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妍靈並沒有跟陸湘英說太多這一年的事,隻是說想到津口來看看,至於要不要見程嘉銘,還是等明日再說。


    陸湘英其實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的,可她自知有些話不該問出口,隻能憋著不敢說話,隻跟齊妍靈說起津口商行建好開市半年來的情形。


    “一開始是有不少走商過來了,可聽說是要做海上生意,而且要跟海盜打交道,他們就不敢留下,所以,這半年來商行顯得有些蕭條,這麽久了,也沒人敢出海。”陸湘英低聲說道,她知道齊妍靈對津口商行有很大的期望,如今這樣的結果,肯定很失望的。


    齊妍靈挑眉地問,“海盜?”


    陸湘英低聲說,“是大表哥讓我跟他做生意的,他要什麽樣的貨物,都是從千金行出的。”


    齊妍靈聽到跟大哥有關,大約就能猜到是誰了,“那海盜叫什麽名字?”


    “我聽其他人都叫他三爺,是姓袁的,年紀也不多,大約三十歲左右,看著倒不像個海盜,反而像個貴氣公子似的。”要不是他那些手下一身的匪氣,還真沒看出來他是個海盜頭子。


    “哦,這個人我知道。”齊妍靈笑了起來,之前在淮揚的時候,大哥就答應了他以後開放海禁容許他們上岸做生意的,“是不是海盜就不要管了,他既然是上岸做生意的,自然就不是幹那些殺人犯法的勾當,以後你準備多謝貨物,讓他替我們銷到海外就行了。”


    陸湘英輕聲說,“我大哥也是這麽說的,對了,娘娘,那三爺下個月就該來拿貨了。”


    齊妍靈眼睛微亮,“那倒是能見一見了。”


    不知道袁祁承去過什麽地方,如果能夠借由他知道海外是什麽樣的境況就好了。


    “你去見海盜?像話嗎?”朝野在旁邊聽著就不讚成。


    齊妍靈笑說,“他如今又不是海盜,不是已經轉行做生意了嗎?”


    當海盜的還有轉行的嗎?朝野無奈地說,“你安分一點。”


    “我一直就很安分守己啊。”齊妍靈笑眯眯地說。


    正說著,鳳兆綽就找來了。


    齊妍靈見他額頭都跑得出汗,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打聽得如何?”


    “什麽也沒打聽得出來,根本沒人聽得懂拿紅頭發的在說什麽,隻知道他開著大船來了,應該是想來做生意的,結果身上的銀子全都被偷了,如今他每家商行都去找,也不知是想幹什麽,那些人見他長得奇怪,都不敢跟他多說話。”鳳兆綽一口氣不喘地說道。


    “銀子被偷了?”齊妍靈驚訝地問,“商行這裏還有宵小嗎?”


    陸湘英說道,“你們說的是那個長相怪異的人?他已經在這裏好些天了,沒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麽,他帶來一箱金子,卻不知道財不露眼,才到了津口沒幾天,船上的金子就被偷走了。”


    “他沒去報官嗎?”齊妍靈皺眉問,如果海外的朋友到商行會被打劫偷銀子,誰敢來做生意啊。


    陸湘英說道,“程大人多次去找津口的總督,可是那總督說線索不明顯,不知從何查起,這件事便一直拖著。”


    齊妍靈麵色微沉,“津口的總督是誰?”


    “聽說是姓張的,因為當初皇上有下令,這津口商行大小事務不得他總督府過問,就連商行的稅銀也不是他管的,沒有油水可撈,他才懶得理商行的事。”陸湘英沒好氣地說。


    “明日讓程嘉銘來找我!”齊妍靈冷哼,商行的治安要是不好,那這裏就成廢地了。


    陸湘英連忙應了一聲。


    齊妍靈說,“我們都坐了大半個月的船了,如今腦袋瓜還一晃一晃的,大家先休息吧。”


    “我立即讓人去準備屋子,這商鋪後麵是個宅子,還有好些空置的廂房呢。”陸湘英說。


    鳳兆綽拍了拍胸膛,“我用不著休息,先到周圍去看看,晚上再迴來。”


    齊妍靈看了一眼在阿世懷裏睡覺的兒子,估摸著時間應該是快醒了,就沒想跟著鳳兆綽一起出去,帶著兒子迴到後麵院子裏去休息了。


    傍晚時分,金烏西墜,齊妍靈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臉,睜眼就看到一雙小嫩手,她眼中泛開溫柔的笑意,“小家夥,是不是肚子餓了?”


    阿晟扁著一張小嘴,委屈地看著齊妍靈,小手在她鼓鼓的胸脯扯著。


    齊妍靈哈哈笑著,起來將他抱在懷裏,解開了衣襟,先是揉了些在被子裏,才開始喂他吃奶。


    大概是餓狠了,小家夥吃得十分用力起勁。


    齊妍靈稀罕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的性子,好像特別不喜歡哭,有什麽事都是忍著,所以她最喜歡幹的事就是逗他哭了。


    就因為這樣,阿世和朝野沒少鄙視她。


    如果趙霖修在的話,是不是也會護著這個小家夥呢?


    趙霖修……齊妍靈抬頭望著外麵絢爛的晚霞,不知道他如今怎麽樣了?這一年多來,說是不想他是騙人的,不是不想立刻就跟他見麵,隻是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就這樣去找他,實在太便宜他了。


    阿晟吃得小肚子圓圓的,眼睛黑溜溜地轉著,還咧嘴對著齊妍靈笑了起來。


    齊妍靈隻覺得心都要被萌化了,在他小臉蛋上親了幾口,“怎麽救這麽軟萌可愛呢,娘可真是稀罕你啊。”


    “妍姐姐。”小花的小腦袋從門簾外麵鑽了進來,笑盈盈地看著齊妍靈。


    “進來,怎麽了?”齊妍靈將衣襟拉好,朝著齊妍靈招了招手。


    小花跑了進來,伸手抱住阿晟,對齊妍靈說道,“英姐姐讓我來看看您醒了沒,外麵來了兩個人,那個紅頭發的妖怪也來了。”


    齊妍靈眼中一亮,“小花,你在這裏看著阿晟陪他玩,我出去外麵一下。”


    小花用力地點頭,“妍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看著阿晟。”


    齊妍靈整理了衣裳和頭發,就到前頭去見人了。


    千金行裏來了好幾個人,除了紅發男子,還有江河和程嘉銘,這兩人一看到齊妍靈出現,猛地就跪下來給齊妍靈磕頭了。


    “娘娘!”江河聲音微哽,接到孟影的信時,他還不知道皇後娘娘已經找到了,直到來到千金行看到阿世,他才明白是孟影要他來津口是為什麽。


    真是老天保佑!皇後娘娘總算平安地迴來了。


    程嘉銘同樣也很激動,他對這津口商行都已經束手無策了,如今見到齊妍靈,他仿佛又看見了希望。


    真好,皇後娘娘又迴來了。


    以前齊妍靈在宮裏的時候,沒人覺得她有多重要,直到她失蹤了,才明白這個女人對皇上對景國來說,地位絕對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比的。


    “起來,這裏沒什麽娘娘。”齊妍靈淡淡地笑著。


    千金行裏還有不少人不知道齊妍靈的身份,正勾著頭看他們,怎麽一見麵就給人跪下了呢。


    孟影過去將他們拎了起來,低聲說道,“別壞了娘娘的事兒。”


    齊妍靈對他們笑了笑,“有什麽話一會兒說,我去看看那位外國友人有何要幫忙的。”


    在另一旁的鳳兆綽跟紅發男子說話,可是就跟雞同鴨講似的,一句話都沒聽明白,手腳並用滿頭大汗也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麽。


    齊妍靈走了過去,聽出那個紅發男子說的話是俄羅斯語,她恰好以前有個朋友是俄羅斯的,多少也學了些。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齊妍靈開口問道,她的俄羅斯語並不太標準,但是與對方交談是沒問題的。


    紅發男子第一次從黑發人嘴裏聽到自己家鄉的語言,激動得差點沒哭出來,“小姐,你怎麽會說我們的語言?”


    齊妍靈含笑說道,“恰好以前學過一點,我看你似乎在這裏逗留好些天,每家商行都找了,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我叫德斯密,本來是想到貴國做生意,沒想到金子被偷了,我想要跟這裏的商鋪賒貨,讓我先將貨物拉走,等我下次迴來,一定會把金子還上的。”德斯密說道,提到金子被偷了,也是一臉的懊惱,“都怪我沒有好好看著金子。”


    賒貨啊!難怪沒有商鋪願意理他,別說他是個外國人,就算是平常的陌生人,也沒有這麽容易就能賒欠貨款的。


    齊妍靈含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德斯密先生還是我們的貴客呢,貨物的事兒不急,我們再好好地商量,有緣相見就是朋友。”


    “美麗的小姐,你真是個好人!”德斯密張開手想要抱住齊妍靈,一雙大手將她給攔住了。


    “你想幹什麽?”阿世冷冷地問道。


    齊妍靈笑著拍了拍阿世的手,“沒事沒事,這是他們那裏的禮儀,先找個地方安排這位德斯密住下。”


    鳳兆綽和朝野一臉怪異地看著她,“你真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勉強能聽懂。”齊妍靈含笑說道,轉頭看向程嘉銘,“他的金子是在我們津口不見的,行竊的肯定是津口人,不管如何,都要將人找出來。”


    陸湘英眼睛發亮地看著齊妍靈,“表姐,您真厲害,整個津口都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麽,就您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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