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堵住了避無可避的王逢元,開口就問道:“王朋友!在下聽說,那府尹公子江存義一直與你們往來密切?”


    聽到小學生問起別人,王逢元不知道為何鬆了一口氣,答道:“是又如何?”


    這種事瞞不住人,也沒必要否認。


    秦德威又道:“在下想與江存義見個麵,王朋友能否幫忙訂約?”


    王逢元很詫異,你小學生和江存義有什麽好見的?便婉拒道:“在下覺得,江兄並不想見你。”


    就跟我王逢元一樣,不想看到你這小學生!


    秦德威卻說:“無論如何,江存義毀我門庭,尚欠我一個道歉。”


    說起這事,王逢元便搖了搖頭,“我敢肯定,以江兄的性子,肯定不會向你道歉的,所以更不用見了。”


    就跟你小學生一樣,也不會向我王逢元道歉!


    “那在下要向江兄道歉呢?”秦德威突然話頭一轉,反過來說。


    王逢元愣住了,你要向江存義道歉?你道什麽歉?還有,如果你心裏還有道歉這兩個字,為什麽不向我王逢元道歉!


    秦德威非常誠懇的說:“雖然江存義去年無禮毀我門庭,但在下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揭他麵子,更不該追究責任,讓那江存義下不來台!所以在下真的錯了!在下要向江存義道歉!”


    王逢元:“......”


    這話該怎麽聽?王逢元畢竟還隻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孩子,對太複雜的事物還缺乏應變能力......


    “說實話,你到底為什麽要道歉,包藏著什麽心思?”王逢元真得納悶了,你小學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江東小霸王說得又是誰?怎麽突然就被府衙江二爺嚇住了?


    秦德威很實話實說的迴答:“因為馬上就要到府試了。”


    王逢元秒懂,敢情是害怕在這裏了!就是這句話還是不對味,這又是暗暗指責府尹會因私廢公,公器私用報複別人?


    而且以小學生的性子,真的會誠心道歉?


    秦德威見王逢元隻顧著想來想去,便又催道:“到底肯不肯傳話?王朋友給個準話!如果王朋友不肯,我再找別人說去,反正說來說去,就是這些話了!”


    “這話可以幫你傳!”王逢元又想了想答應下來。


    不過還是不太放心,當晚王逢元又去找了老師顧璘,就此事詢問老師。


    顧老先生略加思忖道:“你隻是傳個話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後如何決意,還是在江存義本人,與你無關。


    我們這樣做盟社的,交遊廣闊的同時,替人傳話的事情也多,不差這一次。”


    王逢元猶豫說:“我總覺得那小學生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顧老先生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早有預見的說:“那他也是去找江存義,與你又有什麽幹係?


    再說了,去年那小學生橫行無忌,不過是光腳不怕穿鞋的而已。無欲則剛之人,自然無所顧忌!


    但小學生終歸還是要長大,老夫去年已經料定,等他套上功名利祿的枷鎖,就知道受製於人的厲害了!


    你看,這才到了府試,他就知道撞上南牆了。老夫去年對這小學生屢屢忍讓,等得就是此時此刻到來!”


    王逢元發現,老師的話也不能盲目全信了。


    屢屢忍讓,聽起來好像是高風亮節,對晚輩人物寬宏大量。其實親眼目睹全過程的他很知道,還不是因為打不過......


    今晚至少從老師這裏獲得了一些教導,也不算白來。


    正好第二天又有個徽州商幫發起的士人聚會,府尹公子江存義也到場了,為展現排場,江存義還請了秦淮四美之一的馮雙雙作陪。


    王逢元順便就把秦德威求見的事情轉達了,這讓江二爺也是很意外,反問道:“他真的是這個意思?要見我並道歉?”


    “反正是當著許多人的麵,親口對在下說的,千真萬確。”王逢元確定說。


    江存義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一口氣從去年憋到現在,終於看到了出氣的希望。


    “他還算聰明,知道厲害!本來我還以為,他到了府試考場上才能醒悟過來!”江存義陰森森的說。


    王逢元吃了一驚,這位江老兄忍了一年,還真有在府試中坑小學生一把的打算?那小學生突然要來道歉,並不是腦補過度的反應?


    在這一年多時間裏,王逢元沒少在江存義這裏蹭吃蹭喝,看在酒肉朋友的份上,忍不住提醒說:“小學生心思詭異,江兄務必當心,還是不要見的好!”


    江存義不屑的說:“吉山老弟想多了,心思詭異之人必定不純,不純之人又必定不是超然物外之人,所以必定會為五鬥米折腰!


    府試這一關,任他有千萬變化,最終也得在我手上過一遭!除非他真能拋下功名,但你看他像是這樣的無欲無求的人嗎?”


    王逢元還能說什麽,隻能道:“江兄你想明白了就好。”


    “所以咱就見見他!”江存義一邊拍著扇子,一邊說著想法:“到時請吉山老弟也來觀禮,不,還要多請些人,熱鬧一些!煩請吉山老弟去幫忙請東橋公到場,也做個見證!”


    王逢元無語,聽江存義這意思,還是要往大裏搞?“何至於此?”


    “怎麽不止於此?去年那小學生幾乎無人可製,今年卻要在我麵前折腰,豈不給我長臉了!”江存義越想越興奮,念頭越來越多:“他不是才華出眾麽,到時讓他給我寫首詩詞!”


    作為一個酒肉朋友,王逢元盡了最後一分力勸道:“江兄還要顧及令尊!小學生就算向你道歉,也暗含有指責令尊公器私用的意思。”


    江存義毫不在意的說:“家父乃是正三品京兆尹,位比侍郎,次於七卿而已。他這點質疑,實在不算什麽,動搖不了家父。”


    這話也沒錯,要是一個平民發幾句牢騷,就能動搖京師地麵正印大員,那真是開掛了。


    江存義又繼續說:“再說府試對考生而言很重要,但在整個科舉中根本不算是大典,用這事質疑家父,就像質疑家父貪墨幾根蠟燭私用一樣可笑。”


    隨你吧,王逢元也就不再勸了,反正江二爺心裏都想清楚了就好。而且王逢元心裏也挺期待,能看到小學生委曲求全、為五鬥米折腰的敗狗模樣。


    踏馬的,交朋友還是要交江二公子這樣的實力派,關鍵時刻給力!


    趁著邊上沒有其他人時,美人馮雙雙悄悄的對江存義問道:“那小學生真的可惡至極,連奴家都極度討厭他,義二爺你真想原諒他?”


    江存義嘿嘿笑著說:“美人你想多了,我隻答應了見他,但答應過一定會原諒他嗎?


    等他卑躬屈膝的道了歉,然後信心十足的去參加府試時,發現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豈不更有趣?”


    “那奴家也要他寫首詩詞!”馮雙雙趁機又提出要求。


    這種小事,江二爺自然不會拂了美人的意思:“好說好說,都依你!叫他寫幾首,他就得寫幾首!天賦驚人?才華出眾?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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