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禦史走到張瓚麵前,掏出份奏疏,行個禮道:“在下有份奏疏,要彈劾勳戚不法。因為涉及官軍事務,鬥膽請大司馬聯名。”


    桑禦史又轉向霍韜,同樣遞上奏疏,稟報說:“大中丞乃風憲之首,在下這份奏疏因為幹係重大,也鬥膽請大中丞一起聯名。”


    眾人十分莫名其妙,此刻正在緊張激烈的撕逼,桑禦史突然跳出來,又東拉西扯的跑題,究竟又想幹什麽?


    這種被蒙在鼓裏隻能當看客的感覺,讓眾人體驗十分差。


    除了秦德威之外,這是人能幹的事?你桑禦史這個行事風格,唯恐別人看不出你是秦家班的?


    此時左都禦史霍韜和兵部尚書張瓚看完了奏疏,臉色雙雙大變,十分難看。


    兩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似乎想互相溝通,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能開口。


    於是眾人的眼睛都雪亮了,情況正在起著變化!


    霍韜的眼睛像是要噴火,狠狠盯著桑禦史,嗬斥道:“毋乃太過分!”


    桑禦史微微低頭,避開了霍總憲視線,“有人說過兩次,但你隻做到了一次,所以還不夠。”


    霍韜聽明白了,某人傳話說過兩次“得加錢”。而他不反對王以旗進位侍郎,隻能算加了一次錢。


    桑禦史又大聲問道:“大中丞、大司馬!這份彈劾勳戚不法的奏章,事實俱在,也在你們的該管範圍!在下邀請你們聯名,你們簽還是不簽?”


    兵部尚書張瓚不說話,隻看霍韜。


    但霍韜卻極其暴怒,對著桑禦史將奏章丟了迴去,厲聲叱道:“你滾開!”


    然後又見霍韜對眾人拱了拱手,負氣說:“本官才淺德薄,不足以托付塚宰重任!請諸君勿要再推舉本官!”


    東朝房瞬間炸鍋了!


    另一個吏部天官的候選人許尚書有點懵,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他已經做好了持久撕逼的準備,卻不料轉眼之間,霍韜說退就退了!


    而且這感覺就像是天上掉餡餅,自己也沒付出什麽代價,忽然就天降猛男幫助自己,很不真實。


    縱然經曆了四十年官場,也很少見到這樣變幻莫測的情況。


    所有人都切身感受到了,真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一直在主導今天廷推!


    所有人都想知道,秦家班三號拿出的那封奏章裏到底寫的什麽!


    竟能如此輕易就逼退了氣焰囂張、性情暴躁的霍韜!


    隻有秦家班一號還算冷靜,他看著三號,心裏不免五味雜陳。


    他已經做出了一個基本分析,這份奏章裏內容,必定能狙擊霍韜。


    隻要奏章公示出來,霍韜今天必輸無疑!所以霍韜還不如很光棍的主動退出,能稍微存點體麵。


    但就這點事,他這個一號一樣可以代理,為什麽要讓三號大出風頭?


    難道自己最近和夏言走得太近,還幫夏言推舉嚴嵩,讓秦德威感到自己不可靠了?


    而三號此時既享受著萬眾矚目的榮光,又承受著來自霍韜的巨大威脅,可謂痛著並快樂著。


    身為禦史,竟然勒逼都察院老大左都禦史,雖然以下克上真爽,但也是豁出去玩命,以後弄不好就迴家養老了。


    聽說源豐號在南京挺火的,迴揚州老家後要不要弄個分號?


    先不想那麽多了,今日任務還沒完呢。


    桑禦史又對廷推主持人周侍郎說:“若是如此,推舉許大人進位吏部尚書,但戶部尚書也該一並擬定候補了。”


    情況就是這個情況,也在周侍郎的預料之中。


    無論霍韜和許讚誰被推舉為天官,那他們都會留下一個位置,仍然需要廷推候補。


    如果許讚去當吏部尚書,那戶部尚書又讓誰來候補?


    周侍郎苦笑幾聲,“正該如此!我看夠資格候補大司徒的,大都已經在這東朝房裏了,索性今日一起推舉了。”


    又聽桑禦史說:“戶部尚書掌管天下錢糧、田土、戶籍、倉庫、度支,非比尋常衙門,絕對不可用實務經驗短少之人!”


    這話確實沒錯,周侍郎便點頭道:“此言在理!”


    眾人也說不出反對意見,讓一個對實務不熟的人去當戶部尚書,那真的可能是災難。


    桑禦史又道:“我以為,原河漕總督王以旗為官二十五年,從州縣到朝廷曆練甚多,各方事務經驗豐富!


    又剛任了三年河漕總督,修河督糧,對錢糧事務極為精熟,乃是最適合擔任大司徒的人選!


    況且王以旗勞苦功高,從嘉靖八年就是三品,已經做滿了兩任,為酬功升為二品也不為過!”


    眾人:“......”


    又有內味了,什麽叫這山望著那山高?什麽叫得隴望蜀?什麽叫吃著碗裏的惦記鍋裏的?什麽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今天全踏馬的見識到了!開眼了!


    原來開場的吏部左侍郎隻是一個開胃菜,隻是一個保底!


    老規矩,大佬們先表態。


    王·一號·廷相率先開口道:“我以為,若要選戶部尚書,非王以旗莫屬!”


    然而三號沒有看一號,隻對著也許是未來吏部尚書的許讚,拿著那份奏章比劃,似乎要撕掉。


    許讚迅速腦補了一番,如果這位三號撕掉了奏疏,象征著什麽?


    也許表示,這份能狙擊霍韜的奏疏不會再拿出來了?


    那麽此刻如果有一夥人高唿“霍大人你不能走”,霍韜會不會順水推舟,又迴來繼續搶吏部尚書?


    已經無限接近於吏部天官、已經將吏部天官視為囊中之物的許讚心髒抖了下,這個險不能冒!


    所以許讚立刻跟在王廷相後麵說:“本官思來想去,也覺得確實非王以旗莫屬!”


    其餘的大佬,都察院霍總憲,兵部張尚書,工部林尚書,全都不說話。


    這三位沒讚同,也不反對,就是棄權了。


    但也夠用了!王廷相不但是秦家班一號,背後還是夏大學士,而許讚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吏部尚書。


    有這樣兩個人說出“非王以旗莫屬”這種口氣,一般人就不敢出麵爭鋒了,除非你有首輔級別人物的死命撐腰。


    這個結果落定後,大多數官場中人感覺隻有震撼!


    從正三品總督河漕,直接被推舉為正二品戶部尚書,步入朝廷核心,堪稱是蛇吞象!


    隻存在理論上的可能,竟然真的做成了!


    那隻看不見的手,又創造了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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