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是對允妙黎的滿滿愧疚,一麵又擔心她和北冥炫在一起後兩個人都會麵對的痛苦,北冥峯迫於無奈,與秦楚達成共識,拆散這對年輕人,也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可現在,允妙黎還是知道了。


    在她和北冥炫重新在一起後,甚至懷孕有了孩子以後,她還是知道了。


    車禍是意外,誰也不想。可也否認北冥硯的過錯,是他酒後駕車才會釀成這樣的悲劇。


    就算北冥峯能昧著良心矢口否認,就算允妙黎能做到自欺欺人,她和北冥炫之間,隔閡著丁佳茗的死亡,再也無法幸福了。


    “真的對不起……”再說一句時,北冥峯眼裏盛滿了淚水。


    允妙黎早已淚流滿麵,整個人僵化了一般,站在原地不能動彈。


    該怎麽辦……


    現在該怎麽辦……


    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和北冥炫在一起?


    還是離開他,遠離兇手的兒子?


    原本以為幸福就在眼前了啊……有北冥炫,有寶寶,還有失而複得的爸爸,一切都那麽美好,隻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擁抱住的幸福啊!


    到頭來,卻隻是曇花一現,泡沫一場……


    她做不到。


    做不到隻想著自己的幸福,做不到無視那麽愛自己的媽媽,做不到若無其事地和兇手的兒子躺在一張床上……她真的做不到……


    “黎黎,”看到允妙黎忽然轉身,像是要離開的樣子,北冥峯緊張地看著她慘白的淚臉,急切地說,“我曾經確實因為這個不希望你和阿炫在一起,怕你們會產生隔閡,會痛苦。”


    “可既然當初沒讓你們分開,兜兜轉轉到現在,你們經曆了這麽多,還是在一起了,還有了孩子,我們就要相信這是上天注定的。”


    “黎黎,那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就讓這件事過去好嗎?這些本就不該讓你或者阿炫來承擔。”


    “欠你媽媽的,欠你的,我們北冥家會好好償還,用所有的來償還,好嗎?”北冥峯哽住了嗓音,聲音也沙啞了,目光懇求地看著允妙黎,“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允妙黎咬緊唇,看著北冥峯懇求的目光,也不由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心痛欲裂。“爺爺,我也很想這樣,也很想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媽媽死了,有些事情 沒辦法改變,而且我……”允妙黎捂緊胸口,已經泣不成聲,“一想到媽媽,我的心口就好痛,我沒


    辦法做到……”


    “在這份愛情變成相互折磨之前,我……”她攥緊了拳頭,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低聲道,“想暫時離開……”


    “休想!”


    允妙黎話音剛落,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背後堅定地響起。


    迴過頭,北冥炫正站在她的身後,眸底泛著血絲,深深看著她。


    提前從公司迴來,正要迴去時,北冥炫碰到蘇管家,聽他說允妙黎來這裏見爺爺了,北冥炫也走了過來。


    沒想到,竟然聽到這樣一番話。


    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害死允妙黎媽媽的人……


    事到如今,允妙黎也無力再隱瞞,盛滿淚水的眼睛看著北冥炫,顫抖道,“阿炫,我們不能在一起……我真的……沒辦法去麵對媽媽……你能明白嗎?”


    “那我呢!我們的孩子呢!”北冥炫嘶吼道,“你忍心拋下我?忍心讓孩子沒有父親嗎!允妙黎,你不能這樣!你媽媽已經死了,可我還活著,我們的孩子即將出世,你怎能忍心讓我們失去幸福!”允妙黎已經泣不成聲,“那我該怎麽辦?繼續留下來,若無其事地留下來嗎?可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口口聲聲要給媽媽報仇的我,到頭來卻留在了撞死她的人家裏……北冥炫,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


    北冥炫咬緊牙,牙槽都在咯咯作響,攥緊的拳頭骨節森白!


    她的想法,她的痛苦,他當然知道。把親情看得那麽重要,她怎麽可能安心地和他在一起。


    這樣折磨下去,如她所說,他們之間的愛情,終會變成一種折磨和煎熬。


    可就算明知如此,要他放她走,絕不可能!


    哪怕是折磨,是煎熬,哪怕在她眼裏,他們北冥一家都是仇人,他也絕不會放她走!


    “就像爺爺說的,欠你的,欠你媽媽的,我們北冥家會償還。我,北冥炫,”北冥炫沙啞開口,一字一頓,堅定無比,“也會用一輩子來向你償還。所以,你不許走,永遠都不許離開我!直到我死!”


    ***


    允妙黎被軟禁了。


    為了不讓她離開,北冥炫拿走了她所有的證件。除非有他陪著,否則她連北冥府邸的大門也不能走出去。


    這個男人下了狠心。


    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允妙黎聽從他的任何安排。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這樣就能給媽媽一個交待。不是她不想離開,而是她不能離開。


    她也在想,是不是這樣,她和北冥炫就能相安無事地繼續下去。


    哪怕隻是表象。


    他們依然住在一起,在一張飯桌上吃飯,在一張床上睡覺。


    北冥炫也是同樣的想法。逼迫她留下,就能減輕她的負疚感,就能讓他們繼續走下去。


    可是,很多細節依然在悄悄變化。


    比如她的笑容幾乎沒了。隻有在和肚子裏的寶寶說話時,才會抿出淡淡的笑容。


    還有,她的夢魘。


    幾乎每晚,她都從噩夢中醒來,蹲在角落裏壓抑地哭泣。


    北冥炫閉著眼睛,假裝什麽都不知道,被褥下的手掌卻早已死死攥成拳,如同他疼痛緊縮成一團的心髒。


    這個時候,他不能睜眼,不能去安慰她。


    有些事情一旦說破,他便連強迫她留下的資格都沒有了。


    直到一個月後,醫生給她做完體檢。醫生的神情有些凝重,說,“孩子發育得很好,但是作為孕婦,允小姐的體重太輕了,情緒也不穩定。再這麽下去,我擔心她生產的時候會有危險,也很容易引發抑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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