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疑惑
緣起平安京之雙世緣結 作者：未然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聽完蓮木的敘述，眾人一時之間都麵色凝重地沉默著，誰也沒想到，在青嵐冷酷殘暴的背後，居然有著這樣一段令人心痛不已又無比哀傷的往事。
“原來……他以前也是人類啊……”荻葉感慨著。
“青嵐原本就是個有著極高天賦的孩子，若是沒有發生這些事，他一定會成為這平安京內首屈一指的擁有高深法力的僧侶，甚至與如今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相比，也不會遜色吧。”蓮木眼望著遠處痛惜地輕語著。
“那麽，如今的青嵐，是被那名為金夔的妖狐附身了麽？”晴明問到最關鍵的問題。
蓮木皺了皺眉，一臉惋惜地說道：“若隻是附身，那就不會如此棘手了。那金夔，是在五百年前被一位法力強大的陰陽師所封印。就連陰陽師也無法完全將其消滅，隻能采取封印一途，安倍晴明，你應該知道那妖狐的力量有多強大吧？”
晴明靜靜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然而，被封印了五百年，每日都接受著封印符咒的強力壓製，再加之山下化野念佛寺僧侶們每日的經文念誦，那妖狐已被淨化得沒了實體，若不是因了那強大的妖力，恐怕它連意識都早已消失了。它所能做的，就是等到一個合適的人或妖，將自己的全部妖力轉移給他，讓它接替自己來摧毀這個世界。或許真是命運使然，正巧在這時，它遇上了被憤怒與怨恨包圍的青嵐……”蓮木解釋著。
“也就是說，金夔將自己的妖力全數給了青嵐，而它自己就此消逝了？”晴明接著說。
“應是如此，所以，現在的青嵐完全是憑著自己的意誌在行動。他本身擁有的強大靈力，使他成為了最適合妖力寄居的‘器’，再加上那強烈的怨恨之心，短短的幾年時間，他就完全消化了妖狐的妖力，運用起來得心應手。”蓮木迴答道。
“嘁，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心啊，金夔……”赤炎突然突出這樣一句話。
荻葉聽到赤炎的抱怨，有些好奇，問道：“怎麽，赤炎，你認識金夔？”
“啊，算是吧。你難道忘了我是什麽族的？”赤炎反問道。
“呃……火狐……難道，金夔也是？”荻葉猜測著。
“是啊是啊，還是我們的老祖宗！火狐一族，絕大多數都是它的後代！可是，它的力量太過強大，個性又暴戾，即使身為其子孫，許多火狐也都受不了，有的甚至在力量有所成長後與它為敵。當然，大多數都因此丟了性命……所以當大家聽說金夔被封印時無不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它居然還留下這麽個爛攤子！”赤炎咬著牙說道，眼中隱約可見點點火光。
“噓……你冷靜點！”荻葉在一旁拿手當扇子衝赤炎扇著，“這裏溫度夠高了，你就不要火上澆油了！”
被荻葉這麽一說，赤炎深唿吸幾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
“那麽，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荻葉眼見赤炎已冷靜下來，又迴到她最關心的問題上。
“青嵐拿走神無劍，恐怕是要去斬斷什麽強有力的封印吧？蓮木大人，您可知青嵐的目的？”晴明思索著。
“若我估計無錯，青嵐應當是想破壞鎮守平安京的封印吧？也就是四神獸的封印……”蓮木說道。
“什麽？！”眾人皆驚。
“他瘋了麽？把守護平安京的四神獸的封印解除，就等於讓四神獸從此離開這片土地，平安京將再也沒有任何防禦，鬼怪會蜂擁而入，成為修羅地獄的啊！”荻葉驚詫地說道。
東之青龍，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這便是自平安京建都以來守護其四方的上古四神獸。在平安京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均有強大的封印鎮守著這四神獸，以確保平安京結界的完整、堅固，不受鬼怪侵擾。當然，由京中各色人等邪念所滋生的鬼怪又另當別論，也正是因此，才需要陰陽師的存在。有人的地方便會有各種欲念產生，也就會有鬼怪出現，這同光與影的緊密相隨是相同的道理。
“這正是他的目標啊……鬼姬荻葉……他曾發誓說，要讓這平安京從此再無寧日啊……”蓮木憂心地望著荻葉說道。
直到這一刻，荻葉算是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不僅僅是自己的父母，若讓青嵐得逞，這平安京內還不知有多少人的父母、子女被無辜犧牲。
“蓮木大人！”荻葉跪倒在地，懇求著，“請您賜予我力量，能夠對抗青嵐的力量！現在的我，根本就不可能阻止青嵐！我不想……我不想再有人體會到痛失親人的痛苦，也不想這世界上再出現像我這般擁有痛苦迴憶的孩子！”荻葉說著，已是眼泛淚花。
蓮木看著跪在地上，一臉誠懇的荻葉，欣慰地笑了起來，說道：“請起，鬼姬荻葉。真不愧是鬼王朔夜與嫻笛姬所生的孩子，你那一顆憐憫眾生的慈悲心令你即使遭遇不幸也能如此堅強，蓮木我在此先替天下眾生謝過——”
說著，蓮木便雙手交疊，手臂與肩平行，深深彎下了腰。麵對一位神祗如此屈尊的舉動，眾人皆躬身迴禮。
“其實，”蓮木再次站直，說道，“你本身便已擁有強大的力量，但那力量強大到讓你無法控製，所以，某位陰陽師才會將其封印在你體內，是麽，安倍晴明？”
此話一出，荻葉立刻望向晴明，隻見他不置可否地向自己笑了笑。
“當時的情況令我不得不這麽做，而且之後也為了不引起麻煩而一直沒有告訴荻葉。不過，現在時機應該也差不多成熟了吧——若是有蓮木大人的協助的話。”晴明眯起眼微微笑著說，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隻天底下最狡猾的狐狸。
蓮木像是早已了然這一切，默認了晴明的話，走到荻葉身邊。
“現在，我就幫你引導出你體內的力量，但那力量不會馬上全部湧出，而是隨著你本身的適應力而逐漸趨於完整。鬼姬荻葉，你可做好準備？”蓮木問道。
“是。”荻葉堅定地迴答。
“那好，請閉上眼——”蓮木吩咐道。
荻葉順從地閉上了雙眼，隨即，她便感到額頭上傳來一陣陣的清涼之感，就如炎炎夏日裏，徐徐吹過林間的涼爽清風一般，令人全身都感到舒暢。那清涼感一路從荻葉的額頭蔓延到四肢，直至充滿了她身上的每一條經脈，之後，她便感到自己體內有一種新的力量開始蠢蠢欲動。充滿活力的，強大的，新鮮的力量，自體內漸漸湧了出來，卻不會令她感到任何不適，相反令人無比振奮，先前的疲憊之感被這力量一掃而空。
“好了。”蓮木柔聲說著，“可以張開眼睛了。”
荻葉張開眼，墨色的眼眸比以前更顯澄澈，而她自己也感覺，自己的視野在那力量湧出的一刹那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晰。荻葉將雙手舉到自己眼前，細細觀察著。
“不可思議……我感覺，現在我的雙手充滿了力量……而且，在我的體內，也不斷有力量湧出來……”荻葉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慢慢就會習慣的。好了，該告知你們的事情我已全部告知，我也該走了。”蓮木說著，身形開始向上方移動。
“多謝蓮木大人！”荻葉對逐漸飛向空中的蓮木致謝。
“鬼姬荻葉，最後我給你一個忠告，請牢記：眼見非實。今後，請多加注意。青嵐的事，就拜托諸位了，希望你們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拯救這個世界，拯救青嵐……”說著，蓮木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際。
荻葉聽到蓮木的忠告，若有所思，這些話，似乎與心中某處的隱隱有所察覺的疑惑不謀而合。所見……非實……嗎？荻葉的腦袋裏，反複思索著這四個字的含義。
告別了蓮木，晴明等人迴到了其住所。
深夜，荻葉無法安眠，青嵐的事，蓮木的話不停在她腦海中盤旋著，久久無法散去。實在煩悶，荻葉幹脆起身，輕輕推開拉門，來到外廊上。
雖然已是春日，但依舊夜涼如水，荻葉坐在外廊上，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突然感到有人將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荻葉抬頭，看見的是晴明溫和的微笑。
“怎麽？睡不著？”晴明在荻葉身旁坐下，輕聲問道。
“嗯，一下子發生這麽多事，腦子裏有些亂……”荻葉歎口氣，幽幽望向天空中那一彎殘月。
“也是，讓你小小年紀就背負這麽多，實在是為難你了。”晴明跟著歎息著。
荻葉靜靜地看向晴明，依舊是那個溫潤如水，卻也淡泊如水的男子，嘴角永遠掛著一絲不羈的微笑。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那個笑容妖異魅惑，眼中卻似有化不開的寂寞與悲傷的男子，自己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低下了頭。
荻葉彎起雙膝，兩手抱住雙腿，腦袋輕輕枕在了膝蓋上，悶聲問道：“晴明，這世上是否真有十惡不赦的人呢？是否每個作惡的人都背負著巨大的悲痛與苦衷呢？”
晴明知道荻葉問意所指，無奈地笑了起來，答道：“這世上，何為惡，何為善呢？善惡區分本就是人所劃定的標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評判方法，若你認為這是善，那麽它便不會是惡。但若放之於宇宙之中來看，這世上本就沒有善惡之別。”
“……我不明白。”荻葉聽地有些糊塗。
“那麽，我問你，荻葉，”晴明站起身，來到院中，隨意撿起一顆小石子，問道，“這顆石子，是惡還是善呢？”
荻葉皺眉，答道：“這就隻是一顆普通石子而已，哪有善惡之分？”
“但若我用它來攻擊你呢？那它又是惡還是善？”晴明繼續問道。
“這……無故傷人，這是不應該的吧？”荻葉猶豫著迴答。
“那麽，你認為，這樣，它就是惡咯？”晴明微笑著說。
“嗯……”荻葉不明所以地迴答。
“你看，世間萬物就是這麽簡單被定義了的。原本什麽也不是的小石子，隻因為在不同人的手中，其含義就變得不一樣。終究，善惡也隻是人所劃分的標準而已。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善良的人，也沒有絕對邪惡的人，一切都隻是看你如何去想而已。”晴明解釋著。
“哈……感覺，被繞進了一個大圈子裏呢……”荻葉雖然仍然有些不解，但困惑的心情似乎好了大半。
晴明看著荻葉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明朗的神情，安心地笑了。
“這種時候，還真想有人能夠吹奏首曲子之類的呢！”荻葉深深唿吸著夜晚清爽的空氣，感慨著。
“隻可惜我並不擅長音律，讓你掃興了，”晴明抱歉地笑了笑，“不過說到音律，我倒是有位十分擅長的摯友。”
荻葉隻覺心中一緊，暗暗歎道：果然……如自己所想嗎……。但在晴明麵前，荻葉表麵仍是一派寧靜祥和。
“啊，我知道，那個人，就是常來此處與你喝酒談心對弈的殿上人，源博雅大人吧？聽說他的笛音可是連鬼都能感動呢！”荻葉笑說著。
“是啊，博雅確實有著這樣的能力，是個好人呐~”晴明愉悅地笑著，似是想到了與源博雅之間的一些趣事。
再看了看天色，荻葉站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明日還要進宮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讓你聽我述說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沒關係，若能解開你心中的困惑，我十分樂意這樣做。”晴明輕巧地迴答。
“嗯……謝謝你，晴明。至今為止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要謝謝你。”荻葉突然感激地說。
“嗬嗬，不必突然如此見外吧？快些迴去休息吧，今天已經夠累的了。”晴明催促著。
“好……晚安，晴明。”荻葉說著，轉身進屋。
“晚安。”晴明看著荻葉進了屋，這才放心地離開。
背靠著關好的拉門，荻葉下意識地將雙手緊緊握住，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原來……他以前也是人類啊……”荻葉感慨著。
“青嵐原本就是個有著極高天賦的孩子，若是沒有發生這些事，他一定會成為這平安京內首屈一指的擁有高深法力的僧侶，甚至與如今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相比，也不會遜色吧。”蓮木眼望著遠處痛惜地輕語著。
“那麽，如今的青嵐，是被那名為金夔的妖狐附身了麽？”晴明問到最關鍵的問題。
蓮木皺了皺眉，一臉惋惜地說道：“若隻是附身，那就不會如此棘手了。那金夔，是在五百年前被一位法力強大的陰陽師所封印。就連陰陽師也無法完全將其消滅，隻能采取封印一途，安倍晴明，你應該知道那妖狐的力量有多強大吧？”
晴明靜靜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然而，被封印了五百年，每日都接受著封印符咒的強力壓製，再加之山下化野念佛寺僧侶們每日的經文念誦，那妖狐已被淨化得沒了實體，若不是因了那強大的妖力，恐怕它連意識都早已消失了。它所能做的，就是等到一個合適的人或妖，將自己的全部妖力轉移給他，讓它接替自己來摧毀這個世界。或許真是命運使然，正巧在這時，它遇上了被憤怒與怨恨包圍的青嵐……”蓮木解釋著。
“也就是說，金夔將自己的妖力全數給了青嵐，而它自己就此消逝了？”晴明接著說。
“應是如此，所以，現在的青嵐完全是憑著自己的意誌在行動。他本身擁有的強大靈力，使他成為了最適合妖力寄居的‘器’，再加上那強烈的怨恨之心，短短的幾年時間，他就完全消化了妖狐的妖力，運用起來得心應手。”蓮木迴答道。
“嘁，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心啊，金夔……”赤炎突然突出這樣一句話。
荻葉聽到赤炎的抱怨，有些好奇，問道：“怎麽，赤炎，你認識金夔？”
“啊，算是吧。你難道忘了我是什麽族的？”赤炎反問道。
“呃……火狐……難道，金夔也是？”荻葉猜測著。
“是啊是啊，還是我們的老祖宗！火狐一族，絕大多數都是它的後代！可是，它的力量太過強大，個性又暴戾，即使身為其子孫，許多火狐也都受不了，有的甚至在力量有所成長後與它為敵。當然，大多數都因此丟了性命……所以當大家聽說金夔被封印時無不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它居然還留下這麽個爛攤子！”赤炎咬著牙說道，眼中隱約可見點點火光。
“噓……你冷靜點！”荻葉在一旁拿手當扇子衝赤炎扇著，“這裏溫度夠高了，你就不要火上澆油了！”
被荻葉這麽一說，赤炎深唿吸幾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
“那麽，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荻葉眼見赤炎已冷靜下來，又迴到她最關心的問題上。
“青嵐拿走神無劍，恐怕是要去斬斷什麽強有力的封印吧？蓮木大人，您可知青嵐的目的？”晴明思索著。
“若我估計無錯，青嵐應當是想破壞鎮守平安京的封印吧？也就是四神獸的封印……”蓮木說道。
“什麽？！”眾人皆驚。
“他瘋了麽？把守護平安京的四神獸的封印解除，就等於讓四神獸從此離開這片土地，平安京將再也沒有任何防禦，鬼怪會蜂擁而入，成為修羅地獄的啊！”荻葉驚詫地說道。
東之青龍，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這便是自平安京建都以來守護其四方的上古四神獸。在平安京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均有強大的封印鎮守著這四神獸，以確保平安京結界的完整、堅固，不受鬼怪侵擾。當然，由京中各色人等邪念所滋生的鬼怪又另當別論，也正是因此，才需要陰陽師的存在。有人的地方便會有各種欲念產生，也就會有鬼怪出現，這同光與影的緊密相隨是相同的道理。
“這正是他的目標啊……鬼姬荻葉……他曾發誓說，要讓這平安京從此再無寧日啊……”蓮木憂心地望著荻葉說道。
直到這一刻，荻葉算是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不僅僅是自己的父母，若讓青嵐得逞，這平安京內還不知有多少人的父母、子女被無辜犧牲。
“蓮木大人！”荻葉跪倒在地，懇求著，“請您賜予我力量，能夠對抗青嵐的力量！現在的我，根本就不可能阻止青嵐！我不想……我不想再有人體會到痛失親人的痛苦，也不想這世界上再出現像我這般擁有痛苦迴憶的孩子！”荻葉說著，已是眼泛淚花。
蓮木看著跪在地上，一臉誠懇的荻葉，欣慰地笑了起來，說道：“請起，鬼姬荻葉。真不愧是鬼王朔夜與嫻笛姬所生的孩子，你那一顆憐憫眾生的慈悲心令你即使遭遇不幸也能如此堅強，蓮木我在此先替天下眾生謝過——”
說著，蓮木便雙手交疊，手臂與肩平行，深深彎下了腰。麵對一位神祗如此屈尊的舉動，眾人皆躬身迴禮。
“其實，”蓮木再次站直，說道，“你本身便已擁有強大的力量，但那力量強大到讓你無法控製，所以，某位陰陽師才會將其封印在你體內，是麽，安倍晴明？”
此話一出，荻葉立刻望向晴明，隻見他不置可否地向自己笑了笑。
“當時的情況令我不得不這麽做，而且之後也為了不引起麻煩而一直沒有告訴荻葉。不過，現在時機應該也差不多成熟了吧——若是有蓮木大人的協助的話。”晴明眯起眼微微笑著說，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隻天底下最狡猾的狐狸。
蓮木像是早已了然這一切，默認了晴明的話，走到荻葉身邊。
“現在，我就幫你引導出你體內的力量，但那力量不會馬上全部湧出，而是隨著你本身的適應力而逐漸趨於完整。鬼姬荻葉，你可做好準備？”蓮木問道。
“是。”荻葉堅定地迴答。
“那好，請閉上眼——”蓮木吩咐道。
荻葉順從地閉上了雙眼，隨即，她便感到額頭上傳來一陣陣的清涼之感，就如炎炎夏日裏，徐徐吹過林間的涼爽清風一般，令人全身都感到舒暢。那清涼感一路從荻葉的額頭蔓延到四肢，直至充滿了她身上的每一條經脈，之後，她便感到自己體內有一種新的力量開始蠢蠢欲動。充滿活力的，強大的，新鮮的力量，自體內漸漸湧了出來，卻不會令她感到任何不適，相反令人無比振奮，先前的疲憊之感被這力量一掃而空。
“好了。”蓮木柔聲說著，“可以張開眼睛了。”
荻葉張開眼，墨色的眼眸比以前更顯澄澈，而她自己也感覺，自己的視野在那力量湧出的一刹那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晰。荻葉將雙手舉到自己眼前，細細觀察著。
“不可思議……我感覺，現在我的雙手充滿了力量……而且，在我的體內，也不斷有力量湧出來……”荻葉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慢慢就會習慣的。好了，該告知你們的事情我已全部告知，我也該走了。”蓮木說著，身形開始向上方移動。
“多謝蓮木大人！”荻葉對逐漸飛向空中的蓮木致謝。
“鬼姬荻葉，最後我給你一個忠告，請牢記：眼見非實。今後，請多加注意。青嵐的事，就拜托諸位了，希望你們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拯救這個世界，拯救青嵐……”說著，蓮木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際。
荻葉聽到蓮木的忠告，若有所思，這些話，似乎與心中某處的隱隱有所察覺的疑惑不謀而合。所見……非實……嗎？荻葉的腦袋裏，反複思索著這四個字的含義。
告別了蓮木，晴明等人迴到了其住所。
深夜，荻葉無法安眠，青嵐的事，蓮木的話不停在她腦海中盤旋著，久久無法散去。實在煩悶，荻葉幹脆起身，輕輕推開拉門，來到外廊上。
雖然已是春日，但依舊夜涼如水，荻葉坐在外廊上，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突然感到有人將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荻葉抬頭，看見的是晴明溫和的微笑。
“怎麽？睡不著？”晴明在荻葉身旁坐下，輕聲問道。
“嗯，一下子發生這麽多事，腦子裏有些亂……”荻葉歎口氣，幽幽望向天空中那一彎殘月。
“也是，讓你小小年紀就背負這麽多，實在是為難你了。”晴明跟著歎息著。
荻葉靜靜地看向晴明，依舊是那個溫潤如水，卻也淡泊如水的男子，嘴角永遠掛著一絲不羈的微笑。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那個笑容妖異魅惑，眼中卻似有化不開的寂寞與悲傷的男子，自己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低下了頭。
荻葉彎起雙膝，兩手抱住雙腿，腦袋輕輕枕在了膝蓋上，悶聲問道：“晴明，這世上是否真有十惡不赦的人呢？是否每個作惡的人都背負著巨大的悲痛與苦衷呢？”
晴明知道荻葉問意所指，無奈地笑了起來，答道：“這世上，何為惡，何為善呢？善惡區分本就是人所劃定的標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評判方法，若你認為這是善，那麽它便不會是惡。但若放之於宇宙之中來看，這世上本就沒有善惡之別。”
“……我不明白。”荻葉聽地有些糊塗。
“那麽，我問你，荻葉，”晴明站起身，來到院中，隨意撿起一顆小石子，問道，“這顆石子，是惡還是善呢？”
荻葉皺眉，答道：“這就隻是一顆普通石子而已，哪有善惡之分？”
“但若我用它來攻擊你呢？那它又是惡還是善？”晴明繼續問道。
“這……無故傷人，這是不應該的吧？”荻葉猶豫著迴答。
“那麽，你認為，這樣，它就是惡咯？”晴明微笑著說。
“嗯……”荻葉不明所以地迴答。
“你看，世間萬物就是這麽簡單被定義了的。原本什麽也不是的小石子，隻因為在不同人的手中，其含義就變得不一樣。終究，善惡也隻是人所劃分的標準而已。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善良的人，也沒有絕對邪惡的人，一切都隻是看你如何去想而已。”晴明解釋著。
“哈……感覺，被繞進了一個大圈子裏呢……”荻葉雖然仍然有些不解，但困惑的心情似乎好了大半。
晴明看著荻葉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明朗的神情，安心地笑了。
“這種時候，還真想有人能夠吹奏首曲子之類的呢！”荻葉深深唿吸著夜晚清爽的空氣，感慨著。
“隻可惜我並不擅長音律，讓你掃興了，”晴明抱歉地笑了笑，“不過說到音律，我倒是有位十分擅長的摯友。”
荻葉隻覺心中一緊，暗暗歎道：果然……如自己所想嗎……。但在晴明麵前，荻葉表麵仍是一派寧靜祥和。
“啊，我知道，那個人，就是常來此處與你喝酒談心對弈的殿上人，源博雅大人吧？聽說他的笛音可是連鬼都能感動呢！”荻葉笑說著。
“是啊，博雅確實有著這樣的能力，是個好人呐~”晴明愉悅地笑著，似是想到了與源博雅之間的一些趣事。
再看了看天色，荻葉站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明日還要進宮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讓你聽我述說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沒關係，若能解開你心中的困惑，我十分樂意這樣做。”晴明輕巧地迴答。
“嗯……謝謝你，晴明。至今為止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要謝謝你。”荻葉突然感激地說。
“嗬嗬，不必突然如此見外吧？快些迴去休息吧，今天已經夠累的了。”晴明催促著。
“好……晚安，晴明。”荻葉說著，轉身進屋。
“晚安。”晴明看著荻葉進了屋，這才放心地離開。
背靠著關好的拉門，荻葉下意識地將雙手緊緊握住，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