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島,奇跡之森。


    “吼!!!”


    平地一聲吼,數裏的古樹崩飛,漫天狼藉。


    奇跡之森,已經快被虛空侍糟蹋掉一半了,遍地都是木屑,觸目全是深坑。


    距離神農藥園被搬空已經過了一天時間,虛空侍還在發狂!


    然而,能來到虛空島的個個都是人精,偌大一頭超級巨人在發狂,誰看不見?


    所有在此地的煉靈師,紛紛施展了保命手段,東躲xz,愣是不敢被這發狂的巨人盯上。


    但他們又不知道虛空侍為何發狂,隻以為此地有異象,定伴有重寶出世。


    因而一邊冒著被虛空侍盯上的風險繼續躲藏,一邊還拚了命地在這滿地狼籍的古林中尋找寶藏。


    可惜……


    除了一個比一個大,最大大到了數千裏、上萬裏的深坑外。


    所謂“寶藏”,無一人可以尋覓得到。


    “嘭!”


    重重一腳,再踩死了一個人類太虛境煉靈師,虛空侍憤怒地仰天長嘯。


    “吼——”


    這才僅僅是它一天時間來,找到的第三個人類煉靈師!


    明明先前騰空那一下,它見著的不止是這麽點人。


    可在它看見那些人的時候,那些人也看見它了,還沒落地,所有人刷一下閃沒了。


    躲得好的現在還沒死掉。


    躲得不好的,眼下碎屍,就是擅闖此地的下場!


    “吼——”


    憤怒的虛空侍沒辦法在那三個已經罹難了的人類煉靈師身上,聞到半點神農藥園靈藥的味道。


    這也就意味著,死去的三名人類根本不是偷藥的正主,純粹是無辜的替死鬼。


    而那個“小偷”,現在還在逍遙法外!


    “鵝鵝鵝鵝鵝……”


    被暴怒衝昏了頭腦的虛空侍,再一腳將那屍體踩成了虛無,腳畔卻傳來了低低的怪異聲響。


    虛空侍氣極。


    俯身一瞧,那竟是塊小石頭!


    “鵝鵝”的怪叫,此刻聽來仿佛是在嘲諷它無腦,被人調虎離山,導致家都弄丟了。


    “吼——”


    虛空侍叉腰躬身怒吼,一腳踢去,試圖將這聒噪的石頭粉碎。


    “嘭!”


    下一秒,猛力一腳踢去的虛空侍,連那小石頭的位置都半分不能撼動,自己的腳掌,卻從指縫之間像被鈍器一般撕裂,黑色的血液嗒嗒亂濺。


    “嘶吼~”


    “嘶哈~”


    虛空侍疼得砸倒在地,捂著腳掌的豁口,不住嘶氣,像條哈巴狗,這一會憤怒都被疼痛壓製下去了。


    “怎麽,迴事?”


    虛空侍懵了。


    它多少年沒受到傷害了,怎麽可能一腳踢個石子,反倒把自己腳掌給踢廢了?


    要知道,這可是連聖力都能吞噬掉的軀體,區區一塊小石子……


    “鵝鵝鵝鵝鵝……”


    小石子還在聒噪。


    身高原因,虛空侍沒能看出這東西的來曆。


    這會蹲坐下來捂著腳細細一瞧,虛空侍被嚇到了。


    “這,是……”


    “鎮虛碑?”


    那“鵝鵝”怪叫的玩意正是之前自己見過的,某個虛空島罪人扛過的鎮虛碑!


    “唿~”


    虛空侍將憤怒嗬出體外,目中紅光都消逝了不少。


    鎮虛碑怎麽會在這裏?


    是因為自己的破壞舉動,惹怒了虛空島之靈,導致祂已經想要懲罰自己了?


    “鵝鵝鵝鵝鵝……”


    聽著這抑揚頓挫的鵝叫,虛空侍忽然惶恐。


    或許這並非是聒噪之音,而是虛空島之靈預料到了自己守護的神農藥園會被偷盜,提前給出的警示?


    而現在,“警示”變成了“警告”:


    “再敢破壞奇跡之森,死!”


    冥冥之中,虛空侍感覺自己聽到了這種警告。


    “吼吼吼……”


    它捂著腳忙不迭後撤,恭敬地向鎮虛碑示意,自己並無破壞之意,隻是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鵝鵝鵝鵝鵝……”


    鎮虛碑還在持續怪叫。


    以往能給出明確指引的靈物,此時表達的意思含糊不清。


    虛空侍聽不懂,但它畏懼,不明覺畏。


    “我,隻殺,一人……偷藥者!”


    它舉起了手保證,而後不敢再放肆,也不敢再將暴脾氣撒於無辜的奇跡之森上,戰戰兢兢地退走了。


    “鎮虛碑……”


    想到鎮虛碑,虛空侍便想起了那個會執行任務的虛空島罪人。


    說實話,以前的虛空島罪人,個個心高氣傲,仗著隻要不破壞虛空島規則就不會死人,習慣島上的生活之後,根本都不鳥虛空侍。


    所以那位編號,是它見過為數不多會配合、會執行任務的罪人了。


    而且,那個人類還能得到鎮虛碑意誌的認可,還能變成巨人。


    這並不簡單。


    都可以算是半個族人了。


    虛空侍忽然懷念,如果自己能再找到那個編號的話,頒發一個任務,用人類攻破人類。


    想來,那個偷藥者,必將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吧?


    ……


    “阿嚏!”


    “怦怦、怦怦、怦怦……”


    才堪堪打開了元府世界的通道,噴嚏來襲心跳加速、眼皮狂跳,就連聖帝龍鱗的重擊頻率,都變得極快無比。


    心血來潮這麽誇張,徐小受不得不停下所有動作。


    “什麽鬼?”


    “都一天了,外麵的危機,還沒有解除?”


    “我現在出去,風險還有這麽大?”


    捏著聖帝龍鱗,徐小受心驚膽戰。


    搬空神農藥園是爽。


    但搬完了藥園,後怕也是大大滴。


    這會兒別看他在元府世界春風得意,一想到迴虛空島可能麵臨的追殺,與那三百丈虛空侍可能傾瀉而來的憤怒,腿肚子都有些發顫。


    “應該沒那麽誇張的……”


    “風險,還在可控範圍之中。”


    聖帝龍鱗的心跳聲持續,徐小受認真比較之後,卻得出了九死一生中確實有著唯一生路。


    至少,這次龍鱗的心跳聲,也沒有誇張到像麵聖一般可怕。


    徐小受已經將那次在深海世界中麵對半聖薑布衣,當成了必死之局的聖帝龍鱗示警了。


    而在那等情況下,他還能逃離虎口。


    也就是說,弱於麵對半聖薑布衣時的聖帝龍鱗心跳聲,基本就代表著危險可控,並非必死之局。


    而這樣的“危險”,等同於“機緣”。


    換句話說,就是“有腦可以拿下,有手可以爭奪”的又一寶藏!


    ——隻要不出意外,沒有萬一,且不算“人算不如天算”。


    “我在虛空島還沒得罪過其他人,所以聖帝龍鱗的示警,大概率隻來自虛空侍。”


    “可是明明隔了一天之久,我偷藥時也沒露過麵,虛空侍不可能記得我啊。”


    “為何,隻要想迴到虛空島,聖帝龍鱗的心跳聲,就會加速?”


    徐小受認真思索起來。


    事關生死,他不得不啟用腦子,選擇分析一波。


    “一個不認識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千米巨人,憑什麽我一想迴虛空島,就可能找到我、消滅我所以導致了聖帝龍鱗心跳聲在瘋狂加速?”


    徐小受摩挲著下巴,想到了雙呆、想到了洪當兄。


    這兩位,都有共同的死亡征兆——抱著聖跡果,被追殺而死。


    從虛空侍追雙呆而不追自己和淚汐兒這兩個虛空島罪人的行為中,可以看出虛空侍並不會濫殺無辜。


    從虛空侍追洪當兄,卻可能連看都沒看到躲在神農藥園外的淚汐兒的舉動中,也能瞧出那大家夥眼中盯著的,可能永遠隻有神農藥園中的靈藥而非人類。


    畢竟,取身代之,我若是虛空侍……


    人類?


    螻蟻罷了,不值一提!


    “所以……”


    “是‘藥’的關係?”


    “虛空侍不針對人,也不針對其他任何一切,它的使命隻是‘守護靈藥’,伴隨使命自然便隻有‘消滅偷藥者’?”


    徐小受感覺自己找到了唯一真解。


    他順著這答案往下推。


    “如此,我一迴虛空島,本來不可能認識我的虛空侍,自是不可能找到我的,所以聖帝龍鱗本也不至於會心跳加速。”


    “但它畢竟心跳加速了,這就代表著我一迴虛空島,虛空侍必然能找到我!”


    “它這麽蠢,通過什麽渠道找人?”


    徐小受手指抵著下巴,轉眸望向了神農藥園,眯著眼睛聞著那沁人心脾的靈藥香氣,腦海中靈光一閃。


    “藥香!”


    他拳頭擊掌,神情亢奮。


    “是了,就是藥香!”


    “一個人,再怎麽藏,再怎麽偽裝,味道藏不住、假不了。”


    “摘下聖跡果的雙呆、洪當兄,身上沾染了聖藥氣息,所以無論怎麽逃,永遠逃不出虛空侍的追殺。”


    “而我搬空了神農藥園,現在在元府虛空侍找不到我,但一迴虛空島……”


    徐小受攥緊了拳頭,神情激動。


    “以虛空侍常年守護神農藥園的鼻子,恐怕輕易就能聞到,我就是那個偷藥者。”


    “無論,做多少層偽裝!”


    這個答案,徐小受敢肯定,八九不離十了。


    神農藥園外,他小小的一計調虎離山,虛空侍連最基本的反抗都沒有就中計了,從這可以看出,那大巨人是真沒腦子。


    而一個沒腦子的巨人,要找人的方式,也必然是最直接、最簡單的。


    太過複雜,諸如什麽通過虛空島規則溝通、迴溯時空、火眼金睛之類,徐小受都覺得高估人家虛空侍了。


    強大者必然伴隨有缺點。


    虛空侍肉身都那般強悍了,沒理由還掌握時空屬性,連道則感悟都能比得上半聖。


    那樣,它智慧必然也不簡單!


    也就肯定不會隻是一頭虛空侍,而是一具掌握了自我意識,應該學會反抗規則、追逐自由的“超人”了。


    就像聖奴首座八尊諳。


    就像聖神殿堂總殿之主道穹蒼。


    “實力”加“智慧”並存,無人會選擇被掌控——“愚民”一詞,便是由此而來。


    徐小受想清了這點,明白了虛空侍或許是通過簡單的氣味尋人,不僅沒有氣餒,相反,神色更加激動了。


    “味道,我大概是消除不了,無論怎麽偽裝。”


    “但我有‘隱匿’,所以迴虛空島後,虛空侍應該沒法第一時間找上我,但總能找到,費些時間罷了。”


    “這應該就是為什麽這次的敵人是不亞於半聖薑布衣的虛空侍,聖帝龍鱗的心跳聲,卻沒有快到必死之局那個地步的原因了。”


    “因為虛空侍……比較蠢!”


    徐小受越想越激動,他不怕對手強,就怕對手強的同時,也有腦子。


    那樣他得費更多的功夫,才能讓對方中計。


    而虛空侍,顯然很容易利用!


    “我現在就是搬空神農藥園的兇手,但虛空侍並不知道我的臉,哪怕知道,那一張偷藥者的臉,也有可能是偽裝過的,根本沒法驗證。”


    “而它是通過氣味找我的話……”


    “也就是說,我現在無論頂著誰的臉迴虛空島,誰,就是搬空神農藥園的真兇!”


    徐小受盯著眼前的空間通道,嘴角幾乎要咧到太陽穴去了。


    他感覺自己得到了一張死神的邀請函。


    要誰死,寫上名字,遞到空間通道裏頭去。


    夜過半,死神敲門,人必死無疑!


    “我靠!我可太陰了……”


    徐小受抱著頭,一臉不可置信,完全被自己的想法震撼到了。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子的老陰比?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這太邪惡了,肯定是藏苦的鍋,我也被它教壞了!


    徐小受搖著頭大口喘氣,好不容易才冷靜了下來。


    他半隻腳踩入了連通元府世界和虛空島的空間通道,聽著聖帝龍鱗愈發變快的心跳聲,隻覺腎上腺素狂飆。


    這下,可太刺激了!


    “那麽問題來了……”


    “現在,我要誰死呢?”


    緊緊捏著聖帝龍鱗,這一刻,徐小受的心跳和龍鱗的交相應和,快到了一個頻率上,刺激得他全身發熱,思緒瘋轉。


    “桑老頭?八尊諳?水鬼?”


    “不不不,小了,格局小了,這些都是成長後,可以親自報仇的角色。”


    “宇靈滴?饒妖妖?夜梟?”


    “非也非也,他們或許罪孽深重,但還沒到這個地步,需要浪費虛空侍這麽個強大劊子手的唯一一擊,去宰他們。”


    “那,還有誰……”


    腦海中一張張仇人的臉閃過,徐小受一一捕捉,權衡判斷。


    從雙呆的記憶來看,虛空侍連聖力都能吞噬,在虛空島上簡直就是無敵的。


    這麽強大一個助力,用來打太虛真的浪費。


    那麽,也就隻剩下唯一一個人選了。


    “刷。”


    思緒一停。


    腦海中定格的,是深海之下見過的,令聖帝龍鱗跳得最快的一張臉。


    慈眉善目,白發蒼髯,雲霧纏身,舉世無敵。


    半聖,薑布衣!


    “嘻哈嘻哈嘻嘻哈……”


    徐小受笑容變態了。


    都不用模仿者,“變化”一動,他身高、體型、麵容,無一不是半聖薑布衣的模樣。


    再給自己換了身衣裳,不用一模一樣,簡單的樸素白袍即可。


    心念一動,氣海上無屬性的白色聖力綻放,全身出現了白霧,像極了雲屬性的外放力量。


    容貌、聖力、氣質、威壓……


    除了靈魂不姓薑,這一刻的徐小受敢打包票,薑閑過來見到自己,感受到這清晰可見而非偽裝的聖力之後,都得立馬跪下叫一聲“太爺爺”!


    ——“薑布衣”登場!


    迴過頭,再瞥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斷塔,半聖“薑布衣”撫須笑著,再不留戀,一腳踩入了空間通道之中。


    “小師妹,待本聖歸來,送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唔,或許是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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