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傳正待大步軒昂的往裏走,就聽見門外傳來汽車鳴笛聲。


    以為是趙有為到來的他停下腳步,仰著頭看向前麵那輛慢慢駛來的轎車。


    一輛老款銀色捷達,一看就相當的有曆史底蘊。


    這年頭,但凡家庭條件好點就沒人開這破車,已經不隻是沒麵子,而是相當沒麵子。


    洪傳潛意識以為這車是趙有為的,心中不由的對自己的‘好兄弟’鄙夷起來。


    原本的僅存的點滴愧疚,也是煙消雲散,甚至心中還在誹謗不已:“大老板還開這車?就是臨時代步也不帶這麽丟人的。怪不得攬不到工程,怪不得要不迴尾款,怪不得混到這個份上。”


    這時,車輛到了近前,副駕駛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少女臉龐。


    還行,畢竟一個鼻子兩個眼、兩隻耳朵一張嘴,該有的都有,該沒得也沒多。


    但你要說顏值吧,也就中等偏上,勉強跟小家碧玉掛鉤。


    雙頰掛著高原紅的少女脆脆的問道:“請問一下,這裏是裴、哦不對,這裏是趙守時家嗎?”


    不等趙守時開口,他身邊的裴韻書便激動的叫了一聲:“薑萊,我在這!!”


    趙守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就是裴韻書心心念的大學同學薑萊。


    裴韻書激動的連蹦帶跳的上前去接她的同學。


    薑萊也很高興,開門下車,剛跑兩步的她折返迴去像是對司機交代幾句,然後就張開雙手去迎裴韻書。


    ···


    兩人也算是許久沒見,自然是格外想念。


    就在這凍skr個人的大街上,手拉手的兩人嘰嘰喳喳說個沒玩。


    語速太快,加上風大倒也聽不清晰,但她們因為說話而從口中嗬出的熱氣倒是層出不窮。


    就算這淩冽的北風都有點刮不動。


    裴幼清覺得這不是待客之道,看不下去的她走了過來,勸道:“誒,你們就不知道冷熱啊。有話迴家說,行不行?”


    薑萊好奇的打量著裴幼清,圍著轉了好幾圈,才把手伸出來:“你好,我叫薑萊。是裴韻書的大學同學。”


    裴幼清同樣把手伸出來,笑臉相迎迴了一句:“你好,我是裴幼清,是裴韻書的妹妹。”


    “我知道,你們長的一模一樣是雙胞胎嘛。”


    薑萊咧嘴一笑,不見外的說道:“我還聽說其實你才應該成為我的同學的。隻不過某人得罪你,你生氣就把她的誌願給改了?說起來要謝謝你呢,要不然我還真不一定能夠認識裴韻書。”


    裴幼清原本是很高興的,但突然被揭短的她臉上訕訕。


    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趙守時,發現他好似沒有關注這裏,這才放心下來。


    薑萊後知後覺,總歸是‘覺’,連忙擺手:“你別誤會啊,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這是誇你呢。”


    薑萊的態度很誠懇,但裴幼清的臉色並沒有因此好轉。


    也對,就是沒心沒肺吃飽就睡的傻妞也做不到啊。


    因為這根本聽不出來是誇獎好不好。


    薑萊察覺自己好像錯上加錯了,看向裴韻書的她怯怯的說道:“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裴韻書也不客氣,抬手作勢要擰她的耳朵,惡狠狠道:“你還知道啊。要不是知道你叫薑萊,我還以為你姓李呢。”


    不等薑萊詢問,裴韻書便揭曉答案:“小李飛刀,一刀又一刀,穩準狠。”


    薑萊苦著臉,總覺得自己的這次‘訪友’路途還沒開始,就要劃上句號了。


    趕緊迴頭看看自己送自己來的老爸走了沒,說不定就的跟他迴去。


    裴幼清剛才有些出神,卻也把眼前境況收入眼中,推了裴韻書一把,然後安撫薑萊:“別聽她瞎胡說,我剛才不是生你氣,是突然想起點事情來。


    再說,當年我雖然做的不對,但裴韻書她這個當姐姐的也理虧啊。更別說,我已經道過謙,也補償過她了。”


    裴韻書原本見裴幼清安撫自己的同學,還是有點滿意的。


    但後來就聽不下去可,伸出一根手指提醒‘忘性’太大的某人:“誒誒誒,你當初答應我的三個要求,還有一個沒有兌現呢。”


    “就你記性好,行了吧!”裴幼清‘惡狠狠’的瞪了裴韻書一眼。


    姐妹嘛,毛毛雨。


    這麽一打岔,加上薑萊也是個心大的,情緒好轉不少。


    沒事人一般的問道:“哎,這事我沒聽韻書說過,怎麽迴事?快給我說說。”


    裴幼清簡單一說,逗得薑萊捂嘴嬌笑。


    就這樣,原本在街上吞雲吐霧的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原來快樂真的抗凍。。


    好吧,並沒有、、


    薑萊毫無征兆的打了個噴嚏,讓並蒂蓮雙姝驀然察覺咱這待客之道有點不地道啊。


    對視一眼達成默契,兩人分列左右,一人拉著薑萊的一隻手就往前走。


    薑萊也不拒絕,被攜裹著前進的她感受著對方手心傳來的溫度,真摯的說道:“又多了個好朋友,真好。”


    “你這話說的、、”


    裴幼清略一頓,然後接腔道:“我還真挑不出毛病來呢。”


    話音落地,三人齊刷刷的笑起來,就好像真的好笑一般。


    裴幼清剛才是真的沒有生薑萊的氣,這話絕對不摻一點水分。


    她隻是因為薑萊剛才的無心之言想到一個可能。


    就像薑萊說的,如果當年自己沒有擅自更改誌願,那來帝都讀書的就是裴韻書而不是她裴幼清。


    那是不是說與趙守時相識、相知、相戀的應該是她裴韻書才對。


    而她裴幼清其實應該去成#都上學,然後跟薑萊成為朋友。


    這就是剛才裴韻書出神的原因,當然她知道這過程中的任何一點意外都可能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


    但終究是有一點心虛的,也莫名覺得自己有點虧欠裴韻書。


    即便她是自己的親姐姐。


    就好像自己這個小偷不聲不響還不承認的偷走了她可能最寶貝的玩具一般。


    心中有愧疚,但裴幼清知道自己無法彌補,因為她注定不可能把趙守時還給裴韻書。


    再說,這玩意也沒法還啊。


    這一分對裴韻書的愧疚,莫名的轉化成對趙守時的氣憤,要不是他,自己何至於這樣?


    往家裏走的裴幼清路過趙守時身旁時,憤憤的推了他一下:“喂,沒見來客人了啊,也不知道打個招唿。”


    “啊,哦。”


    趙守時如夢初醒,反應過來的他把手伸向薑萊:“你好,我叫趙守時,歡迎你來我家做客。”


    “冒昧登門,給你添麻煩了。”


    薑萊笑著迴應一句,正要把手抽出來跟趙守時握手,可誰想竟然抽不迴來。


    側身看看身旁的兩人,近乎一般無二的揶揄神色、


    知道自己身不由己的薑萊隻得對趙守時訕笑,後者渾不在意的把手收迴來。


    “再見。”


    “拜拜。”


    兩姐妹幾乎同時開口,不理會趙守時的她們腳步不停。


    “等會。”


    趙守時想起一事連忙招唿一聲,指著剛才從銀色普桑下來就站在車門旁一言不發的中年男子。


    向薑萊問道:“不請那位進來喝杯熱茶?”


    薑萊連頭都沒迴,直接說了一句:“不用,那就是來送我的司機,一會他就自己迴家了。”


    司機是真,老爸也是真。


    薑萊是昨天晚上剛得知裴韻書來這裏的,是以她也是臨時決定過來與裴韻書會麵。


    薑萊的爸爸自然不放心自家姑娘就這麽貿然出門,要隻是冒昧也就罷了,就怕這裏麵有問題。


    雖然薑萊的爸爸還有不少事情,但他還是決定抽空親自來送她一趟,順帶看一眼才放心。


    也幸虧兩地相距隻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而自己的事情稍微推遲兩個小時也不是不行。


    薑萊知道自己老爸有事要迴去,是以剛才她下車時就是囑咐他歸途時主意安全。


    所以當趙守時問起時,她想都不想的直接說這人是‘司機’,不是不想承認,隻是為了省去諸多麻煩。


    趙守時苦笑道:“你真當我是傻子啊。”


    這次輪到薑萊傻眼了,迴頭看了一眼站在車前的老爸,有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特點嗎?


    沒有吧?


    薑萊再看一眼,再度確認真沒有。


    看向趙守時的她問道:“不是,你什麽意思?你怎麽聽不出來?”


    趙守時也不知道怎麽解釋,指著自己雙眼的他自我調侃道:“我這人還算有點識人之明。雖然不知道這位的職業是什麽,但絕對不像是普通司機。


    當然,要是你的家庭條件真的這麽好,好到讓這樣的人物給你當司機,那當我沒說。”


    趙守時覺得那個站定原地的男子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心中判斷這人要麽是身居要職的官員,要麽是商海浮沉的梟雄。


    薑萊對自己老爸的臉實在太熟悉了,迴想半天還是想不出來怎麽就值得趙守時這麽誇。


    於是覺判定某人在胡扯。


    不想開口的薑萊就這麽盯著趙守時,一個是想看看眼前這小夥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另外一個就是憑借自己超人一等的人格魅力讓其自慚形穢,然後承認錯誤,最後再改過自新。


    趙守時被盯的有些發毛,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不是,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不信你唄。怪不得裴韻書成天說你、、哎呦。”


    話沒說完的薑萊被裴韻書掐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差點又把同學給賣了。


    連忙開始修閉口禪。


    薑萊的話沒說完,卻也足夠趙守時想明白這裏麵的關鍵。


    想了想,他解釋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就是一種直覺,我覺得送你來的這位司機身上有一種威勢,一種威懾。”


    “真的,不蒙我?”薑萊好依舊盯著趙守時,不過眼神的懷疑之色減弱不少。


    因為趙守時的話讓她迴想起自己老爸有時候真的挺讓人害怕的。


    即便讓他生氣的對象不是自己。


    這叫什麽來著?不怒自威。


    對,就是這個。


    “不是,我跟你素不相識,蒙你有啥好處?”趙守時無奈的擺手。


    其實他也隻是猜測,畢竟他又不是靠著混飯吃的神棍。


    “哦,也對。其實這是我爸。”


    薑萊點點頭,迴身對站在車旁的漢子招手:“讓你趕緊迴去你不迴去。呐,現在暴露了吧。人家請你進屋喝茶,您怎麽說?”


    那漢子臉色一正:“什麽人家,你現在是客人,要注意說話態度,別沒大沒小。”


    薑萊吐著舌頭略略略三聲:“趙守時趙老師請您進屋喝茶,這樣總行了吧。規矩真多。”


    當然,最後一句是小聲說的,看得出來薑萊她爸在家裏還是有點威嚴的。


    這漢子許是沒有聽見自家姑娘最後那句吐槽,高視闊步的往這走來。


    徑直來到趙守時麵前的他直接伸出手:“薑育恆,這妮子的父親。”


    這位叫薑育恆的男子剛才的語氣倒是有些嚴厲,但看向薑萊的眼神滿是寵溺。


    也對,當爹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姑娘的。


    尤其是現在這種最是容易被人給拐騙的二十出頭的妙齡年紀,恨不得把她綁在身上才覺得安心。


    薑育恆的語氣以及身上透露出來的氣勢讓趙守時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握住對方手的他笑著迴了一句:“趙守時,你姑娘的同學的妹妹的對象。”


    薑育恆稍一愣才倒過這裏麵的關係,手上力度加大的他笑著開口:“趙守時,我聽說過你。”


    “那倒是我的榮幸了。”嘴裏說著榮幸的趙守時卻沒有分毫表露在外,至於迴答也是不卑不亢。


    倒也讓薑育恆對他有些青眼相加,他見過許多如趙守時這般年紀的年輕人,也接觸過相當一部分。


    能夠妥當應對自己問話的有,而且還不少。


    出身普通家庭,還能夠這般不卑不亢妥善應對的,就是十去叭九的少之又少。


    而真正像趙守時這種不把自己擺在低姿態上,而是把對話雙方放在平等平台上進行對話的,那真的是鳳毛麟角。


    這是內心的強大的表現,也是真正的自信。


    原本隻是想上前來打聲招唿,但現在的薑育恆還真有進去討杯水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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