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焰趕到養老院門口時,院子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老頭老太太們難得沒被招唿進屋子裏,一個個圍在院子中心的小池塘邊評頭論足,硬氣得很。


    正覺得蹊蹺,聽到池塘裏「撲通」一聲,覃焰立馬一個箭步衝到池塘邊,隻見水裏有兩三個壯漢如同落水狗般掙紮。


    有水花飛濺,他正想後退,不料又一個壯漢被扔進了水裏。水花再次濺得老高,老頭老太太們紛紛叫好,掌聲雷動。


    帶著魚腥味的水花濺到了覃焰這張風塵僕僕的臉上,他用袖口胡亂地擦了把眼睛,定睛一看,徒手扔壯漢的是個戴墨鏡穿皮衣的短髮瘦高個。


    太陽底下,黑色的皮衣皮褲閃著光,格外打眼。


    覃焰瞬間想起一迴事來,快速繞開老人們走到瘦高個麵前,拍著他的肩諂媚地跟他說:「哥們兒,你這麽能打,小爺一定得跟你交個朋友。」


    老人堆裏突然蹦出個戴金鍊子穿花褲子的年輕男人,嶽淼用細長的食指將墨鏡往下拉,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審視跟前這個人。


    個頭不低,平頭大雙眼,眼窩略微有點凹陷,鼻樑挺,唇線明顯,嘴角上翹……


    長得不賴,和正灰溜溜離開養老院的這幾個開發商的狗腿們不一樣,但一身街頭小混混的打扮,上來又勾肩搭背的,所以暫時無法將他歸結為好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裏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壞。


    於是嶽淼繼續偽裝,毫不留情地澆他冷水:「誰他媽是你哥們兒?」


    覃焰聽見這話,又聽到老人們的鬧笑,挑著眉一抹奸笑飄上唇角。他大手一揮,重新重重地拍在了嶽淼的肩上:「這位壯士……」


    結果話還未說完,一個過肩摔,他倒地不起,哀叫連天。


    嶽淼拍了拍手上的灰,摘了頭上的假髮套和臉上的墨鏡,「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是個姑娘!滾——」


    見人倒地,又見嶽淼發飆,老人們才紛紛出聲解圍:「自己人,自己人……」


    最愛看熱鬧的潘大爺用拐棍戳了戳躺在地上的覃焰:「小早兒,快起來,這姑娘是你媽請來教訓狗腿子們的,護工們都不在,你得幫著招待招待。」


    覃焰卻躺在地上沒吭聲,胳膊撐著頭看著太陽底下這個假扮男人的姑娘,一動也不動。


    嶽淼個子高,腰細腿長,從他的角度看,她黑色皮褲下的腿越發修長性感。


    他懶洋洋的欣賞著眼前的畫麵,半點惱怒也沒有,看著嶽淼,想起來一個人,是最近演電影的女模特。


    身材像,眼睛也像,跟她一樣迷人。


    除了賽場上的對手,嶽淼第一迴遇到被她撂倒卻不生氣的主兒,一時間站在原地無所適從。但被覃焰看久了,她便厭惡起這雙明目張膽亂看的眼睛。


    這眼神裏充滿了陰險和饑渴,就像飢餓已久的獸在覓食。看得她心裏毛燥燥的,讓她忍不住想動手。


    可這人又算半個僱主,她隻能克製。


    「姑娘怎麽稱唿?」


    手被覃焰拉住的時候,嶽淼的怒氣值瞬間上升到頂點。覃焰的手掌很粗糙,刺的她格外不舒服。


    嶽淼一個甩手就要往覃焰的臉上扇!


    但如同起身時的敏捷,覃焰同樣靈活地躲過了她扇過來的巴掌。


    「我叫覃焰,西早章,焰火的焰。你呢?」覃焰兩隻手用力地鉗製住嶽淼的手置於胸前,帶著點狠勁兒,這股力量卻被溫柔的聲音掩蓋了。


    兩人之間距離極近,嶽淼被迫看著覃焰的眼睛,這雙眼又壞又深邃,像個泥潭,眼珠子上還飄著自己這張怒火攻心的臉。


    他說話時嘴巴裏傳出一股味道,像小時候吃過的水果味兒棒棒糖,嶽淼看不見他嘴唇的上的色彩,但看灰度,應該很紅。


    嶽淼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武力值在降低,手上的力氣不如覃焰大,隻好又動腳。


    長腿一彎,膝蓋往覃焰的要害部位撞。


    覃焰反應極快,迅速彎腰往後躲,雙手放開嶽淼的同時又順勢扶住她的腰,然後用力一抱,將她一把扛上了自己的肩頭。


    嶽淼頓時天旋地轉,隻聽見旁邊的老人們驚唿過後又是一陣拍手叫好。


    她一雙長腿借不上力,直動彈,重拳落在覃焰的背上,可覃焰連吭都不吭。她隻好動得更厲害,覃焰沒辦法,朝著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這一拍效果顯著,嶽淼不動了,臉憋得通紅,隻能動嘴:「不要臉!」


    覃焰仍不放她下來,反倒耐心教育她:「功夫再好,到底是個姑娘,對男人出手要謹慎,萬一人家功夫比你好呢。下迴要碰到別個,可千萬不能這麽莽撞。」


    覃焰循循善誘完才放她下來,她剛落地,覃焰的臉上就挨了一個巴掌。


    「不要臉!」嶽淼再次重複剛才的話。


    這下覃焰的臉變了色,他伸出手掌揉了揉被打的臉,邊揉邊把嘴角的笑收了起來,連看嶽淼的眼神也變得狠厲。


    嶽淼倒不怵他,瞪著眼睛與他對視,順帶著摩拳擦掌。


    看架勢,兩人之間仿佛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架要打。


    養老院裏年輕人少,老人們很少有這樣的熱鬧看,可這姑娘忒厲害了,一點虧也不肯吃,覃焰看起來也像真生氣了。


    有老人想勸解二人,卻被潘大爺給製止了,潘大爺笑了笑,朝其他人眨了眨眼:「小早兒心裏有數,且看吧」。


    正值午後,陽光灼目,光線裏飄著塵埃,空氣中流動著猛獸誘食的詭譎氣息。


    覃焰慢慢逼近嶽淼,嶽淼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氣,正要動手,覃焰卻先她一步,長手一撈將她反身擒住。


    嶽淼都還不知道自己的雙手是怎麽被覃焰擒住的,水果糖的氣息就噴在了她的耳邊:「都說了出手要謹慎,你怎麽就是不聽呢,這一招你學校裏沒教吧,要有興趣,小爺教教你。」


    覃焰俯身扣著她,雙腿夾著她的腿,將她的臀部緊緊地扣在自己的大腿中間。


    嶽淼又羞又氣,加上這股陌生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的耳蝸裏,雄性荷爾蒙迅速侵襲她,讓她陷進那片泥潭裏,再也動彈不了。


    「放開我!」她用唯一能動的手指在覃焰身上亂戳,結果戳到了一塊硬物。


    她呆住了,手指也僵掉了。


    但她戳的其實是覃焰最下麵的一塊腹肌。


    覃焰也愣了一秒,她要是再往下,可就戳到了不該碰的地方。他緊了緊手上的動作,嘴唇直接靠在了嶽淼的耳廓上,輕佻地笑:「別亂動啊!」


    聲音很軟,帶著點浪蕩。嘴唇也很軟,黏黏的。


    嶽淼心尖上有螞蟻在爬,她沒忍住側過頭罵人:「你——」


    剩下的話卻被覃焰的嘴唇給堵住了。


    大腦瞬間缺氧,她睜不開眼睛。


    覃焰也猝不及防,但他竟沒有放過這次良機,閉上了眼睛在嶽淼的嘴唇上輕輕地研磨了一下。


    幾乎是無意識的,不受控。


    這是個意外,覃焰沒想到嶽淼會偏頭。


    親完後他笑了,像小孩兒嚐到了糖,還順帶舔了舔嘴角,然後才把人鬆開。


    嶽淼看到覃焰嘴唇上的灰度變深了,而自己的嘴唇上,留下了水果糖的糖漿。


    是蜜桃味兒的。


    老人們笑著四散離去,把空間留給年輕人。


    他們在心裏為覃焰叫好,這小子是該討個老婆了,能打架的最好。


    這樣他們就不用擔心這所養老院被強行拆遷了。


    對覃焰的不要臉感到無語至極,但心裏狂躁的程度卻沒想像中高。憤怒又失措的嶽淼看了眼覃焰,眼神告訴他,老娘怒了,但老娘不想陪你玩了。


    覃焰看到氣急敗壞的嶽淼長腿一抬,走了,頓感失落,急忙沖她的背影喊:「餵?錢不要了?」


    他還以為自己會再挨一巴掌什麽的,但沒想到她就這樣走了。她腳步很快,黑色的皮衣皮褲很快便融入到金色的陽光裏,消失在養老院的門口。


    覃焰撐著腰坐到了池塘邊,摸了摸被打的臉又舔了舔嘴唇,然後從花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裏,腮幫子鼓起來之後,看著門口無恥的笑了。


    嶽淼始終沒迴頭,經過兩三個老頭時,聽見其中一個說:「不愧是部隊裏錘鍊過啊,小早兒雖然受了傷打不了架,但以後討老婆是不怕被欺負咯。」


    想起接活時院長告訴她,說院裏唯一的年輕男人——自己的兒子不會打架,所以才請個幫手教訓一下時不時來養老院想強行拆遷的無良開發商。所以她一直以為院長的兒子是個弱雞。


    原來不是不會,而是不能。既然不能,偏偏又要對她動手。


    極其不爽。


    權當是給養老院做慈善了,嶽淼不打算再收這筆錢,當然,也不打算再來這個養老院幫忙打架。


    此生她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上來就拍肩膀,然後拉手,之後……想到覃焰的不要臉,嶽淼就忍不住咬自己的嘴唇,一咬上去,都是蜜桃兒味。


    嘴巴裏是甜的,心裏卻是苦澀的。她初吻沒了,還被人摸了屁股。


    這道坎,她怎麽也過不去了。


    「人都走多久了?還看呢?我看你還能撐多久,你媽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潘大爺走到覃焰麵前站定,帶著笑教訓他。


    覃焰揉了揉肩膀,這才「哎喲」一聲,「小潘啊,麻煩你幫忙叫個車,我這怕是要去醫院走一趟了。」


    潘大爺一臉看好戲的樣子,「這一個多月算是白養了,怎麽,看上這姑娘了?」


    覃焰猛嘬了一口糖果上的糖漿:「得勁兒。」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斯人若彩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程靈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程靈素並收藏斯人若彩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