    「淼哥——」


    「停!我他媽受夠這些蕾絲裙子了!那個誰,你身上這件兒給我。」嶽淼抓狂了。


    她叫的是班裏的另一個男生,這男生平日裏就喜歡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今天倒穿了身全白,樣式挺簡單的,看不出什麽麽蛾子。


    嶽淼將蕾絲白裙脫下來扔給他,又扒了他身上這件白衣服換上。重新站迴女生堆裏,乍一看,也挺合群。


    男生無語了,站在原地快要哭出來,「淼哥,你這不是坑我嗎?」


    嶽淼瞪他一眼:「不然打一架?」


    男生默默地開始穿裙子。


    還是算了。


    畢業照嘛,玩兒的就是花樣兒。


    都是為了日後拿出來懷念時,可以哭著笑。


    三個蕾絲裙再三跟她確認:「淼哥你確定要穿這件?」


    嶽淼大手一揮:「就這件兒吧,湊合穿。」


    蕾絲裙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奸詐:「好勒!」


    然後嶽淼就後悔了。


    這件衣服看起來簡單是因為——還少了點東西。


    最後所有呈現在照片裏的嶽淼,都戴著一雙翅膀。這是一套天使同款。


    比蕾絲還要少女心的天使裝,大概將成為嶽淼一生的汙點。


    而覃焰有幸見證了真人版。


    十,分,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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