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妍桐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睛無神地看著帳頂,外麵刻意壓低的笑聲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到她耳邊,她們都在說大少奶奶生了個少爺。


    這是齊家的大喜事,大少爺終於有後了。


    真是太好了!


    是啊,他們都很好,不好的隻有她們母女三人。


    從宮裏出來,她就大病一場,這兩天才稍微能夠下床走路,可惜,還沒來得及高興,齊彥鈞就告訴她,過兩天要將她送走。


    送去哪裏?齊妍桐問,可惜沒有答案。


    齊家……她雖然姓齊,可是這個齊家的喜事都跟她沒有關係,二姐已經離開了,幾乎不與家裏來往,她將母親接了過去住,不久前聽說還生了個女兒。


    憑什麽好處都讓他們兄妹給占盡了,她和如姐兒卻要落得這樣的下場?齊妍桐不甘心地想著,卻找不到有什麽方法可以改變。


    她不會那麽容易就自暴自棄的,她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三姑娘,老爺來了。”丫環走進來輕聲說道。


    齊妍桐急忙抹去臉上的淚水,扶著丫環的手坐了起來,“爹,您怎麽來了?我還病著呢,仔細別過了病氣。”


    “爹的身體沒那麽弱,就這樣還能過病氣。”齊思德看到女兒通紅的眼睛,心裏一陣無奈疼惜,這麽多個女兒裏麵,最貼心最像他的就是齊妍桐了,即使隻是孫氏的為人,他對這個女兒依舊很疼愛,隻可怕,天不從人願啊。


    齊妍桐弱弱地笑了一下,“爹,聽說大嫂生了個大胖娃子,真是太好了。”


    提到剛出世的孫子,齊思德臉上如開了一朵花般笑了起來,“等你好利索了去看看,長得像你大哥。”


    齊妍桐低頭,“怕是大哥不願意我去。”


    “怎麽會不願意,那是你外甥。”齊思德說,隨即想到齊彥鈞要將女兒送走的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無奈地責問,“桐姐兒,你在宮裏怎麽就做出那樣的事了。”


    “爹,我也是沒辦法……”齊妍桐眼眶含淚,哽咽地說道,“我已經進宮了,如果沒能為自己掙個前程,被撂牌子的話,我出宮還能做什麽呢?大姐姐是娘娘,我的前程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便是我親自去磕頭求她,她也不肯答應。”


    齊妍桐想到自己在趙霖修麵前的難堪,想到他那厭惡的眼神,哭得更加厲害,“我知道,大姐姐肯定還怨恨著我娘,可是……我能怎麽辦呢?能不能一死替我娘贖罪?爹,我喜歡皇上,那年他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就喜歡了,這麽多年來,心心念念都是他……明明是我先喜歡的啊。”


    齊思德本來還心酸不已,聽到這裏卻被嚇了一跳,“桐姐兒,你說什麽!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嗎?”


    “我如今這樣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齊妍桐哭著說,“我喜歡皇上的時候,大姐姐還跟葉雲飛糾纏不清呢,要不是她橫刀奪愛,她怎麽會當皇後,難道我哪裏比不上她了。”


    齊思德又驚又怒地站了起來,仔細迴想齊妍桐到底什麽時候在家裏見過皇上,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那時候鈞哥兒生病,皇上親自來探望,那時候……那時候皇上對靈姐兒已經另眼相看了,怎麽會看上齊妍桐呢!


    “桐姐兒,快閉嘴!”齊思德沉聲喝道,“皇上和娘娘早就相識已久,與你有什麽相幹。”


    齊妍桐就是不甘心,“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齊妍靈!”


    剛走到門邊的齊彥鈞聽到這話,寒著臉走進來,“你以為自己配得上跟娘娘相比嗎?”


    本來像刺蝟一樣張開尖刺的齊妍桐在看到齊彥鈞的瞬間,收斂了所有的刺,隻是怨懟地瞪著他。


    “鈞哥兒,你妹妹是一時傷心才胡說八道的。”齊思德急忙替女兒說話。


    齊彥鈞冷冷地說,“爹,一時胡說八道也會令齊家遭了殺罪的。”


    “你用不著嚇我。”齊妍桐哼道。


    “我嚇你作甚?天底下不自量力的人多了去,像你這樣不要臉麵以為所有人都欠了你,自己才是最好最該得到所有榮華富貴萬千寵愛的人來說,嚇你有何用處?”齊彥鈞冷笑問道。


    齊妍桐怨恨地瞪著他。


    “既然你已經好了,明日就走吧。”齊彥鈞懶得跟她再說那麽多,一個拎不清的人,永遠隻想著自己的人,說再多都是沒用的。


    “鈞哥兒,桐姐兒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呢。”齊思德忍不住說道。


    齊彥鈞冷眼看著他,“爹,你剛才沒聽到她那些話嗎?如果傳了出去,對我們齊家而言是什麽下場?這樣不知好歹的人,留著隻會惹禍。”


    “你們就巴不得我們母女三人離開,走就走,我不稀罕,不過,齊彥鈞,你最好祈禱我一輩子都得不到運氣,否則我在齊家所受的羞辱和折磨,總有一天會討迴來的。”齊妍桐恨聲叫道。


    齊彥鈞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說得對,所以你一輩子都別離開道觀了,在裏麵好好地為自己祈禱吧。”


    “鈞哥兒,何至於如此!她是你的妹妹啊。”齊思德痛心地叫道。


    齊妍桐笑了出來,“爹,他們何時將我和如姐兒當妹妹了,不過是仇人之女罷了。”


    齊思德痛心地看著她,“桐姐兒,不許這麽說!”


    “你怨我們沒將你當妹妹,你除了利用家人,又何時真心為家人著想,除了利用和嫉恨,你把家人都當什麽了?即便是你嫡親的姐姐,你還是一樣利用,你比起如姐兒,還不如。”齊彥鈞冷聲說著,這個世上有兩種聰明人,一種是真的聰明,一種是自作聰明,顯然齊妍桐是後麵這種。


    “你休要冤枉我!”齊妍桐臉色發白。


    “是不是冤枉你,你心知肚明。”齊彥鈞淡淡地說,“你也別想在利用父親,更別想挑撥父親跟娘娘,如果你真的想在道觀裏一輩子,你就隻管耍你的心機手段。”


    齊妍桐是真的怕一輩子都留在道觀,怨恨地瞪了齊彥鈞一眼,將臉別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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