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話語聲。


    空間通道內部,走出來一個渾身穿著灰色盔甲的兩米壯漢。


    這漢子身上的盔甲太張揚了,棱角分明的,活像個人型刺蝟,直接給紅衣的盔甲男黑冥一身的氣勢,都給壓下。


    “滕山海你個獨眼龍,你他娘的說啥,有種你再說一遍?!”


    率先出現的駝背老兒汪大錘當即氣得跳腳。


    他最痛恨的,就是別人諷刺他的身高。


    當然,自打十尊座那會,被魁雷漢錘了之後,他一生的禁忌中,又加多了一條駝背。


    而眼下這人。


    一出現,直接將他兩條最大的痛處抽出來,狠狠鞭笞。


    這誰能忍?


    盔甲大漢滕山海笑著落地,俯瞰著腳下這因為駝背,差不多隻及他膝蓋高的侏儒老兒,忽然屈膝抬起,拍著大腿道:“來,汪大錘,跳起來打一下本座膝蓋,能打著算你贏,本座給你擦鞋。”


    “你他娘的,真以為這一身的蒼神甲,能擋住老子的大鐵錘?”


    駝背老兒汪大錘勃然大怒,轉手就從戒指中掏出了一根高出他身高五六倍有餘的荊棘之錘,猛然就往上一蹦,當膝轟去。


    “刷刷!”


    卻見滕山海身影似在原地不動,虛空卻陡現兩道極速破風聲。


    而汪大錘的荊棘之錘,竟也在這兩聲過後,隻從他膝蓋中間穿過,沒能觸碰到身體分毫。


    “哈哈哈,汪大錘啊汪大錘,你個垃圾,這麽多年了,這破錘依舊屁東西沒能錘到,你好意思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滕山海大笑。


    汪大錘臉都氣紅了,手一指,喝道:“獨眼龍,你他娘的有種把蒼神甲給脫了,堂堂正正和老子對戰!”


    一味被提及獨眼龍,滕山海麵上那僅剩的左眼,都忍不住眯了起來。


    是的。


    他僅有一隻眼睛。


    另一隻,早在當年十尊座的爭奪中,被人給刺沒了。


    此刻,正用眼罩覆著。


    “哇嘎嘎~”


    見著滕山海被刺痛無言,汪大錘捧腹大笑,眼淚都濺出來了。


    “滕山海啊滕山海,戰部說到底還是借用外力蒼神甲,終歸是打不過真正鍛體的。”


    “鍛體之道,才是這世間最強的道路!”


    “一個神亦就能把你戳瞎,你再惹老子,信不信老子他娘的,給你腦袋都敲爆?!”


    旁側白衣、紅衣等,已經聽得開始有些瑟瑟發抖了。


    這些人,都是前輩!


    雖說他們已然提前知曉此番來人會是誰了。


    但真正聽到這些個六部首座,毫無顧忌的談及當年之事,他們一個個,都有些敬畏。


    十尊座……


    上一屆的十尊座,簡直就是聖神大陸近千年來發展的戰力巔峰。


    十把金色尊座,根本不夠搶!


    而那些沒能搶到十尊座之位,無法奪得十尊座之名的,也不一定就比真正的十尊座戰力低。


    因為,那一場爭戰中。


    拋開修為,還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


    而麵前這兩位,就是因為種種其他原因,無法位列十尊座當中。


    但是,他們卻依舊還各自拿下了威名同樣顯赫的六部首座之位,隸屬聖神殿堂。


    某種意義上講,權勢更大!


    體部首座,汪大錘。


    戰部首座,滕山海。


    “還有……”


    望著麵前這兩個無所顧忌的前輩鬥嘴,所有人目光希冀,望向了空間通道,期盼看到更多傳說中的人物。


    適時,從通道中又走出來兩道高大的身影。


    其中一人黑色羽衣,頭戴黑麵。


    他肩膀骨架極寬,身壯如牛,足有三個正常人體型大小,卻渾身都被覆蓋在黑色羽衣之中。


    其左肩之上,還立有一頭三足黑梟。


    梟眼如墨,被凝視者,隻覺死神降臨,頭皮發涼。


    “暗部首座,夜梟!”


    眾人明了來人身份,再望向旁側。


    旁側那人更絕。


    因為,他長得、打扮得跟暗部的首座夜梟,一模一樣!


    連肩上的三足黑梟,都如出一轍!


    “哪個是異,哪個是夜梟?”


    這會兒,便連駝背老兒汪大錘都懵住了。


    他隻能識別出來,這其中有一人是異部首座,是那個可以模仿天下任何人、任何能力,卻連名字都不詳,隻被喚作“異”的人所假扮。


    另一個,才是真正的夜梟。


    “他是異。”


    這時,右邊的夜梟指了指左邊的夜梟。


    當下汪大錘和滕山海都反應過來,說話者才是異。


    因為夜梟惜字如金,一言斷定生死,如催命判官,尋常是不講話的。


    “無趣……”


    見偽裝被識破,異身子一抖,直接顯形。


    這會他卻化作了一個長馬尾的小蘿莉,身高和駝背老兒一般無二,嘴裏還含著冰糖葫蘆,一口一口嘬巴著。


    大眼睛一眨,蘿莉形態的異便是將頭轉向了汪大錘的方向,可著聲音道:“人家好看嘛?”


    饒是汪大錘色中餓鬼,這會兒也不由眼皮狂抽。


    外人不知曉,他卻明了。


    異是有性別的,他是男的!


    “還有兩個呢?”不接話,汪大錘甚至開始轉移起了話題,臉探向了空間通道。


    既然六部之中,體、戰、暗、異四部首座都到。


    想來道部和靈部,也應該不會缺席。


    然而這時,司徒庸人卻中斷了繼力,關閉了空間通道。


    “讓前輩們失望了,道部的來人,是我們兩個。”


    “至於靈部……”


    司徒庸人說著停了下來,他想著話不用挑明,大家應該都懂。


    “兩個小娃娃?”


    汪大錘卻皺起了眉。


    道穹蒼本人不來可以理解,但就派這兩個小娃娃,除了構築空間通道叫人,還能起什麽作用?


    但一轉頭,望向魚知溫,汪大錘頓時賊眼兮兮,笑了起來:


    “女娃挺好,女娃挺好……”


    “靈部呢?靈部怎麽不來人?”


    繞著魚知溫轉了一圈,汪大錘卻皺眉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麽,“雨大魔王呢,也來不了?”


    “宇墨早死了!”滕山海在一側譏諷出聲,“人是死在八尊諳手上的,你老年癡呆,忘了?現在靈部首座,是他兒子宇靈滴在當。”


    “是哦,宇靈滴,水係奧義,這小家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呐,老子好像還抱過他來著……”汪大錘記了起來,“那他人呢?”


    這下所有人都沉默。


    頓了好久,滕山海再度一臉無語的出聲:“也死了。”


    “死?”


    汪大錘怪叫一聲:“怎麽可能死,水係奧義怎麽可能死……他也遇上八尊諳?被寂滅了?”


    “不是,遇上了桑七葉。”滕山海道。


    “桑七葉,誰?”汪大錘一臉迷茫。


    滕山海被這人的健忘打敗了,自打被雷錘轟過之後,不僅這人脊背駝了,腦子也不好使了。


    他隻能解釋:“姓桑的能有幾個?無袖赤焦手,懂?”


    “是他……”汪大錘眼睛登時就圓了,但還是不解道:“燼照白炎,極致的火對奧義之水,再怎麽說也得是對等的吧,這就燒沒了?不至於吧?”


    滕山海扶額,差點沒一腳將這駝背老兒給踢飛。


    “說了!”


    “宇墨早死了,和桑七葉打的是宇靈滴,隔了整整一代!”


    眾人無語之間,汪大錘卻喃出聲:“真死了嗎?”


    他突然伸手。


    掌心中,不稍片刻便積滿了水。


    從天而降啪啪嗒嗒的雨,在他手中水渦中不斷濺開圈圈漣漪。


    這一句過後。


    又逢此雨景。


    六部各大首座,盡皆身子一寒,齊齊想起了當年被水係奧義能力者支配的恐懼。


    除卻道部掛名的首座道穹蒼,水係奧義能力者,在當年幾乎是傲視六部的存在。


    這天地中,將任何一道走至極致的,都為巔峰。


    而在劍道沒落,煉靈為先的這一聖神時代。


    於水之一道上領悟至極境,既然海的狂力,又有淚之柔和……當年的雨大魔王,簡直就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如若不是那一年虛空島征伐,遭遇了八尊諳。


    想來,雨大魔王的名號,應該要支配至現今時代吧!


    “都到了?”


    便這時,虛空一道妖媚的女聲,打斷幾人的觸景生情。


    茶肆之下,眾人聞聲,紛紛抬眸。


    隻見半空再飄落一道粉裙女子,體態婀娜,凹凸有致,其背鏤空,光潔玉白,負一長劍。


    三尺長劍,青白相間。


    雕龍臥鳳,氤附祥雲。


    觀一眼而神思惘然,似暢遊九天,醉臥仙境,不知人間滋味。


    醒來後覺大夢初曉,若走曆一世,身入紅塵,然後無情脫塵。


    眾人神思微凜,曉得這便是混沌五大神器之一,聖神殿堂鎮壓氣運之寶,同兇劍有四劍齊名的——神劍玄蒼!


    妖豔女子翩然而落,美目含情,脈脈生輝。


    紅衣一桌,守夜四個,當見此人,神情大驚,齊齊低下了頭,微微彎腰,鞠著禮節說道:“白窟紅衣,見過饒前輩!”


    白衣四人,同樣驚著鞠禮:“王城白衣,見過饒劍仙!”


    饒妖妖,聖神殿堂兩大執道主宰之紅衣主宰,七劍仙之一。


    此女一出,汪大錘的視線焦點,瞬間就被轉移了。


    他一邊摸著往饒妖妖的方向走去,一邊問道:“饒仙女,怎的連玄蒼神劍都帶出來了,聖神殿堂的氣運鎮壓之寶,道穹蒼肯讓你帶出來?”


    饒妖妖低頭輕笑:“帶玄蒼神劍出來,自然是為了保護我。”


    汪大錘:“得了吧你,玄蒼神劍保護你?你把這玩意偷出來,怕是要小心一些,以防有人惦記,偷了聖神殿堂的氣運鎮壓之寶!”


    “誰敢?”饒妖妖偏頭嬌笑。


    “那就說不準了~”汪大錘一邊說,一邊搓著手繼續摸近。


    這時候饒妖妖俏臉一肅,麵色陡寒下來,低喝道:“汪大錘,你再敢上前半步,信不信我一劍斬了你這顆色鬼頭顱!”


    “哇嘎嘎,被發現了嗎?”


    汪大錘怪臉一僵、一笑,但也不尷尬,隻戀戀不舍瞥了饒妖妖的裙擺最後一眼,轉頭還往魚知溫的方向走迴。


    司徒庸人看得眉頭直跳。


    這幫牛鬼蛇神,簡直是大開他眼界。


    以前知曉六部中除了自家師尊領袖的道部正經,其他都不太正經。


    今日見此,他才驚覺震撼。


    當下看著這色中餓鬼汪大錘騷擾饒劍仙不成,轉頭就要對上自己師妹,司徒庸人邁步上前,擋在了汪大錘的前行道路之上。


    “起開!”


    汪大錘隨手一撥。


    一股恐怖巨力差點沒將司徒庸人小腿骨給扯粉碎。


    司徒庸人踉踉蹌蹌往側方跌去,手一印在虛空,才勉強止住身形,保持不摔倒。


    這一會。


    他眸色當場就變了,變得陰冷而晦暗,但僅僅持續一瞬,便恢複正常。


    不敢多說什麽。


    司徒庸人選擇了沉默。


    另一麵。


    魚知溫見著這侏儒老兒再度向自己邁來,終歸是忍不住捂住了裙擺,後撤一步:“前輩自重,家師道璿璣!”


    “嘶~”


    這一下,道部四大首座,齊齊麵色一變。


    汪大錘錯愕道:“你師父,是道璿璣那瘋婆子?不是道穹蒼?”


    “嗯。”魚知溫點頭。


    “嘶~”


    汪大錘再度吸了一口雨水,擺著手默默離開了。


    良久,終一駐足,駝背老兒迴眸驚問道:“老子啥也還沒做,啥也沒開始看,你這小女娃,應該不像是那種會打小報告的小人吧?”


    魚知溫點頭:“不是。”


    她自然知道自家師父的威懾力。


    所以也明白,這種時候,隻有搬出來師父的尊名,才能真正鎮住這些不受掌控的六部異人。


    “行了!”


    這時候饒妖妖擺手,顯然不想多計較這些,她轉頭便是望向了紅衣一桌的蘭靈,問道:“交易會現場,怎麽樣了?”


    蘭靈迴答:“進展還是很順利的,現在差不多排查了有大半人數了吧,除了一些個小汙點,沒有值得白衣、紅衣關注的地方,但能人都在後麵,後麵的不一定。”


    饒妖妖望向那摘了牌匾的酒館:“我聞到了氣味。”


    光頭信心頭凜然。


    聞到……


    隔著結界,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還能聞到?


    這不是加強版的自己嗎?


    “前輩當真?”蘭靈也是驚異了起來。


    “嗯!”饒妖妖臻首一點,“還不止一頭,但無妨,這些人不過是在等死罷了,按你們的節奏來,暫且不要暴露我們的存在。”


    “為啥?”司徒庸人突然插嘴。


    他預想中的,六部來了四部首座,還有七劍仙的饒妖妖。


    這直接進場,一鍋端了不行,還有那麽多事?


    魚知溫聽得暗自搖頭。


    還是年輕!


    要換做徐小受在此,定然不會這般發問。


    不……


    按照徐小受的立場,可能直接就能想明白饒妖妖前輩的做法,然後給予反擊、迴應吧?


    可類似司徒庸人這般鮮少出過聖神殿堂,一味被阿諛捧至最高點的溫室年輕人們。


    這般提問,才顯得正常吧?


    畢竟,大部分人,聰明是聰明。


    但不經曆練,思維根本想不到後手的後手去,自然也不明白這些高層真正的想法。


    魚知溫思忖著,覺得司徒庸人畢竟是自己師兄,想要傳音提醒。


    可這時候饒妖妖還不待說話,汪大錘又在地上蹦了蹦,刷足了存在感。


    待得所有人矚目,瞥頭望向他之時。


    汪大錘才重重的翻了一個白眼,譏諷道:“傻了吧唧的,你怎麽會來到這裏?依老子看,人家小女娃都比你聰明。”


    他指著魚知溫,對照著繼續開始無情嘲諷:


    “放長線,釣大魚!”


    “饒仙女想看看什麽人會來解救他們,這一點,你長這麽大還看不出來,吃屎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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