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聽見熟悉的聲音。


    然後咚的一聲。


    不過,倒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穿著婚紗的假體模特,一槍精準地落在它的心口上。


    “哥哥……”


    允妙黎睜開眼睛,看到的秦墨,眼神那麽痛苦,好像那一槍是打在了他自己的心口上!


    可對著她,秦墨還是那樣冰冷的語氣,斂住眸底的哀色,不讓她看透,低緩道,“允妙黎,這一槍後,我們結束,你也不再欠我了。”


    說完,秦墨收迴槍,也轉過了身,要邁步離開。


    “哥哥!”


    兩秒的安靜後,他身後忽然傳來允妙黎的喊聲,身體也被她從後麵緊緊抱住。


    “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允妙黎放聲大哭,像個孩子。


    她知道了。


    秦墨假裝冷漠,假裝怨恨,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她放下對他的愧疚。


    他拔槍對準她,也是想讓她知道,他的右手痊愈了,能有力地握槍,精準地射擊。


    就算他之前有意瞞著她,就算他對他還有很深的執念,可最後,他還是舍不得她不幸福……


    她的好哥哥……他這麽好,可她也隻能對他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秦墨怔在原地,聽著她放聲大哭,心頭竟有一絲輕鬆和欣慰。


    她懂他。


    原本想做一個狠心冷酷的人,可善良的她,懂了他的心。


    這份認知用力握住秦墨的心,有點疼,卻又是暖的,讓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這麽久了,自北冥炫離開後,不管多痛多苦,她都隻是無聲地流淚,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好像把所有的情緒都生生地壓在心裏,連帶她的靈魂,發黴,腐爛。


    現在,她終於哭出聲音,是不是意味著,她多少解脫了些。


    也意味著,他們之間本就隻是一廂情願的愛,徹底地結束了……


    痛,怎能不痛!是他親手割斷了自己的希望。


    可是,他能怎樣?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埋葬掉自己的人生,眼睜睜看著他和她都變得那樣可悲嗎!


    憑著對想給她幸福的執著,還有自己驚人的意誌力,其實秦墨的右手前兩個月就恢複得差不多了,不會再因用力而顫抖。假以時日,便能恢複到從前。


    這樣的好消息,秦墨卻遲遲沒有告訴允妙黎。他怕她會離開。因為愧疚和不安而留下來的她,讓他沒有安全感。


    那麽傲氣的秦墨,竟然也會有如此不堂蕩的一天,費盡心思欺瞞自己愛的女人,難道還不可悲嗎?


    這樣下去,誰都不會幸福。就連一直旁觀的父親秦楚,也在日益疲憊、憔悴。


    在剛才聽到她堅定地說要單身一輩子時,秦墨知道,是時候該放下自己的執念了。


    本還想假裝冷漠,不再牽動她的心,可此時,被她識破,又聽著她在哭泣中一次次說著對不起,秦墨的嗓音也哽痛了,眼眶濕潤。


    “黎黎,你沒有對不起我……隻要你幸福,我就幸福。”


    背後的哭聲稍稍頓住,而後傳來允妙黎嘶啞的聲音。


    “哥哥,你還會是我的哥哥嗎?”


    她不想要他的愛情,可她珍惜他的親情,她怕他轉身離開後,什麽都不給她了。


    “也許。”秦墨不敢迴頭去看她的眼睛,怕自己會動搖,隻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輕輕握了握,“黎黎,你知道我的性情,不是輕易能放下的人。也許……等我再迴來時,還會是你的好哥哥。”


    允妙黎一怔,焦灼地低喊道,“哥哥,你要走嗎?要去哪?”


    斂住眸底的暗色,秦墨低沉道,“去執行任務。”


    “危險嗎?”允妙黎更擔心了,走到秦墨的身前,緊緊拉住他的手,生怕他一去就不迴來了。


    對上她擔心焦慮的目光,秦墨淡淡地笑了笑,說,“不危險,隻是駐地而已。”


    很想留在允妙黎身邊,保護她、愛護她,可秦墨擔心一直麵對她,自己會改變主意,會讓彼此更痛苦。


    所以就在剛才,秦墨做了決定,答應基地的調令,去另一個駐地。


    堅強如他,同樣需要時間療傷、平複。畢竟他愛了她十多年。


    允妙黎還是不放心,“什麽時候能迴來?”


    “不知道。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到他真正放下的那天,秦墨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又像以前那樣,秦墨伸手在她頭頂上揉了揉,笑容溫煦,聲音沙啞,眼底布著紅絲,“黎黎,我的……妹妹,你要好好的。”


    ***


    秦墨真的走了。


    那天送他,在基地門口看著他拉著行李箱離開的背影,允妙黎久久沒有動彈,淚如雨下。


    身體不好的那半年,要不是秦墨陪在身邊,守在她,看著她,她大概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他是她的親人,她的恩人,是兄似父。雖然感情反複糾葛,可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迴來,允妙黎並不覺得輕鬆,仿若身體裏被抽掉了幾根筋骨,疼痛無力。


    唯有,希望他好好的。也如他期望的,她也要好好的。


    當有天他迴來時,她又是曾經那個燦爛如陽光的允妙黎,讓他不後悔自己的放手,他們依然是最好的兄妹。


    “妙黎,我們走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身旁林雪兮的聲音,允妙黎迴過神來。


    林雪兮陪著她來送秦墨。


    大概認識時間長了,林雪兮又是自己的閨蜜,自然也把秦墨當成哥哥。允妙黎看到,在秦墨轉身離開的時候,林雪兮也紅了眼眶,忍了很久,還是掉下了眼淚。


    對上允妙黎的視線,林雪兮揉了揉紅透的眼睛,又微微笑起來,攬著允妙黎的肩膀,說,“沒關係,秦大哥很快就會平安迴來的。”


    這句話,林雪兮也是對自己說。


    他一定會迴來的,她也一定能再見到他。


    這一年多,允妙黎經曆的,秦墨經曆的,林雪兮都知道。


    可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看著兩個人各自痛苦。


    剛才看著秦墨轉身離開,林雪兮心痛到碎裂。割舍下一段長達十年的感情,這個執著的男人該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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