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人?”


    “我在。”


    “在個屁的在,讓你去乾始是逛街的嗎,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正事?”


    “在弄呢,乾始好像有點詭異,或許正在等我們汙染印記,反過來準備陰我們一手。”


    “悲鳴那邊的事都結束了,你還在逛街?”


    “不,老大,我這叫‘伺機而動’!”


    伺機?


    伺什麽機?


    伺騷包老道的天機嗎?


    徐小受感覺到了異常,結束悲鳴一行後,及時將更多心神放到乾始盡人的身上,試圖取得更多聯係。


    實際上他心分二用,從一開始就在關注乾始的動靜。


    隻不過乾始那邊,盡人動作雖然慢了點,也說得過去。


    即便一過去,便遭遇了天機傀儡大軍的追殺,單靠極限巨人等二覺,他也能硬推過去——問題不大。


    道穹蒼在從中作梗。


    這好過道穹蒼什麽都沒有做。


    徐小受當時摁下急切之心,讓自己的節奏也放緩下來,更多去關注鬼祖。


    可鬼祖那邊事了,心緒迴到正軌上來,他立馬意識到壞了。


    “盡人在乾始跟天機傀儡大軍殺得熱火朝天,乾始帝境一個半聖都不出?”


    “那乾始聖帝還是個瞎子,什麽都看不見?”


    答案顯然為否。


    這麽大的動靜,是個人都會想著湊過來瞧瞧熱鬧。


    乾始又非毋饒,不是戰後破敗、無人之地。


    所以追溯到底,隻可能當下發生的一切,全是乾始聖帝的手筆了。


    “但是,乾始不是禁天機傀儡嗎?”


    “如果這不是道穹蒼在作梗,而是乾始聖帝在搞鬼,說明乾始聖帝也玩天機傀儡,也玩天機術?”


    怪!


    太怪了!


    好像目之所及皆不為真,有一種被蒙在鼓裏的錯覺……等等!


    徐小受瞳孔一震,立馬想到有沒有一種可能,自己通過盡人看到的關乎乾始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不至於,幻境於我無效……”


    可盡人沒有精神覺醒,去乾始的也隻是一道殘意的一半,力量有限!


    “不至於,盡人還有超道化意道盤,普通幻術輕易識破,指引都能避開……”


    可道穹蒼都記憶之道超道化,連自己這個本尊去對付他,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中招。


    乾始聖帝若無抵抗超道化“記憶”之能,縱為聖帝,豈不也能被道穹蒼隨意拿捏?


    換言之,乾始聖帝必也在記憶、指引、意之大道此三道上,至少一道超道化!


    “盡人,淪陷了……”


    當得出最終結論時,徐小受心肝一顫。


    鬼祖三句忠告中的最後一句“莫去乾始”,當真有了壓軸的份量,壓得徐小受險些喘不過氣來。


    “不會想把我‘第二真身’也給廢了吧!”徐小受立馬想到了最壞結果。


    這是有前車之鑒的。


    術道盤超道化,徐小受見祟陰。


    祟陰有過在神之遺跡被“消失術”加“遺世獨立”戲耍的經驗,彼時雖也作出了及時應對。


    但以祟陰之謀,想來一下可知,當自己繼續成長後,這一套組合技能給祂帶來多大壓力。


    祂其餘的什麽都沒做,通過過去影響未來,一術“遺相反轉”,把“消失術”、“遺世獨立”,全給禁了。


    “但那是祟陰,祂是祖神,能做到如此,我認!”徐小受感覺玩脫了,卻有點不信邪:


    “乾始聖帝區區聖帝,怎麽可能拿捏得住‘第二真身’,甚至影響我和盡人之間的聯係……”


    “記憶?他篡改了盡人在乾始的所見所聞,或是篡改了盡人反哺迴我這邊的記憶畫麵?”


    “道穹蒼唯一一次差點捉住我,被我通過神之遺跡的盡人耍了一道,結果計劃功虧一簣……”


    道穹蒼,是什麽心眼子很大的人嗎?


    不!


    他可太記仇了!


    如果他和乾始聖帝互通有無,盡人這一去,隻要被捉住,拿下但不殺。


    是否就等同於,自己這邊再也分裂不出第二個盡人,相當於迂迴被廢了第二真身這門二覺?


    “收網!”


    料想至此,徐小受毫不猶豫,想要提前結束掉盡人五大聖帝世家之旅。


    什麽乾始帝境,他不想探了。


    這個鬼地方,比悲鳴帝境還惡心。


    悲鳴最起碼還有個鬼祖在表善意,姓道的沆瀣一氣,便是對外表現得“反目成仇”,實際上怎麽親昵都不知道。


    “盡人,抱歉,我得親手殺你了。”


    本尊永遠掌控著第二真身的生死大權,當下一個念頭下去,徐小受便感覺到,盡人死掉了。


    那邊連哀嚎都沒有發過來,妥妥的身靈意三道寂滅,再無翻身可能。


    好順利!


    順利得讓人心頭發悸。


    仿佛盡人死了,盡人卻還活著一樣,無比矛盾。


    “真死了?”


    盡人究竟死沒死,這很好驗證。


    同一時空下,第二真身永遠隻有一個,當盡人還活著,徐小受是分娩不出來第二個的。


    他立馬驗證,花費自身一半力量,就要從自己身上,分裂出又一個第二真身來。


    “……”


    鬼佛界陰風瑟瑟。


    徐小受鉚足了勁去分裂自己,然而無事發生。


    熟悉的身體被撕裂的苦痛沒有出現,熟悉的盡人誕生後要來一句或嘲諷、或恭維、或譴責的聲音,也沒有出現。


    就像是憋了一個放出來肯定是很響很爆炸的屁,卻在臨出門關之時,它消失在了腸道之中——惡心得難受!


    “福禍相依,福禍相依……”


    徐小受麵色陰晴不定,努力這般安慰自己。


    他已所得甚多,通過盡人以迂迴方式去往天梯之上,汙染了三大聖帝世家的記憶烙印。


    他能清晰感覺得到,自己已不再需要通過天梯,隻要借助神拜柳的接引之力,以及自己的受神降術。


    輕易,他真身可降臨到寒宮、雲山、毋饒三大帝境。


    並且,在悲鳴遇鬼祖,還是額外收獲。


    不僅得到了諸多祖神秘辛,能做好提前防備,還拿到了死神之鐮,可參悟輪迴。


    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幫助。


    盡人此行,獲益匪淺,遠遠超出了預期。


    “可代價,是失去第二真身……”


    這怎麽福禍相依得了,這怎麽忍得下去,徐小受那是越想越氣。


    盡人知道自己那麽多秘密,掌握與本尊相同的那麽多力量,那是能泄露出去的嗎?


    “冷靜。”


    “我得相信盡人,不,我得相信我自己……”


    不過隻是非順風局罷了,退一萬步講,這也隻是迴到出道不久後的逆風時刻。


    逆風局,打得還少嗎?


    徐小受先天宗師的時候,都在打饒妖妖了。


    去乾始的盡人,固然隻是一道殘意的一半,那是外力。


    他的內核,依舊是自己的內核。


    是徐小受,是百代無我此天驕,萬載難處再高人的自己!


    “嘶,但根本冷靜不了吧!”


    “能禁我‘第二真身’,那殺千刀的道乾始,最起碼已有初複蘇祟陰的實力了吧,祖神?”


    徐小受還是氣,這種給人陰了一道的滋味,真不好受。


    找不到乾始聖帝,他紅著眼就要去找那個該死的,必然在幕後算計著一切的奸詐小人。


    他直接靈犀術開噴,遙隔萬裏,也要討個說法:


    “道穹蒼,你已有取死之道!”


    ……


    “永生……”


    乾始帝境,老黿背下,盡人失神喃喃,目中有微光翕動。


    他並不蠢。


    從死亡到複生,隻需要一次體驗。


    他便知曉,麵前黿背上的“阿戒”,不是當下自己能對付得了的。


    超聖帝,類祟陰。


    這個看上去粉嫩可愛的小男孩,絕對是當今天下最危險的那類人之一——有謀略,有實力,也會指引!


    不是什麽狀態不佳的十尊座。


    不是什麽閉關自囚的聖帝家主。


    更不是什麽或沉睡、或複蘇的劣質祖神。


    一直隱藏在幕後從未露麵的,自然也是狀態保存得最完美的——乾始聖帝,妥妥的祖神謀略、祖神實力!


    盡人從不為五鬥米折腰,隻為本尊折腰。


    這一刻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為黿背上的小男孩折腰,拱手抱拳,揖禮道:


    “從今日起,盡人唯大人馬首是瞻。”


    “噢?”黿背上的小男孩笑了,“你倒是變心變得很快,但圖什麽呢?”


    “永生!”盡人斬釘截鐵,目中恨意勃勃,卻咬緊後槽牙隻發此一聲,再無他言。


    “願聞其詳。”小男孩想得到的顯然更多。


    盡人抿著唇,欲言又止。


    他的眼角抽搐,眼皮跳動,嘴唇更在蠕扯。


    最後,他將目光眺向那漫天繁星,在那如是無數雙直窺本質的眼睛的恐怖注視下,他明白已無法遮掩得住內心,於是毫不掩飾的敞開自己的野心,斷聲道:


    “術邪一體,本相,藥鬼生滅,各皆於身外化身而來。”


    “祂們是身外化身,我也是身外化身,憑什麽祂們可以……我!我盡人!就要受盡本尊折辱,屢次自爆?”


    盡人望向遠方,望向未知之地,望向那看不見本尊,怒目圓睜,眼角眥裂:


    “彼可取而代也!”


    黿背上的小男孩不為這般澎湃情緒而有波動,依舊平靜如初:“你未免高看了徐小受。”


    “不,大人,我就是他,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徐小受有祖神之姿!”


    “他或許有,是否你又高估了你自己?”


    這話給盡人噎住,一愣後,他失笑著擺手道:“大人,您又錯了,我即徐小受,我和他相差的,隻是外物罷了,至於內在,我掌握了他一切能力!”


    “一切?”


    “對,包括各大奧義,各大超道化之路,包括他的想法、思維、作戰方式,他的一切,我兼有之,而我的野心,他毫無覺察!”


    “野心可堪何用?你不是他,替代品永遠都是替代品。”小男孩嘲笑。


    “正因如此,我更有用啊,大人!”盡人心慌了,麵上是更慌。


    本尊所害怕的東西,他同樣害怕。


    他不想成為又一個病床上的無能為力者,他更不想等待自己的是解剖、研究。


    他不願意成為神之遺跡中,道穹蒼突然展現出來的變異能力三尊穹蒼模式中的其中一種。


    他想讓自己的才能在自己身上體現,而非成為黿背上這個“阿戒”的能力之一,在他身上看見極限巨人、怪誕戲法……


    “哈哈。”


    笑聲打斷了盡人的恐慌。


    他抬眸望去時,黿背上的小男孩目光投來,似能直窺人心,緩聲說道:


    “你是想著,既然死不了,索性蟄伏在我身邊,想玩雙麵細作那一套,之後再為你本尊謀利?”


    盡人瞳孔一震,渾身哆嗦:


    “冤枉啊,大人!”


    “盡人完全沒有這般想法,隻想著為您盡效犬馬之勞,為您所用,發光發熱,隻求賜我‘永生’之道,莫要奪我力量,研究透後,棄如敝履。”


    黿背上的男孩聽樂了,說道:


    “可如果我能奪你力量,化歸己用,為什麽又要用你呢?用一個會噬主的人,前噬徐小受,之後噬我?我看上去很愚蠢?”


    水滴不漏!


    無懈可擊!


    盡人聽完,止不住的手腳發顫:“我隻想永生,隻想永生啊,我沒想那麽多,您有掌控我之力,我又如何逃脫得出您的手掌心呢?”


    “你不從徐小受那裏,跳到我這邊了嗎?”小男孩失笑,“再借我為跳板,之後還能更高。”


    盡人人麻了。


    根本說不穿,這就是一個六邊形戰士,自己的想法在他麵前,無所遁形。


    “好!”


    盡人突而一聲爆喝,目露兇光。


    圖窮匕見之時,他毫無征兆的化身極限巨人,頃刻遮天之巨,重拳轟向那螻蟻般的老黿和黿童。


    “幹你娘的道乾始,去死!”


    叮。


    小男孩笑著出手。


    隻是指尖一彈,一點星光射出,漫天道紋交錯,極限巨人頃刻被絞殺成齏粉。


    “戰祖之力……”


    黿童眯著眼,迴味著方才的巨人,若有所思。


    砰!


    盡人滿身是血,重重墜地,被殺迴原形。


    打不了,根本打不了,這個家夥掌握了祖源之力,似還不是十祖之中的任何一種?


    “星辰之力?”


    唯高境聖帝者,方可修出祖源之力。


    要麽修習十祖之力,要麽自研他道,創出另一種祖源之力。


    說是這麽說。


    跟著本尊一路打來,這還是第一次,盡人見到超脫十祖之道,自研出了全新祖源之力的人。


    別人是有封神稱祖之姿,這家夥,赫然半步祖神!


    “那更留你不得!”


    盡人本就承繼了本尊的兇性。


    當下稍作喘息,體內傷勢恢複之後,再行暴起,一掌拍向了那老黿。


    老黿遲暮,反應不行。


    剛想動,在怪誕戲法的強力扭轉之下,變成了一張薄如蟬翼的晶瑩紙片。


    “名·潮起!”


    盡人抓著那鋒利紙片,狠狠往上一斬,用的是本尊之名。


    本尊即我。


    借來的祖源之力盡人不會,唯一的名劍、異能武器等寶物他沒有。


    這靠後天修來的名劍術,他完全能複刻!


    失去老黿,黿童竟毫不驚慌,在一劍之下縱有訝色,依舊還在自喃:


    “這是,藥祖之力?術祖之力?合二為一形成的……生命變化之術?”


    他居然不作抵抗,視那更為洶湧的名劍術如無物。


    劍光斬去。


    盡人心頭卻已絕望。


    果不其然,他太虛弱,力量太卑微,那老黿生命力更是恐怖,完全不在魚老之下。


    他根本維持不住怪誕戲法太久!


    轟的一聲,隻一瞬,紙片迴變成老黿。


    一劍潮起根本沒能斬出,老黿歸來後,一爪子就將盡人壓趴在了地上,狂嘔血不止,


    迴天乏術!


    盡人目中失去了神采,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小男孩騎迴到了黿背上,雙手撐在腿前,笑嗬嗬俯身往下望來:


    “徐小受還有什麽手段,都亮一下吧,我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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