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霖修班師迴朝之後,齊妍靈以為她接下來的日子肯定輕鬆自在勝似神仙,宮裏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妃嬪,她除了女子學院的事情,幾乎沒什麽需要煩惱。


    後來,她才知道她真是太天真了。


    她有三個孩子,阿晟是她傾注最多感情和精力的一個,後來雙胞胎出世,遇到宮裏多事之秋,她難免有些疏忽了,所以她為了補償,後來一直都親自帶著兩個孩子。


    就這麽過去了幾年,她的孩子終於成為了小惡魔。


    阿晟就不說了,從七歲開始,趙霖修親自把阿晟帶在身邊,儼然將他當成太子在培養著,隻有泓哥兒和元瑾還留在齊妍靈身邊養著。


    泓哥兒的性格比較安靜,而且打小就喜歡聽書,最喜歡齊妍靈跟他將遊記,特別聽到海上的故事,更是聽得津津有味。


    最讓齊妍靈頭痛的就是女兒了。


    她怎麽想都不懂,怎麽就養出這麽一個……鬼靈精怪的丫頭。


    已經五歲的元瑾長得珠圓玉潤,唇紅齒白像個小天使一樣,乖巧的時候,簡直是讓人疼進了心窩裏,惹禍的時候,齊妍靈真恨不得將她重新塞迴肚子裏。


    而且元瑾還有個很不好的毛病,那就是懶,又懶又貪吃,脾氣還不好,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她整過了。


    “玳瑁,一會兒在宴席上仔細看著公主,別讓她又惹事了。”今日是萬壽節,齊妍靈忙了大半天,好不忘提醒身邊的大宮女,一定要盯緊被皇上帶到前朝宴席上的公主。


    以前趙霖修的生日都是簡簡單單地就過去了,今年文武百官都說一定要大肆慶祝,這才舉行了萬壽節。


    齊妍靈要在後宮設宴與文武百官的女眷們慶賀,趙霖修則在前頭大擺筵席,與文武百官慶祝,宮裏宮外都是喜氣洋洋。


    這些年來,齊妍靈獨寵後宮,文武百官雖然有微詞,有人上奏要趙霖修廣納後宮秀女,結果被趙霖修賞賜了十幾個美人,搞得家中烏煙瘴氣,最後還差點丟了官帽,這才讓其他人都安靜下來。


    不過,男人不敢在朝堂上上奏,可女人之間卻少不了嫉妒和閑言閑語。


    坐在主位上,齊妍靈時不時感覺到有人直盯著她看,她抬頭看了過去,原來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看起來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眉目如畫,是個絕色美人。


    “娘娘,那是陳相家的小女兒。”唐欣怡就坐在齊妍靈的左手邊,看到齊妍靈注意到那個小姑娘,湊過去低聲說道。


    齊妍靈笑著說道,“長得真好看,婚配了嗎?”


    “聽說那小姑娘眼光高的很,說是要嫁給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唐欣怡淡聲說道,話裏卻已經透出了意思。


    “這個小姑娘……不會就是那位剛出生就有白鳥共鳴的女子吧?”最近她也聽說了傳言,說是帝都有個女子是貴氣之人,剛出生如何如何有祥瑞之相,她都覺得十分新奇,問了趙霖修一次,他卻說這種故作玄虛有什麽好相信的。


    唐欣怡輕笑一聲,“這種大家都沒親眼見到的事,誰說得上真還是假呢。”


    齊妍靈也隻是笑了笑,對這個姑娘的奇事揭過不提。


    其實這個陳姑娘心裏是如何想的,別人怎麽會看不出來,什麽祥瑞之人百鳥齊鳴,要嫁世間最好的男人都是一種提高名聲的手段,這世上哪有最好的男人呢,最厲害最權勢的倒是有,不就是趙霖修嗎?


    看著陳姑娘三不五時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齊妍靈想猜不出來都難啊。


    這麽多年過去了,趙霖修越發顯得英俊挺拔,而且還帶著成熟男子的睿智魅力,宮裏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見一眼就被勾了心,陳姑娘想要嫁給趙霖修的心思,她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理解歸理解,齊妍靈小氣一如當年,自己的男人沒打算跟別人共用的。


    宴席過後,齊妍靈領著眾位女眷們去禦花園賞花,不知是巧合還是怎樣,趙霖修正好也帶著大臣來到禦花園。


    “娘。”在趙霖修身邊的元謹高興地叫了一聲,邁著小短腿來到齊妍靈的麵前。


    齊妍靈身後的女眷們紛紛矮下身子行禮。


    趙霖修走過來牽住齊妍靈的手,對那些女眷淡淡地點頭,“都平身。”


    “聽說禦花園新添了許多鮮花,我們便過來瞧瞧,前頭的宴席也散了嗎?”齊妍靈抬頭看著趙霖修問道。


    “晚上還有煙花,剛剛喝了酒,過來散散氣。”趙霖修含笑著說,低眸看著依舊清妍秀麗的齊妍靈,“皇後與朕一起走走吧!”


    齊妍靈暗暗嗔了他一眼,她跟他一起走,那他身後的大臣怎麽辦?


    “娘,父皇喝了不少酒,兒臣已經吩咐了讓人送醒酒湯。”阿晟上前低聲說道。


    趙霖修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對齊妍靈說道,“那這裏暫且交給太子吧。”


    阿晟今年已經十歲了,少年身姿俊挺,樣貌像極了趙霖修,這幾年被趙霖修親自帶在身邊教導,年紀雖小,卻已經足以獨當一麵。


    齊妍靈哪能真的跟趙霖修離開,她身後還一群女眷呢,“方才有好幾個小姑娘說想要表演才藝,我才不跟你走呢。”


    趙霖修捏了捏她的手,“那我先迴前麵去,晚些再一起看煙火。”


    “好。”齊妍靈點了點頭,轉頭看到站在她身後不遠的陳姑娘正一臉癡迷地看著趙霖修。


    那樣子好像恨不得立刻走到趙霖修跟前,好讓她得到了注意。


    齊妍靈淡淡一笑,牽著元謹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趙霖修則跟大臣們迴了前麵。


    禦花園很大,齊妍靈和唐欣怡在涼亭坐下休息,其他人也三三兩兩地自由活動了。


    元謹牽著圓圓的手一起去摘花。


    “黛姐兒,你看到沒有,方才那個男子就是皇上,是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你若是能夠嫁給他,也不枉你來到這世上一迴了。”


    “娘,皇上他獨寵皇後,又怎麽會看上我。”陳姑娘低下頭,剛剛看到皇上的瞬間,她的心跳得好快,那樣英偉俊朗的男子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看著皇後的眼神……既專注又深情,她心裏又羨慕又嫉妒,皇後雖然長得好看,可也不是傾國傾城的樣子,怎麽皇上就那樣喜歡她呢?


    陳母低聲說道,“這個你別急,如今後宮空虛,皇後已經不再年輕,皇上早晚會厭煩的,黛姐兒,這就是你的機會了,你父親會想辦法把你送到皇上跟前的。”


    “娘……”陳姑娘嬌羞地叫著,心裏卻竊喜,她不覺得自己會輸給齊妍靈,她年輕貌美,出生的時候又有那樣的祥瑞之象,黃哈桑怎麽可能不喜歡她,若是她成了皇上的人,一定不會給齊妍靈一樣善妒,肯定會……為皇上廣納後宮的。


    這對母女隻顧著說自己的話,以後躲在這假山後麵沒人發現,卻不知道有兩個小不點將她們的對話都聽在耳中了。


    圓圓抓緊表姐的手,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元謹雖然才六歲,卻天生早慧,且生活在宮中,自然所見識的要比被舅舅和舅母嗬護長大的圓圓要更多一些。


    陳母所說的話,她知道是什麽意思,這對母女擺明了想要撬她娘的牆角啊,這麽多年了,想要勾引父皇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從來沒有成功過的,真不知道這對母女哪來的自信。


    還愚蠢地在宮裏議論這些話。


    元謹牽著圓圓的手迴到涼亭,不一會兒,就見到陳氏母女一起迴來了。


    看著年輕貌美的陳姑娘,元謹如玉般雕琢的臉蛋露出一絲淺笑,眼底閃著狡黠的光芒。


    她故意走了過去,看著陳姑娘問道,“你就是那個出生的時候有百鳥齊鳴的陳姑娘嗎?”


    陳姑娘看著可愛天真的元謹公主,心裏想的是將來她若是進宮,這個公主也要叫她一聲母妃,她要先跟這個皇上最喜歡的女兒打好關係才行。


    “迴公主,我出生的時候是什麽都不知道,不過,聽別人說是這樣的。”陳姑娘聲音溫柔地說道,還親密地牽起元謹的手。


    元謹眨了眨烏黑明亮的眼睛,一臉羨慕地看著她,“你真是個祥瑞之人,陳姐姐,你陪我玩吧。”


    陳姑娘沒想到這麽容易就令公主喜歡她,連忙點頭說好。


    涼亭裏的齊妍靈將女兒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不知道阿元又想做什麽了。


    唐欣怡湊過來笑道,“公主似乎很喜歡陳姑娘。”


    齊妍靈淡淡一笑,是不是真的喜歡還不知道呢。


    萬壽節過後,元謹公主便跟陳姑娘走得很近,時常會將她叫進宮裏,一次兩次,總有一次要遇到皇上。


    果不其然,趙霖修一次忽然想起好幾天沒見寶貝女兒,便到元謹公主的宮裏開找她,陳姑娘恰好在元謹身邊。


    “皇上聖安。”陳姑娘見到皇上,神情難掩激動,嬌羞萬分地跪下行禮,隻以為她的機會終於要來了。


    元謹在旁邊看著隻是微微一笑,撲騰抱住趙霖修的手,“父皇今日怎麽有空來找阿元了?”


    “父皇想阿元了,便想過來看看我們公主最近乖不乖。”趙霖修多一眼都沒看陳姑娘,隻是含笑地看著酷似妻子的女兒。


    元謹歪著小腦袋瓜說道,“我當然乖巧啦,最近有陳姐姐進宮陪我,還教我寫字念詩呢。”


    趙霖修淡淡看了陳姑娘一眼,對於女兒怎麽會看上這個女子的,他的確有些好奇,這些年來,能夠如阿元眼裏的小夥伴沒有幾個,最讓阿晟兄妹喜歡的也就福哥兒跟圓圓,也不知這個陳姑娘到底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讓阿元喜歡她。


    陳姑娘羞赧地看了趙霖修一眼,眼中的情意就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公主聰穎靈慧,一學就會了。”陳姑娘一副長輩的姿態說道。


    元謹心中哼哼,這個陳姑娘果然不值得同情的,才叫她進宮兩次而已,就真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


    “父皇,我喜歡陳姐姐呢,她出生的時候還百鳥齊鳴,那不就是鳳凰嗎?陳姐姐要嫁這世間最好的男子,父皇,這世間最好的男子是誰啊?”元謹天真無暇地問道。


    陳姑娘卻是臉色微變,自古以來,隻有帝後才配稱得上帝後二字,她一個什麽品級都沒有的民女,這麽說的話簡直就是大不敬了。


    趙霖修麵無表情地看了陳姑娘一眼,“陳姑娘生辰是什麽時候?”


    陳姑娘顫聲地迴道,“是……是臘月十八。”


    “陳姑娘是在京都出生的吧,臘月十八天氣大寒,何來的百鳥齊鳴?這樣的異象當年竟無人傳到宮中來,要等這麽多年後才傳出這樣的事情?”


    大寒天氣,一隻鳥都看不到了,還什麽百鳥齊鳴,陳家真以為天下人都是蠢的嗎?


    元謹笑眯眯地說,“就是因為大寒天氣有這麽多鳥兒出現才神奇啊,父皇,不如你給陳姐姐賜婚吧?給她找一個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唄。”


    趙霖修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原來這小家夥是在這裏等他啊,“既然我們公主開口了,朕自然沒有不允的。”


    元謹當然知道精明的父皇肯定看出她的小心思,臉上的笑容越發甜美,“陳姐姐,那你先迴去吧,父皇一定會給你找個好夫婿的。”


    陳姑娘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該作何迴答,明明元謹公主很喜歡她的,今天怎麽就給自己挖了這麽大的坑。


    指婚……她不要什麽指婚,她想要進宮啊。


    陳姑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去的,迴到家裏,陳母見她神色不對,仔細問了她在宮裏的情況,陳姑娘一一告訴陳母,陳母大哭出聲,隻道這是要壞了。


    到了晚上,陳相迴家便將這對母女關了起來,聽說是要送迴莊子裏去教規矩。


    至於賜婚一事,被陳相下跪請求皇上收迴成命,他的女兒配不上皇上的指婚,陳相不到兩個月就將女兒嫁給了一個小家小戶的少爺,從此再沒機會踏足京都。


    這些都是後話,趙霖修拎著元謹公主來到鳳儀宮,齊妍靈正在給小兒子量身子做衣裳,看到這對父女進來,笑眯眯地說,“你們來得正好,一起過來量一量,我要讓人做西洋衣服。”


    趙霖修眼角抽了一下,轉頭看向一臉無奈又不敢發作的小兒子,“妍兒,那西洋衣服看起來實在奇怪,還是算了吧。”


    “不會啊,我覺得很帥啊。”齊妍靈果斷地說道,這些年來,津口城的貿易越來越好了,西方的東西也傳到景國這邊來,她最近比較感興趣的就是折騰幾個孩子換上西裝和禮服,隻差沒讓人出海去找找有沒有相機來拍照了。


    趙霖修無奈地搖頭。


    泓哥兒小聲嘀咕道,“父皇,您也太縱容娘了。”


    “泓哥兒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齊妍靈笑眯眯地問道。


    “沒有!娘,我要去找大哥,晚些再來試衣裳。”二皇子最怕就是齊妍靈這種不輕不重的語氣,表示隨時要被教訓。


    元謹眼珠子一轉,“我也要去找大哥。”


    “你坐下!”齊妍靈叫住自己的女兒,“你今天不是又把陳姑娘叫進宮裏了?”


    “是啊,剛剛還讓父皇給她賜婚呢。”元謹理直氣壯地說道。


    趙霖修捏了捏女兒的鼻尖,“你這是做什麽,對付這麽個東西,也要你花那麽長的應付。”


    元謹委屈地偎依在齊妍靈懷裏,“這不能怪我呀,都說那個陳黛兒天生麗質,又長得傾國城城的,還有什麽祥瑞之象,別人說她是命定的貴人,那天她還在假山後麵說將來要嫁給父皇,我這麽做,可全都是為了娘啊。”


    趙霖修沉下臉說道,“你以為父皇會看上她?”


    “娘現在長得如花似玉的,父皇當然看不上啊,可是,男人跟貓一樣,都是愛偷腥的,總要防範於未然啊。”元謹公主大道理擺了出來。


    “這話誰跟你說的?”趙霖修咬牙切齒地問道,眼睛卻看向齊妍靈。


    齊妍靈輕咳了一聲,她可不是這麽教元謹的,“阿元,這話不能亂說,你還是個小姑娘。”


    趙霖修心情鬱悶,說來說去,就是女兒不相信他而已。


    元謹抱住趙霖修的脖子,“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那陳黛兒憑什麽要搶走父皇,父皇隻能是娘的,還有阿元的。”


    齊妍靈笑了出來,目光溫柔地看著女兒。


    趙霖修寵溺地抱著女兒,“嗯,父皇是你們的。”


    後來,要給元謹公主挑選駙馬的時候,趙霖修發現全天下都沒哪個男子都配得上自己的女兒,左右沒一個看得上眼,還是阿元自己給挑了一個。


    那是個青澀少年,拿著一束蘭草送到阿元麵前,許諾一輩子隻對她一個人好,那年阿元八歲,少年已經十三歲。


    又過八年,少年成為新科狀元,再送一束蘭草給阿元,依舊還是那句承諾。


    八年來,他心中隻有阿元,再無別人。


    這輩子都隻有一個阿元。


    阿元對這個太子伴讀本來並無深刻印象,隻是在她六歲那年不小心從樹上摔下,被這個少年接住了,後來時常看到在大哥身邊的他,也不知怎麽就收到了他的蘭草。


    娘說過,若是有個男子願意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就是真的愛你,阿元看著這個靦腆俊秀的少年,終於承認她是心動了。


    元謹公主十六歲大婚,嫁給新科狀元許瀚文,從此夫妻和睦,雖然不及皇上獨寵皇後一輩子的故事,卻也幸福美滿,沒有任何遺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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