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從‘守夜’,變成了‘黑夜’?”


    盡管最後守夜的聲音沒有傳遠,那一聲也似在自語低喃,可徐小受不是被瞬移走的,他是被扔走的。


    “感知”最後時刻,依舊聽到了守夜那一聲滿是兇殺戾氣的聲音。


    “他變了……”


    徐小受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不是說守夜的模樣變了,變成了鬼獸寄體的形態。


    而是說,這個人的性情,似乎也隨著他外形的變化,成為了另一個人。


    這就像是……


    守夜之於黑夜,木子汐之於淚汐兒。


    二者都是在經曆過大挫之後,徹底質變成為了另一個人,但這又是他們本人。


    也許這般形容,還是和“變化”的本質,有些出入。


    徐小受無法接受,可又覺得換個概念,會更加貼切。


    “在長達十數年、數十年的天真之後,當幻想的那一層美好被捅破,血淋淋的現實壓迫而來時,人,也就隨之迴到了本相。”


    並非是木子汐變成了淚汐兒,也並非是守夜變成了黑夜。


    而應該是……


    木子汐迴歸成了淚汐兒


    守夜,迴歸成了黑夜。


    “命……麽?”


    沉重一聲歎息,徐小受已經不想要再去糾結這其中的故事。


    便如同守夜最後拒絕了正麵迴答他的問題一樣,徐小受覺得,有些事情,他確實不需要了解得那麽清楚。


    因為也許到了最後,無法接受的,是自己。


    哪怕此時此刻的他,對於守夜的變化,已經有了丁點可怕猜測。


    “明明有兩重劫難之力……”


    甩甩腦袋,拋開這一切,徐小受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迴到正軌。


    守夜渡劫看樣子是不會出現其他意外了,過程雖然曲折離奇了些,但單從結果論,這顯然比屍骨無存要好上一些。


    大嘴巴也還在深海下的古門前等著他的“水鬼前輩”,不知道這個時候,遇到饒妖妖了沒有。


    夜梟、滕山海之流,跑哪去了?


    理論上講,這麽多位斬道渡劫,他們即便是太虛也不敢擅入,而自己這段時間卻瘋狂闖進渡劫中心……


    遇不上確實才是應該,遇上,便是見鬼。


    可惜……


    唔,水鬼還說了,深海之下藏有機緣,想來吞食九死雷劫還能增進修為這種離奇之事,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那麽,他所說的機緣,大概率就是那扇古門了。


    真要推開嗎?


    思緒種種……


    杵在深海之中,任憑“生生不息”等被動技修複完被雷劫轟得破碎的身體,感受著吞噬雷劫之後自身天象境後期的境界都變得穩穩當當的狀態。


    徐小受突然有些迷茫。


    守夜之事給他帶來的衝擊太大,即便努力想要從中走出,他也有些不知往哪個方向邁步。


    抬眸望上。


    有了模仿者,深海之中不受限。


    當下最好的方式,其實是衝出深海,想來水鬼應該不至於還在孤音崖上傻坐,就為了攔截自己。


    而隻要迴到雲侖山脈,繼續曆練,則必將脫離當下風暴漩渦,這不失為最穩妥的選擇。


    然想歸想。


    心一動,就很難靜下來了。


    盡管徐小受不想承認,但他依舊知道,雲侖山脈的試煉,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太小兒科了。


    他是可以按部就班迴去試煉。


    想來上岸之後,依舊可以延續徐少的身份,繼而抓著大把的人說教,順帶著去薅被動值。


    但時間會允許麽?


    命運的背後就像有隻無形的大手,操弄得人一刻都不容喘息。


    徐小受知道即便自己迴到雲侖山脈去了,最後等深海事了,饒妖妖、夜梟等人,依舊會不死心地想要揪出自己來。


    除非他們死在深海,可太虛又很難死。


    即便他們死了,也會有第二個饒妖妖、第二個夜梟出來,想要複仇,也許會更加聰明。


    屆時,我在明,敵在暗。


    哪怕有層徐少的身份掩護,天知道何時這掩護層,就會被識破。


    最重要的是……


    “這深海之局,將會導向何方?”


    徐小受又望下瞰,卻一眼看不到深海的盡頭。


    他不知道水鬼抽汲到了天劫之力,此間之局會否快速結束。


    也不知道水鬼的真實目的是什麽,但想來,應該不至於巧到和自己撞目標,他也想要饒妖妖和夜梟等人的性命。


    水鬼要的,或許更大!


    而在這大目標之前,饒妖妖和夜梟,也許不會那麽快犧牲,也就是說自己迴上岸,反而危險更大。


    因為雲侖山脈,可沒有禁法結界削弱敵人。


    屆時宗師打太虛、打劍仙……


    徐小受想,也許不需要夜梟和饒妖妖,單單一個金足或者小忍,就能將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了。


    “實力。”


    說到底,還是實力!


    徐小受突然又有了方向。


    他目前渾身被動技已經點到了滿級,且也沒有太多的其他需求,需要別種類的被動技。


    因而賺取被動值,反倒成了其次。


    與之相反,會將自身戰力限製的,永遠都是修為境界!


    縱使自己突破的速度已經很快,但隻要道基是穩的,快不快無所謂了。


    有的人,甚至能從凡人,一夜斬道!


    “桑老頭還在死海等我……


    “我的敵人,斬道都是小菜,現在基本上太虛起步……


    “我是能用徐少的身份糊弄一時,能用模仿者模仿當下,可假的畢竟是假的,真要有人不講理了,直接出手了,我隻能跑,便如守夜那廝……


    “所以,我需要快速突破王座!


    “隻有上了王座,我的被動技,才有可能……臻至聖級!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算法……”


    徐小受探向了自身氣海。


    天象境後期的境界,已經稍稍穩固了。


    可距離大圓滿,以及突破陰陽境、星祀境,還有些距離。


    這些距離,對別的煉靈師來說,有瓶頸。


    於徐小受而言,毫無阻礙!


    別的宗師還在感應天道的時候,徐小受已經在悟道、解道,甚至參與大道之爭。


    哪怕不用火屬性、空間屬性的理解,單純用劍道破境,他此時的感悟,至少也是王座道境級別的。


    所以氣海靈元的量和度會受限,全因徐小受修煉的時長太短。


    他發跡至此,前後算來,甚至不過半年左右。


    這其中,九成的時間,還都被迫參與了各種紛爭。


    若不是可以被動修煉,還偶有奇遇,估摸著現今修為境界,撐死了先天封頂。


    這就像是用一根水管在注水,可容器不是池子,而是大海。


    說是說水到渠成,但管子太細,等大海被注滿水的時候,可能已經是三年五載之後了。


    當務之急,就是將這注水的管子拓寬,甚至分流引渠,雙管齊下,如此才能堪破“時間”這唯一的瓶頸。


    “靠被動修煉去突破,縱使於常人而言,速度也是飛快,但對我來說已經不夠用。


    “非常時間,隻能使用非常手段!”


    這段時間以來徐小受被各種事情攪得焦頭爛額,幾乎忽視了自身境界的突破。


    可當他重歸確定下目標之後,立馬又有了方向。


    比如……


    “吞食雷劫!”


    抬眸望向遠方轟轟落雷,徐小受已經知曉,這是食物。


    可再聽了一陣,他打了個寒顫。


    此時的落雷已經變質了,還在深海下堅持著的渡劫者,若非死了,基本都撐到了第一百零八道過後。


    這個時候再去吃雷劫,有死亡的風險……


    “那就隻剩最後一個方法了。”


    徐小受摒棄掉危險的想法,腦海中自然而然出現了白窟中修為進境飛快的根本原因——吞食寶物。


    吃掉諸如“燼照原種”、“三日凍劫”這等蘊含劫難之力的寶物,對於自己這個沒有修煉瓶頸的煉靈師而言,是當下唯一能縮短修煉時長的手段。


    換言之……


    雷劫是吃,寶物也是吃。


    隻有多吃,自身修為,才能快速臻至王座!


    而一旦王座,不說去報大仇。


    起碼麵對太虛,單槍匹馬時,也能有一戰之力!


    “怎麽感覺我才應該叫做貪神……”


    受了守夜異變刺激,正於心下盤算著未來道路的徐小受,忽然感覺身邊水流,多了一些異動。


    而後,一道略帶戲謔的聲音,從後腦勺處唿了過來。


    “發什麽呆呢?”


    誰!


    徐小受條然轉眸,嚇得差點沒開啟消失術。


    這也太神不知鬼不覺了,簡直就是桑老第二!


    轉頭所見,卻是一個熟悉之人,頭戴半張黃金獸麵,手持馭海神戟,正是水鬼!


    徐小受猛一哆嗦,想到了自己在深海之下的“肆無忌憚”,下意識就要後撤。


    可腳步才堪堪一動,他又記起來自身形象因為雷劫劈落的原因,被轟迴了徐小受本身。


    還好……


    還好沒有及時變迴他的模樣,否則這深海之下,水鬼見水鬼,那可真要兩眼“淚汪汪”了……


    徐小受心頭慶幸,將雙劍護在胸前,努力平靜道:“水鬼?你又想幹什麽壞事?”


    “嘖嘖嘖……”


    水鬼上下打量這青年兩眼,嘖嘖道:“真沒禮貌,按輩分論,你應該叫我一聲……水鬼前輩。”


    徐小受手臂陡然豎起雞皮疙瘩。


    這熟悉的一聲“水鬼前輩”,令得他想到了笑崆峒。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他總不至於像個變態一樣,暗中尾隨我吧?


    否則我模仿他,和笑崆峒用人情交易的時候,他就因為出手殺人了才對?


    徐小受竭力摒棄這種不適感,加之並沒有從水鬼這一句“水鬼前輩”中聽出來任何陰陽怪氣的味道,便認為水鬼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在深海下給他造了很多口黑鍋的事實。


    “水鬼前輩?”


    心頭一篤定,徐小受冷笑一聲,直接掏出八尊諳的令牌,道:“你踢我下水的賬還沒算清呢!再者說了,見令如見人,按理說,你現在還應該對著這令牌叫一聲‘首座’。”


    水鬼瞄了令牌一眼,唇角一彎:“你可真是大膽,忘了之前對你說的,你人頭有多麽值錢的事情了?”


    “呃!”徐小受神色一僵,立馬收迴令牌,賠笑道:“嗬嗬,水鬼前輩,找我何事呀?”


    “……”


    這態度轉變得太快,令得水鬼一時無語。


    但他也不計小過,直接聊起了來意。


    “有件小事,需要你的幫忙。”


    “小事?多小?”


    “舉手之勞。”


    “這麽小?那還需要我作甚,水鬼前輩自個兒就可以解決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徐小受半點不想接茬,灑然轉身,一步登天就要走人。


    “咚!”


    便這時,他心髒一抽,像是猛地被人握住,身子直接僵在了原地。


    “咳咳……咳!


    “嗬嗬,我、我開個小玩笑……嘛,水、鬼前輩,莫要當真……”


    徐小受當場臉就綠了,因為他感覺體內的血液真就化形成了一隻手,嵌握住了自己的心髒。


    這感覺太難受了,他差點沒窒息死掉。


    “太沒禮貌了,好說歹說我也是聖奴第五座,給個麵子聊聊天也不行?”水鬼笑罵一句,這才鬆開了對徐小受的製裁。


    清了清嗓子,他再道:“現在,可以聊聊了?”


    “可以,大大滴可以!”


    徐小受心說等我突破王座,你要還沒半聖,老子一定也讓你嚐嚐被水係大道製裁的滋味。


    以前他可能隻覺得時間、空間屬性很吊,配得上他花時間去感悟。


    現在不一樣了。


    水係奧義,徐小受覺得模仿者可以幫自己達成。


    不為別的,這奧義以後專門用來打水鬼和宇靈滴,這兩個忒貨,太氣人了!


    “正事先放一邊,我有個問題想先問問……”


    喘著氣,徐小受抬眸,希冀道:“您是聖奴第五座,應該不會害我對吧,我可是正兒八經的聖奴人。”


    “一般來說,是。”水鬼點頭。


    “那不一般的時候呢?”


    “難說。”


    徐小受臉色當場一白,又有了調頭就走的衝動。


    “那您說的小事,應該不至於危及到我的生命吧?”他這才迴歸主題。


    水鬼沉吟一下,再微笑:“也難說。”


    艸!


    徐小受心頭頓時長出了很多植物,臉色綠得發慌。


    “直說吧,何事?但先說好,我有拒絕的權利。”徐小受語速極快,“人貴自知,我小命也挺重要的,畢竟八尊諳交給我的七個任務,我隻完成了三個。”


    人貴自知是這麽用的嗎……


    還有,你編得倒跟真的一樣,技巧十分熟練啊……


    水鬼含笑瞥了他一眼,並不在意這些小伎倆,擺手道:“不用管八尊諳的鳥事,我交代的,若真事成,你之後判出聖奴都行,以後有事找我,我罩你,隨叫隨到。”


    徐小受:???


    他娘的單從這句話聽,你要說的就已經不是小事了好吧!


    我可真謝謝您了嘞,滾行嗎,別再讓我見到你這張臭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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