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的車程而已,趙守時其實是不需要別人替的,卻也不好拒絕裴幼清的好意,便點頭答應下來。


    裴幼清閉眼養神準備休息,做代駕的準備,可還沒等她睡著,就被一陣電話鈴聲驚擾。


    本就做賊心虛的她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直接坐起,把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肯定是裴韻書。她應該是在家裏等不到我們著急生氣了。


    我們的路程還沒走到一半,還不能讓她知曉。這樣,你把車窗關上,別讓她聽見風噪聲。”


    現在雖然是寒冬臘月,但車內的暖氣開的有些足,容易犯困,趙守時就開開一條小縫,即保證車內處於適宜的溫度,也算是提神醒腦。


    趙守時依言把車窗關閉,甚至還把車速降低一些,暖風也暫時關閉,省的噪音太大。


    這時候裴幼清也把手機掏出來了,直接苦著臉的她把手機屏幕衝趙守時一晃,小聲道:“好消息是打電話的不是我姐。壞消息是打電話的是我媽。”


    趙守時咧咧嘴,也不知道說什麽。


    要知道,咱這可算是拐帶少女啊,起碼也是個蠱惑私奔。


    裴幼清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接電話不是,不接更不是。


    猶豫一會的她調整好情緒,摁下接通鍵後,語氣輕快又滿是撒嬌意味的開口道:“媽沫兒,您怎麽給我打電話了吖,應該等我給您打電話拜年的吖,女兒都沒有機會表示孝心了吖。”


    裴幼清的電話沒有開免提,也不敢開免提,生怕對方聽見雖然不大,但還是能夠聽見的聲響。


    可即便如此,正在開車的趙守時依舊能夠聽見電話對麵幼清媽媽銀牙緊咬的聲音:“給我好好說話!!”


    真、、幹得漂亮!


    這是趙守時衷心的想法,因為對裴幼清還算了解的他從來沒見過她竟然可以這麽熟稔的駕馭‘綠茶風’。


    真演員的誕生。


    裴幼清也算知錯就改,無精打采的哦了一聲的她開口道:“新年好,給您拜個早年,祝您早年快樂。”


    電話對麵傳來幼清媽媽那即心累又無奈的‘滾’,不等裴幼清插話,她便繼續說道:“你的節目不是早就結束了嗎,那你們怎麽還沒迴家。”


    裴幼清一驚,下意識端正坐姿的她隱約覺得不好,又覺得自己可能隻是杞人憂天。


    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們在、、在迴家的路上呢。媽,您跟我爸在、、在家嗎?”


    “廢話,我們不在家能在哪。”


    裴幼清剛鬆一口氣,她剛才聽老媽的語氣還以為他們重#慶來帝都了呢。


    嚇一跳,怎麽可能嘛,完全不可能的。


    畢竟近兩千公裏呢,而且,就算真的要來,肯定要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大家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搞‘突然驚喜’那一套,好幼稚的。


    裴幼清剛要拍拍酥#胸安撫下自己激動的情緒,就聽見電話對麵傳來一句讓她幾欲跳車逃跑的話。


    “我跟你爸想著給你們個驚喜,就沒有提前通知你們。年夜飯都準備好了,你們迴來就能吃。”


    裴幼清委屈巴巴的看向趙守時,饒是她有急智也不知道到該怎麽往下接話。


    趙守時還不知情呢,不敢出聲的他做著口型:“怎麽了?”


    “我爸、我媽都來了,說是要給我們送驚喜。”裴幼清做著口型苦著臉,幾乎要滴下眼淚來。


    趙守時也嚇壞了,一時有些抓瞎的他也顧不得其他,踩著刹車就把車停到一旁的應急車道上。


    即便知道大年三十的晚上沒幾個人上高速,但他還是摁開雙閃。


    然後才問道:“你姐不是在家嗎?她怎麽迴事,你爸媽來了這種事情,她也不知道提前通報下。”


    趙守時的話提醒了裴幼清,攤開的手掌握成拳,不帶好氣的說道:“說不定就是她察覺到什麽,故意出賣我們的。要不然我爸媽為什麽莫名其妙的突然來帝都。”


    裴幼清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趙守時卻有些猶豫,他總感覺裴韻書應該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畢竟,損人不利己嘛。


    原本躺著看戲的裴韻書還有點幸災樂禍,畢竟前麵的這兩個小混蛋吃癟嘛。


    但眼見有人汙蔑咱的人品,忍無可忍的她直接伸出手來:“我沒有,不是我,別胡說。”


    前文說過,裴韻書是偷偷藏在車上的。


    而趙守時跟裴幼清完全不知道這一點。


    原本以為隻有兩個人的車內突然響起第三人的聲音。


    直接把裴幼清給嚇傻了,‘嗷’的一聲就把手機扔了出去。


    就這還不止,捂著眼睛的她直接求饒:“鬼奶奶饒命啊,我、、我今天沒洗澡,不好吃的,特備不好吃。


    您要是餓了,我這有零食,有水果,都可以孝敬您。要不然我給您錢、刷卡、掃碼都行。您想吃什麽自己買。”


    趙守時其實也嚇得不輕,潛意識的第一反應裴幼清一樣:年三十,遇鬼了。


    但裴幼清的話把他給逗笑了,這一笑情緒就放鬆了些許,也就聽出剛才的聲音是裴韻書。


    摁開車頂燈,借著這不算太亮的燈光確認後排座上的‘鬼奶奶’是裴韻書,這才把緊握的拳頭放下。


    知道真相歸知道真相,但有些本能反應卻不是一時能夠控製的,例如不斷打架的上下排牙齒。


    “你怎麽在車裏?你不是應該自家裏嗎?”


    “我還應該在車底呢!準你們聯合起來欺騙我,不準我反擊啊,一對混蛋。”裴韻書也一肚子氣呢,躺著幾個小時不敢翻身,渾身都麻了。


    趙守時語塞,心虛的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裴幼清是真的害怕,不過對裴韻書的聲音比趙守時還要熟悉的她沒一會就反應過來了。


    想起自己剛才那慫到爆炸的求饒的話,惱羞成怒的她伸手就去擰裴韻書的胳膊:“要被你給嚇死了!!”


    “我還要被你給氣死了呢!!”


    “怎麽迴事?你們在哪?剛才你說什麽鬼?你們不會遇見壞人了吧?喂喂喂?”


    電話裏密集的追問,打斷了一對漂亮姐妹花互相傷害的過程。


    三個人,六隻眼,大眼瞪小眼,全都抓瞎。


    趙守時知道這件事主要還是自己做的不對,就算想帶裴幼清迴家,也應該先知會下她的父母的。


    說到底,還是僥幸心理作祟。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的他小聲開口道:“要不然我送你們迴去吧。現在十一點,快一點的話淩晨一點就可以趕迴去。雖然有點晚,但我們可以說春晚結束後才放人。”


    裴幼清有些猶豫,她明白馬上掉頭迴去是目前最好的辦法,隻是可能會讓趙守時失望。


    她知道趙守時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跟許媽媽早已認識,並且已經建立了不錯的關係。


    甚至之前的她暗示趙守時可以跟他迴家,就是許媽媽之前對她發出過邀請。


    要不然,她連暗示都不會給趙守時的。


    如果這事隻是牽扯趙守時,掉頭迴去也就迴去了。


    但她知道,趙守時一家現在都知道自己要去的消息,自己這說好要去,結果不去,肯定會讓他們家裏人失望。


    就在裴幼清糾結的時候,裴韻書積極發聲:“我不同意。”


    趙守時驚詫的啊了一聲,見鬼一般看著裴韻書。心道:“這姐妹腦子燒糊塗了吧?現在可是年假期間,你的身份不是我的助理,是裴幼清的姐姐誒?注意立場好咩。”


    裴韻書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就像裴幼清不知道父母要來一樣,她也不知道。


    更不知道自家父母這次來隻是想來陪大家一同過春節,還是準備把自己擒下帶迴重#慶。


    北漂生涯正風生水起,而且眼看著就要升遷的她哪肯舍棄這種五彩繽紛的生活。


    更不想迴家去酒廠過那種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枯燥生活。


    見趙守時眼神裏滿是動搖的她有些著急,抬手錘了趙守時一下的她氣道:“你怎麽迴事啊,不會慫了吧?我告訴你啊,男人不怕做錯,就怕沒有擔當!”


    “我沒有慫啊。”趙守時直接否認,然後小聲歎道:“我這不是怕幼清為難嘛。”


    趙守時看向裴幼清,就看見她在搖頭,自然明白這是表示自己不為難的意思。


    這一刻,趙守時膽氣橫秋,把手往前一伸的他開口道:“把手機給我,我跟阿姨解釋。”


    裴幼清摁了一聲,好像燙手山芋一般把手機塞進趙守時的手裏。


    趙守時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的他直接開口:“阿姨,我先向您承認錯誤,是我讓幼清陪我迴家的,她其實也很為難。您要怪就怪我吧。


    我們這馬上就要到我家了,應該是趕不迴去了。等迴京,我一定親自登門道歉,不管您怎麽處置我,我都願意接受。”


    一股腦說完話的趙守時閉著眼睛等待著電話對麵的最終宣判。


    十秒鍾、二十秒、一分鍾,依舊是鴉雀無聲。


    趙守時壯起膽子摁開手機屏幕,然後驚訝的開口:“電話、、掛斷了?”


    裴幼清往前一湊,“誒,什麽時候掛斷的?我媽聽沒聽見你的話啊,她什麽意見啊,是打是罵給個痛快啊。”


    “不知道。”趙守時搖頭,然後小聲道:“要不要打迴去問問?”


    “不行,不能打。”裴韻書也是個有主心骨的,一把奪過手機。


    然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聽我給你們編啊。現在隻有兩個可能。第一,咱媽沒聽見,電話掛斷的她她肯定好奇又著急,必然會再打電話詢問。


    第二,咱媽聽見了。也就是說她聽見趙守時這個無恥小混蛋剛才說過【到家了,迴不去】的話,就知道咱們不打算半路折返。


    但她作為女方家長,也不可能直接答應,因為這無疑將助長趙守時這個小混蛋的囂張氣焰。


    左右都不是,幹脆掛斷電話裝不知道。至於帳嘛,肯定是秋後再算。”


    分析完畢的裴韻書一拍手掌:“你們品,是不是這個理?”


    趙守時雖然被某人公報私仇的罵了兩句【小混蛋】,卻也不得不承認裴韻書分析的倒是有些道理。


    裴幼清身為當事人,知道情況很有可能就是這樣。但心中不免還是有些膽怯,“要不然,我們就等三、、等五分鍾吧。要是沒有電話,就、、繼續走。”


    趙守時見裴幼清都這般開口,自然不會再說喪氣話,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再說幾句‘不要擔心,一切有我’的話安撫她,倒也讓她情緒穩定下來。


    別看裴韻書說的頭頭是道,其實她也心虛著呢。畢竟有的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


    煎熬的五分鍾終於過去,而電話果然沒再響起,這讓三人都長舒一口氣。


    尤其是裴韻書,臉上寫滿了【我立功了,快誇我,快誇我】。


    趙守時與裴幼清雖然沒有誇她,卻也沒有揶揄,因為剛才幸虧她這個旁觀者點明事情關鍵所在。


    ···


    車輛啟動,速度還是很快,隻不過車內的氣氛沒有之前那般熱鬧,即便車內多了一個人。


    裴幼清放倒副駕駛座,躺在的她側身看著裴韻書,好奇的問道:“我跟趙守時迴家起碼算是師出有名,你為什麽要跟上來啊。”


    裴韻書正在做活動筋骨的舒展運動呢,想都不想的迴了一句:“我是你姐,是來保護你的,省的某些人,到了自己的地盤展露本性欺負你。”


    正在開車的趙守時有些惱:“誒,我這怎麽就、”


    “不要對號入座。”


    趙守時被噎的難受,明知道裴韻書嘴裏的某些人就是自己,卻無可奈何。


    ···


    星河小區,


    裴幼清家裏燈火通明,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著春晚。


    餐桌上擺著七八盤色香味俱佳的美食,如果裴幼清姐妹在這裏,就會發現這全是她們姐妹最愛吃的菜。


    幼清媽媽坐在餐桌前,臉上滿是不悅的看著對麵的丈夫,氣道:“你剛才為什麽要掛斷電話!你家姑娘被人拐跑了誒。你都不生氣的嗎?”


    裴矩沒有直接迴答,嗅嗅鼻子的他說道:“真香啊,不虧是我的手藝。”


    幼清媽媽見自家丈夫這般心大,氣得一拍餐桌:“你聽沒聽見我說話啊。”


    “聽見了,可還能怎麽辦?我開車把他們追迴來?還是大罵他們一頓,讓他們迴來,今天過年誒,高興一點不好嘛。”


    裴矩調笑一句,見妻子的臉色越發不高興,便耐著性子解釋:“趙守時是幼清選定的人,而且我們兩個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也樂見其成,那還說什麽。


    更別說這一天早晚會來,現在不過是早一點而已。有什麽難接受的。”


    幼清媽媽其實都懂,隻是心疼自家姑娘:“你說他們現在這還沒個名分,就這麽去男方家,總歸不太好。”


    裴矩轉頭看向東南方向,幽幽的說道:“我想小趙應該知道怎麽做。就算他年輕不懂事,他父母也應該知道。”


    “那他們要是不知道呢?或者知道裝不知道呢?”


    幼清媽媽知道自家丈夫話裏的意思,兩人現在年輕,結婚還有些早,但訂婚還是可以的。


    雖然對趙守時沒有意見,但畢竟沒有跟趙守時的家人接觸過,不知道對方脾性如何的她還是有些擔憂,是以有這一問。


    “那就是他們不懂事!到時候是就別怪我不給他們麵子。畢竟女兒是我們的,別人不疼我們得疼。”


    幼清媽媽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用,看著這一桌子菜的她歎了一口氣:“可惜這一桌子菜了。”


    “可惜什麽,兩個人就不過年了啊。”


    裴矩笑著拿起一旁早已醒好的紅酒,給妻子與自己各倒上小半杯,然後一碰酒杯:“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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