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徐小受倒吸一口涼氣。


    這行雲流水的操作,著實把他震撼得不輕。


    “不都是……太虛麽?”


    徐小受臉色都綠了。


    他總算明白了太虛和太虛之間,也是有著巨大差距的。


    正如同他可憑借先天修為,外加一身被動技力抗王座。


    即便做不到殺敵,但自保,定然沒有問題。


    這,也就說明了在這片大陸之上,修為,真的不能決定一切。


    但相反,往往大多數時候,人們反而會被修為這一概念給局限住。


    可對真正的當世強者而言,修為僅僅是其手段之一,絕對不是全部。


    太虛之間,更是如此。


    “是啊……”


    徐小受思緒一轉,突然有些釋然了。


    或許那一重境界對自己來說,還十分遙遠。


    但對於上層人士,也就是那些真正執掌著天道的執棋者而言,太虛,絕對不少。


    可太虛不少,劍仙數萬年傳承下來,每一代,至多卻隻有七位。


    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什麽?


    ……


    “噗!”


    岑喬夫的無頭軀體之上,血柱衝天噴射。


    苟無月就這般用劍反釘著他,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瞅八尊諳。


    那情形,任誰看了都能瞧出來是在挑釁。


    任誰看了,都得怒火中燒!


    “你打算激怒我?”八尊諳卻目不斜視。


    即便苟無月拔劍轟碎了海棠兒的界域,將其重創,再一劍粉碎說書人的身外化身,而後還將岑喬夫當場梟首。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沒事人一般,完全不為所動。


    苟無月目中浮現失望。


    “你究竟是變了多少……”他在心頭低低歎著。


    如若是昔日的八尊諳,以其仗義性格,估摸著在自己傷到海棠兒的瞬間,都應該要拔劍了。


    可今時……


    麵前那八指男的變化之大,簡直和數十年前的判若兩人。


    苟無月甚至一度懷疑,這人,真的還是昔時那人?


    真的還是那桀驁不馴,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塵的……第八劍仙?


    “首座。”


    海棠兒著一身被鮮血染紅了的衣裳出現在了八尊諳的身側,一掌便是摁住了對方的肩膀。


    “該走了。”他輕聲說著。


    場中局勢轉換太快了。


    岑喬夫才堪堪說要斷後,讓自己先帶著首座離開此地。


    可眨眼間,他便是被苟無月給拿下。


    即便是太虛之身不可能當場陣亡,但苟無月的實力,也著實太超乎所有人預料了。


    這家夥從方才至此,所出甚至不超過三劍!


    可聖奴中人,已經大半飄紅。


    局勢逆轉,氣勢頹然。


    再打下去,即便自家首座可以和苟無月決一個高低,可後果呢?


    苟無月可以任意出手。


    海棠兒卻知道,自家首座真要大動幹戈起來,第一個受傷的,絕對是他自己!


    “走?”


    八尊諳肩膀的要被海棠兒掰斷了,可身軀愣是沒有側過分毫,他冷聲言道:“你看他這模樣,像是會讓我們走的麽?”


    苟無月沉默無聲,一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盯著那場中殘餘的聖奴幾人。


    所有人都覺壓力山大。


    明明白衣都還沒動……


    明明出手的也就隻有苟無月這麽一人……


    但對方的一切言行舉止,都仿若是在張口陳述著一個不爭的事實:“你們,被我苟無月包圍了!”


    “放開。”八尊諳沉聲說著。


    “可是……”


    海棠兒不放,他不能讓首座白白送死。


    “我說,放開!”


    八尊諳眼眸一凝,虛空都仿若隨之一顫,絲絲縷縷白色霧氣由地麵升騰,天地氤氳出了不詳。


    “唔!”


    海棠兒麵色一皺,手中便是滲出了血跡。


    他急忙鬆開手,伺立身側,再不敢貼近。


    “要我說第三遍嗎?”


    八尊諳聲音卻完全冷冽了,目光死死的盯著苟無月,沉凝片刻,聲如雷震:“放開!”


    轟!


    虛空轟然潰爛。


    那由地而起的白色絲霧鑽入了虛空,這一刻,全場的白衣麵色劇變,一個個騷亂起來。


    明明相隔甚遠,此刻所有人也覺遍體生疼,仿若有萬千針線於軀體之中要穿梭,似要透體而出。


    “噗噗噗……”


    白衣中有人支撐不住了,一道道噴血之音響起。


    海棠兒同樣凝眸看向苟無月,便見其執劍之手在劇烈顫動,其上同樣有白色劍霧彌散。


    他這才完全反應過來,原來方才首座的三聲“放開”,不是對著自己說的,而是對著苟無月說的。


    “觀劍之術……”


    苟無月瞳孔驟縮,儼然明白了這些白色劍霧是什麽。


    劍念!


    獨屬於八尊諳自創的《觀劍典》,不僅能觀盡天下靈劍,壯大己身,也能觀破劍仙之軀,肉眼傷敵!


    “這就憋不住了?”


    苟無月心頭釋然開,輕聲一笑,道:“我還以為要把你的人全部斬盡,你才會選擇和我動手,但現在……”


    嗤一聲響,奴嵐之聲從岑喬夫的軀體之中拔出。


    苟無月劍一旋,殘影連帶,靈元滾蕩間,便是將岑喬夫給震彈而出。


    “噗!”


    失去了莫劍傷害和太虛之力壓製的岑喬夫,腦袋頃刻間恢複過來,卻還是忍不住一口血噴出。


    他麵色滿是凜然,但目中卻是萬分決絕。


    “海棠兒!”


    一聲斷唿,沒有繼續言語。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家夥不甘心。


    先前沒有準備,在一個迴合之內就被拿下,現在,他依然要遵守彼時諾言。


    讓海棠兒帶著八尊諳先走,自己斷後!


    “喀。”


    從懷中掏出一根無葉瘦枝,岑喬夫一把折斷,張口便是吞下了一半。


    “血樹陰枝?”


    海棠兒失聲驚叫著:“樵夫,不可!”


    岑喬夫卻是伸手示意噤聲。


    他意已決。


    這戰,必須讓自己來打。


    首座可以動手,但,非是此時!


    “哢哢——”


    骨骼轉裂的聲音輕響,岑喬夫身子稍稍有些扭曲起來,似乎體內在進行劇烈變化。


    隨後,他身子一佝,背部衣衫破裂,一根陰沉血色的樹枝便是破開了來。


    岑喬夫本就蒼老的麵容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他身軀之上,本來還勉勉強強算是有點血肉。


    可伴隨著那後背血枝一臌一脹間,血肉像是都被汲光了一般,人也立馬瘦成了皮包骨。


    “嘩!”


    血枝得到滋養蓬勃生長,轉瞬間樹冠撐開,化成一棵高大粗壯的血樹,紮根在岑喬夫背部之上。


    岑喬夫神智儼然有些不清醒了,聲音低沉,可依舊艱難道出一字:


    “走……”


    八尊諳目光閃爍,眯著眸子,四指死死攥緊。


    “首座!”


    海棠兒聲音中滿是焦急。


    “九大祖樹之一的……血樹枝杈?”


    苟無月看著岑喬夫這般變化,有些驚詫,隨之好笑的看向了八尊諳。


    “什麽時候,那蓋壓一世的第八劍仙,也淪落到這等需要部下拚死護衛,自己卻選擇苟且偷生的地步了?”


    “苟無……”八尊諳目中爆出冷芒,腳步往前一邁。


    “得罪了。”


    海棠兒不管不顧的一掌狠狠抽到了其後腦勺之上,直接將“迷津花種”植入了八尊諳的腦袋。


    “我?”


    八尊諳眼前一昏,身子直接往下方倒去。


    “花開半界,九海迷天!”


    海棠兒左手一抄,便是攬住了對自己毫無防備的八尊諳昏迷之軀。


    再是袖袍一甩,地麵土地嗡顫,一朵朵妖豔的花骨朵盛開,轉瞬間大地被奇花異草抽汲得貧瘠崩裂。


    “唿~”


    風一吹,迷蒙的花霧便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海棠兒抱著昏迷八尊諳的身子,也就此隱去。


    “該死!”


    “動手,別讓這幫家夥跑了,大陣……覆國天罩開起來!”


    “歸位歸位!有無月前輩在,花香故裏不足為懼,我們隻需要守住陣地即可,根本不需要……”


    “轟!”


    一聲炸響將白衣稍顯慌亂的議論聲打散了。


    隨即,眾人便見著花霧沉浮之間,一道淡藍色中染著血紅的身影在眼前抽射而過。


    “這……”


    所有人看傻眼了。


    淡藍色……


    全場之中,能擁有淡藍色的,除了花海中的某簇,也就隻有無月前輩了吧?


    無月前輩,被抽飛了?


    “嗖!”


    再是一道血光飛射。


    眾人瞳孔大顫間,卻見那在血樹加持之下,速度異變得完全沒他人能反應過來的岑喬夫,已然飛騰上空,手中盤仙斧高高舉起。


    “聖神,決裂!”


    一斧劈下。


    那即便遭遇了八尊諳攻擊都能快速複原的覆國天罩,竟當場被劈成兩半!


    再後。


    “隆隆隆……”


    漫天的光點迸射。


    覆國天罩,被劈炸了!


    “臥槽!”


    “這是什麽攻擊力?”


    “那血樹……開玩笑呢吧,那隻不過是血樹的一根枝杈而已,即便能增幅煉靈師的攻防速以及戰鬥意識,又怎麽可能令人變得如斯恐怖?”


    “這這這……難不成是是因為被加持的,是個暴怒太虛的緣故?”


    “臥槽!快看上麵!!”


    白衣的言語聲,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多了幾分驚顫。


    因為他們能注意到,那一斧劈碎了覆國天罩的岑喬夫,已經低頭了。


    猩紅且毫無人性的眸子若鬼獸一般。


    在短暫的注視之下,岑喬夫提斧。


    “刷刷刷刷刷……”


    雙手化作殘影。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再反應過來時,岑喬夫揮出來的數萬道斧光已然劈至!


    “尼瑪……”


    這一瞬間,所有人心都涼了。


    暴怒太虛,外有血樹加持的盤仙斧……


    這攻擊,全場有誰能抗住?


    “爾敢!”


    危急之際,苟無月的身形重歸出現。


    眼尖的卻能看到其背部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顯然,方才花霧氤起的那一瞬間,即便是七劍仙之一的苟無月,也是著道了。


    雖說先前岑喬夫看似一個迴合便是栽倒了。


    但太虛便是太虛。


    即便不曾有血樹增幅,苟無月的那一個恍惚,岑喬夫也差點能要走他的命。


    “劍網!”


    情況危急,苟無月不曾多思。


    他光速將倒懸的名劍淩空拔起,青莫劍影疊入奴嵐之聲的刹那,地麵拔地而起的,便是上萬橫豎交接的劍光。


    轉眼之間,劍光便將那數萬斧芒攔截。


    可這麽一個耽擱的功夫,苟無月迴劍不及的身前,也暴露給了岑喬夫的斧刃。


    “颯!”


    岑喬夫口中蹦出一道不似人言的叱聲。


    眾人不覺有變,他的身形便是在原地消碎,而後於苟無月身後凝實。


    “轟!”


    橫豎虛空數裏,十字斧芒閃現。


    黑洞,取代了一切!


    “啵~”


    預料之中的漫天血光並沒有出現。


    苟無月被一斧撩陰而上,軀體竟化作晶瑩碎片凋落。


    “幻劍術!”


    底下眾人看得心驚膽戰,卻也不自覺爆唿而出,一個個心潮澎湃。


    沒死!


    無月前輩沒死!


    萬幸……


    啊呸,什麽萬幸,無月前輩沒死,不是應該的麽?


    他,可是劍仙!


    場中戰況焦灼。


    苟無月身子根本沒有停歇分毫,在幻身消碎又歸出現之時,已經是倒提名劍,狠狠往岑喬夫天靈蓋刺去。


    “釘魂劍!”


    “嗡——”


    一道青色漣漪自虛空蕩漾而開,岑喬夫像是魔怔了一般,竟沒有反應過來,頭顱至下巴被當場貫透。


    然而,沒有鮮血噴湧出來。


    他體內的血肉,早已全部獻祭給了血樹。


    “嗷!!!”


    伴隨一聲沙啞至極的嘶吼,名劍奴嵐之聲光芒一黯。


    隨後,岑喬夫背後的血樹再度瘋長。


    那突射而出的樹枝不僅汲取名劍之力,連帶著纏繞著劍身,就要盤上苟無月的身體。


    苟無月急忙一抖劍身,將血樹樹枝斬碎,把劍抽離。


    作為九大祖樹之一的血樹,其吞噬之力有多恐怖。


    這點,從太虛之身都扛不住的岑喬夫身上,便能看出來了。


    “三十三號!”


    苟無月抽劍之後並無戀戰,而是高聲喚了一句。


    而後,眼瞼一含,似在感知,隨即身形便憑空飛向遠方。


    “留……下……”


    岑喬夫無意識的低喃著,腳尖方一點,爆射而出的身形,便遭遇了淩空一記高強度鞭腿,轟一下被抽入了地底深坑之中。


    “你的對手,是我。”


    三十三號的身影憑空出現。


    他低頭瞅了眼在攻擊間隙被血樹樹枝紮得滿是窟窿的右腿,很是驚異。


    如若自己是人類,如若自己有血液……


    想來,在那一記抽腿之後,也就已經死了吧!


    “吼!!!”


    岑喬夫狀若獸吼一般的咆哮之後,雙手一按地麵。


    “銃銃銃銃銃……”


    大地分崩離析。


    血樹紮根,轉瞬蓬勃生長,直接將方圓數裏的空地給支成了一片茂密的血樹林。


    林中場景突然變得有些血腥了……


    “嗖嗖嗖!”


    “嘭嘭嘭!”


    “啊啊啊——”


    血樹在片刻停歇後,若瘋魔般舞動。


    樹枝亂抽,反應稍慢一點的白衣被樹枝紮破了身,頃刻便是在哀嚎聲下被抽汲成死屍。


    “尼瑪……”


    三十三號看著底下那般駭人動靜,沉默了良久,道出了自人類世界學來的一句感歎。


    這場景,不可謂不壯觀,不可謂不滲人!


    即便他是天機傀儡,一想到要置身此地和那背負血樹的太虛怪物戰鬥,連頭皮都開始發麻。


    “咦,我好像沒有頭皮?”


    一矮身,三十三號腳尖在虛空一蹬,身子躥入了下方。


    挽救白衣於水火,我輩天機傀儡之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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