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錢簡單,關鍵是加不加得起。


    就像《繡春刀》裏的師兄丁修張口就問師弟靳一川要一百兩,還揚言要吃他一輩子,可靳一川的年俸才不過二十兩。


    這還沒算吃喝拉撒、談個小戀愛啥的。


    升職加薪無望的靳一川手裏沒錢心裏慌,除了殺師兄,是真的沒有別的奔頭,隻不過他的實力不濟,一直無法得逞而已。


    趙守時的情況有點像靳一川,不過他比靳一川還要好一點。他跟李嶺這算是公平交易,得要你情我願。


    就像那句話說的:隻要你打不死我,隻要價錢公道,我們就還能做生意。


    趙守時在紫禁城影業的主職是藝術總監,分管人事部,兼任製作部主任。


    按照常理來說,藝術總監這個職務與電視台裏的‘正科待遇’相當,而趙守時入職紫禁城的時候還隻是副科待遇。


    因此,他入職以後是主管製作部,分管人事部,工作範疇與總監無疑,但他還是沒有總監之實。


    後來的他經過一番強有力的溝通,把紫禁城影業上上下下都理順,這才順利坐上總監職務。


    正科待遇與總監,一個是事業單位的級別,一個是社會企業級別,前者是根後者是果,兩個職務相通卻不相同。


    趙守時坐上總監之位並不代表他自動獲得正科待遇。如果有人覬覦且真的頂替他製作部主任的職務,那這個所謂的‘總監名頭’就成了無根的浮萍,還不知道去哪裏落腳。


    而這也是趙守時一指不肯也不願徹底放手製作部的原因。隻有當他坐穩與藝術總監想匹配的正科待遇,那才是真正的安心。


    到那時,就算他離開紫禁城影業,去往其他單位或者迴到帝都衛視,起碼會被安置一個相同的職務。


    那時,才是真正的進可攻、退可守。


    想明白這事的趙守時看著李嶺,有些鄭重的開口道:“領導,我不知道蘇老哥是不是開玩笑,但我是認真的。我現在在紫禁城影業的工作開展的還不錯,但也是真的忙。


    我主要負責的製作部正經手的項目不多,但個頂個的都是優質項目,與咱們台、央媽還有民營企業的東方傳媒、技藝傳媒、清雨傳媒都有不錯的合作。


    我就想著根據這些項目把製作部分拆為一部與二部,這事我跟紫禁城影業的總經理江澈談過一次,他原則上是同意的。


    我是這麽想的,要是李兄願意去我那單位,就先幹個副主任過度下,正好我手上有個新項目還沒有合適的負責人,李兄正好可以幫襯幫襯我,也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這個項目想要出成績,應該得小半年,到那時候,製作部也到了拆分的時機。”


    趙守時沒有說的太清,也不能說的太清,,要不然就成了紅果果的交易。這原本就為數不多的香火情也就算是徹底熄滅。


    李嶺畢竟是副廳級的領導,如果他真的不怕別人指摘,他有太多可以交易的對象,根本輪不到趙守時這麽個小小的副科。


    為了促成這樁‘買賣’,趙守時直接把‘製作部主任’給拿出來交易,這是他能夠拿出的最大的籌碼。而且還不能現給,得拖著。


    轉賬轉賬,總得先到賬,才能往外轉。


    這與之前的條件相比,就是多了張口頭支票。為了打消老李的顧慮,就許了個‘項目’。雖然這個項目連趙守時都沒有頭緒。


    但不重要,在帝都衛視裏,趙守時出名的可不僅僅是年紀,還有他腦袋裏那比金子還寶貴的點子。


    《好聲音》跟趙守時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事不是秘密,不說整個電視台序列,帝都衛視基本都知曉。


    還有《非誠勿擾》以及眼下的《祝丹有約》,雖然明麵上是範陽跟曾晨拿出來的項目,但上級領導肯定知曉這裏麵有趙守時的關係。


    李嶺作為帝都衛視的副台長,不可能不知道這一切,也就應該明白趙守時親口許諾的‘項目’,其實比所謂的副主任更重。


    最關鍵的是這是一魚多吃,就像《好聲音》。


    第一季是功勞,第二季就不是功勞了?那不能夠。


    要知道《好聲音第一季》的冠名費是四千萬,第二季直接漲了三四倍,到了一點五個億。


    《非誠勿擾》第一年的冠名費是一千萬,第二名的冠名費已經是八千萬起步,甚至要過億。


    隻要項目掙錢,就等於一次次的在領導眼中刷資曆。


    如果是別人還可能寄希望於被領導青睞,但李嶺他本身就是領導,隻要自家兒子真的有成績,他有一萬種辦法達成目的。


    趙守時盤算的很正確,李嶺確實有些心動,但他的級別在這裏,你要是讓他主動表態,那也是不可能的。


    跟你個副科級待遇的小吏做交易,這事好說不好聽。要是傳出去,那他這副廳級領導的麵子往哪擱。


    隻見李嶺一甩袖子,佯裝生氣的問道:“小趙,你的成績我都看在眼裏,如果你看好台裏的那個人,盡管跟我說,我特批給你。千萬不要某些人的個人原因,就選擇連麵都沒有見過一次的陌生人,要三思而行。”


    ‘陌生人’還有這‘三思而行’用的重音,意味深長啊。


    蘇方立時反應過來,插嘴道:“領導,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晚上我想攢個局,讓小趙跟小威碰一碰,相互了解一下,要是他們兩個都覺得合適,這事咱們也就不要摻和了,如何。”


    李嶺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今天晚上不行。節目中心的小曾晚上要請客,聽說叫了小趙是吧?”


    “是的,曾主任說缺個添茶倒水的,就讓我一起去。”趙守時佯裝榮幸,連忙迴應一聲。


    蘇方才不會半途而廢,一拍巴掌的他滿懷慶幸的開口道:“曾副主任那也不是外人,我老蘇要去,他還能差我們這兩張吃飯的嘴?不能夠。”


    李嶺瞥了眼蘇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跟這憨貨說晚上飯局的主要目的是‘看人’。


    趙守時看著這兩人,一個就像是用力過猛的舔狗,另外一個就像是被舔但沒有覺得爽的女神、、經。


    這一刻,趙守時真的覺得好笑,倒不是因為舔狗不得house,而是兩人之前的這一番對話。


    蘇方剛才說晚上要聚一聚,讓自己跟李嶺李副台的兒子談談事業,是前程似錦。


    而剛才在曾晨的辦公室裏,曾晨也說過類似的話,隻不過他說的是讓自己跟李副台的閨女談生活,是風花雪月。


    原本的趙守時對後者還有點小恐懼,可不知道怎的,這一番有力的交流下來,竟然轉危為安。


    這交際,啊呸,這交流的手段真是有一套。


    趙守時現在擔心的是李嶺拒絕蘇方的提議。是以,他在李嶺開口前,主動插嘴:“蘇老哥說的在理,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要是方便的話,咱們晚上一起聚一聚,正好我也把我對象叫上。”


    這話一出口,趙守時才算是真的安了心。


    管你十八般武藝,還是七十二變,哥們都說自己有對象了,你總不能強扭黃瓜吧?


    果然,李嶺麵無表情的看了眼趙守時,什麽話也沒說的他看向蘇方,道:“你看著辦吧,我就不管了。”


    說罷,李嶺便轉身離開了。


    對於李嶺來說,這種不否定的態度就等於是肯定。


    目送著李嶺離開,蘇方一把拽住趙守時的胳膊,小聲道:“你可一定把握好今天晚上的機會。要不然都對不起哥哥為你操的這些心。”


    趙守時眉頭一挑,隱約察覺到某些事情的他佯裝懵懂的問道:“老哥你這說的什麽話,什麽機會?我怎麽聽不大懂?”


    蘇方一滯,撇了眼左右確認沒外人的他一拳懟在趙守時胸口:“你小子還跟我裝蒜,曾晨一大清早的把你叫來,要不是因為王緒的事,我頭一個不信。”


    王緒?確實說過,但曾晨還說這還是個秘密,專門囑咐不要對外說的。可怎麽現在看來,好像人人都知道哈?


    合著所謂的秘密就針對哥們一人?


    既然蘇方都提出名字來了,趙守時也就不用避諱,小聲說道:“曾主任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就是隨口提了兩句。不過,我覺得我年輕資曆淺,這次機會夠嗆。”


    蘇方暗啐一口,道:“屁的資曆,誰上誰下還不是領導們一句話的事。咱哥倆說句實在話,要是真按資曆,你小子還真排不到最前麵去。但你有兩個優勢。


    第一,出事的是第五小組,而你也是第五小組的,這是近水樓台的優勢。隻要你的成績壓得過組內其他同級副組長,那曾晨就有足夠的理由向上推薦你,而不用擔心被人指摘。


    第二,這次王緒犯得是索賄,你加入台裏時間最短,反而在短短時間就作出一番成績。如果讓領導選擇,肯定要選擇你這個既有能力,還清白的人選。


    但你的也有不足之處,你是從電台來的,算是外來戶,加上這半年時間你一直外派。之前的香火情就怕沒人記得,要是會上沒有領導替你說話,這事就懸。李副台要是肯給你說話,這事不說十成十,六七成的把握還是有的。


    不過,晚上你也得把握好尺度,但關於‘王緒’的話題是一定不能提,就算你現在確實在跟老李談生意,但你一定不能表現出這一點來,更不能讓其他人察覺。老李這人好麵子。。”


    說話間,蘇方拍了拍趙守時的肩膀:“行了,你在這隨便轉轉,看看我這裏的工作還有什麽要改進的,我去找老曾聊聊。”


    說罷,蘇方轉身就往走,徒留趙守時在原地。就在趙守時考慮要不要跟上去的時候。


    剛才那位小劉氣喘籲籲跑過來。聽見動靜的蘇方轉身過來,臉色一黑,直接問道:“又出什麽事了。”


    下意識嗯了一聲的小劉連忙搖頭,幾乎語無倫次的她連忙搖頭:“沒事,蘇導,真沒事,您有事就去忙吧。我找趙老師就行。”


    蘇方白眼一翻,差點罵出口:瑪德,這是老子的底盤,用你趕我?


    趙守時拍了拍小劉的肩膀,安撫道:“別著急,慢慢說。”


    稍微緩了緩,穩定些許的小劉小聲說道:“趙老師,我是來找你的。說起來也不是我找你,是那位章老師剛才說要是可以,她想要在臨走前見見你。”


    “她在哪?”


    “在休息室,祝老師陪著呢。”


    趙守時對蘇方說道:“老哥,那我先去看看。”


    蘇方一擺手,語氣有些鄭重的說道:“去吧,去吧。相信我,你會有光明前途。”


    趙守時一點頭,對小劉說道,“前麵帶路。”


    ~~~


    待客室前,趙守時簡單的整理下衣服,便推門而入。


    屋內隻有兩人,祝丹以及章桂梅。兩人看到趙守時進來,幾乎同時站起來,尤其是章桂梅,有向前走的架勢。


    趙守時連忙上前,扶著章桂梅手臂,連聲道:“章老師,快坐下,快坐下。”


    章桂梅依言坐下,卻沒有鬆開手,有些激動的說道:“剛才的事情我都聽小祝說了,真的感謝你。”


    如果是別人說‘感謝’,不管如何,趙守時都能厚著臉皮應下來。


    但要是說這話的是章桂梅,隻能讓趙守時汗然以及愧不敢當。


    弓著身的他滿懷欽佩的說道:“小趙我真的當不起您的稱讚。您這些年的付出以及想要籌備全免的女子高中的壯舉,讓我們非常的欽佩,尤其是我的父親直言‘不如您’。


    我父親剛才專門囑咐我,讓我代他捐十萬塊錢,用作對女子高中的支持。還請您千萬不要拒絕我父親這位三十年老教書的一番心意。”


    章桂梅顫抖的握著趙守時的手:“謝謝,謝謝,真的謝謝。剛才的小祝跟我說你們台裏也在幫我們組織捐款。這一次我來北#京真的是來對了。”


    趙守時猶豫片刻,問道:“章老師,我冒昧的問一下,您說的這所女子高中需要多少資金?”


    章桂梅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萬、”


    想了想,她可能覺得太多,比了個八的她改口道:“最低不能低於八十萬吧。主要是為了學生們的安全,這教學樓以及宿舍樓不能偷工減料。”


    趙守時笑了,“一百萬還不算多,剛才我有個朋友是做生意的,他聽說您的作為,非常的欽佩,說是讓我帶她向您捐20w。”


    10w+20w,再加上電視台許諾的10w酬勞,那就是40w。


    章桂梅眼角掛著淚花,之前六年,她才‘乞討’到3w塊錢。可這才來北#京一天,就籌備到了小一半,這還沒算社會各界的支持。


    章桂梅顫抖著問道:“謝謝,請問一下那位先生叫什麽名,我好做個記錄。”


    “不是先生,是女士。”趙守時笑著說道:“至於名字就不需要說了,我們捐款不是為了虛名,隻是單純的欽佩您的為人。您的作為正應了咱們國家的基本國策之一【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這讓我想起一部叫《一個都不能少》的電影、、”


    想到這,趙守時的腦海就像有一道閃電劃過,他從打算報考導演研究生的時候,就想過自己的第一部電影要拍什麽,但一直沒有定下來。


    但今天見到章桂梅章老師,他終於明白自己想要拍什麽。


    就拍《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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