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和一彥。

    一彥捏一捏清河的鼻子,還是不放開她的眼睛。

    清河心裏一陣陣發怵,“到底怎麽了?”

    “寶貝,我勸你還是別看的好。”一彥平淡地看向已經被螞蟻吞沒的兩個金發男人。在他們驚恐的眼中,紅色的螞蟻有秩序地從他們的鼻孔、眼睛、耳朵、嘴巴……一點一點鑽進去。它們的身體很有彈性,原本大個的身子,也可以收縮鑽入,較小的個頭甚至能從粗大一點的毛孔中鑽進,迅速無聲。

    等那群螞蟻吃空了內髒,從隻剩兩具軀殼的人身裏爬出來、鑽進花苞裏,花瓣漸漸合上。

    山穀裏一片安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一彥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帶著清河幾步出了山穀,往來時的路返迴。

    清河不明所以,“我們……這不是走反路嗎?不找對講機了?”

    “找什麽對講機,我們又不是來為姓趙的賣命的,我巴不得他馬上就去死,還會幫他爭麵子爭裏子?”

    清河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穿過一片叢林,到了沙灘上。

    晴朗的碧空下,一架直升機挺在灘上,一個年輕男人和一個中年男人停留在那裏等著,清河認出來,他們就是之前那個歐洲軍火商的人,少年是主子,男人是保鏢,一個叫羅斯,一個叫蓋爾。

    一彥上去和他們抱了個滿懷,也沒有告訴清河為什麽,三人直接上了飛機,離開了這片海域。

    直升機上“嗡嗡嗡”響聲不斷,震地清河鼓膜都在響。一彥似乎和這兩人認識,早就算計好了,他們好像不是來參加這個活動的,隻是來走個過場。

    隻是一會兒功夫,他們就離開了這片海域。目標太醒目,他們在就近一個山頭停下來,藏好直升機後,入了下麵的一片森林。

    “能幫的就幫到這裏,我們還要迴去參加活動,免得被人發現。”羅斯拍拍一彥的肩膀。他哪裏還有之前的浮躁之氣,神色自信從容,分明是個偏偏少年。

    “去吧去吧,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

    幾人就這麽分了別,一彥拉著清河就出了這片叢林,路中劫持了一輛吉普車,轉了方向盤就向趙家坤宅子的方向開。司機嚇得瑟瑟發抖,生怕他們撕票。清河忙安慰他,“我們隻是借你的車用一下,到時候一定還給你。”

    “不用了不用了,車送給你們了,求求你們,放我下車吧

    。”

    一彥直接打開車門,一腳踹他下去,“快滾。”

    他用的力正巧,司機在地上滾了幾圈,安然落地,除了灰頭土臉外,幾乎沒什麽損失。他感激涕零地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心道,真是劫後餘生。

    清河責怪地看著一彥,“你這就成了真的打劫了。”

    “誰說我不是打劫。”一彥神色自若地開著車。

    “你——你打劫人家的車幹什麽?”

    “我們還有正經事,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之前答應幫我去寨子裏走貨,現在是最難脫身的時候,我怎麽能丟下他們不管呢?”一彥笑了笑。趙家坤早對他起了疑心,他才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借著這次活動偷偷溜出來。要是一直呆在寨子裏,肯定要出事。早早就和四人商量好,借著走貨的名義混入寨子,正好一把火燒了趙家坤所有的貨。

    這個時候去找四人,正好接應。

    不過,這種事情就是告訴清河,她也不會明白的。

    新章節

    那場大火焚毀了趙家的罌粟田,迴到國內時,清河依然記憶深刻。

    三月裏的氣候,乍暖還寒。

    這座城市被籠罩在一層空濛的煙雨裏。

    “你真要見我姑姑?”臨到家門口了,清河還是遲疑。小橋流水後一片草坪,有棟獨棟別墅坐落在草坪上。這是城東最僻靜的地方,迴來前清河聯係過宋麗霞。

    “當然要見,難不成你想和我私奔?”一彥迴頭靠在棵路邊的楊柳樹上,懶洋洋的樣子,清河看了來氣。

    “我怎麽覺得,你有什麽不好的預謀?”

    一彥反問她,“你的預感什麽時候準過?”

    清河想起當初把他當成個好孩子的事,至今還是臉燥。瞪他一眼,迴頭進了屋子。宋麗霞什麽人,她早看清了,惡人自然要有惡人磨。

    她忽然有點期待起兩人的相遇了。

    進門的時候,宋麗霞的語氣就不太好,抬眼打量她幾下,“怎麽久迴來?”

    “有點事情。”

    “什麽事情比你的終身大事還重要?”宋麗霞把門開大點,好讓她進來,一抬眼就看到她身後的少年。

    俊麗的眉眼,笑眯眯的樣子,看著像隻慵懶的小毛仔。

    “姑姑好。”一彥一點也不認生,笑得親切可愛,一如那些鄰家弟弟一樣。

    宋麗霞想了老半天,沒反應過來,記憶裏更沒這號人。宋家沒落後,她現在唯一的財產就是這棟屋子和城西的一棟樓房了,想著可能又是從哪個旮旯裏跑出來的窮親戚,眼皮就開始抽搐。

    清河一看她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這是我朋友。”

    “男朋友。”他有些不滿地加了句。

    宋麗霞愣了好一會兒,臉開始綠了。之後的一番說教和怒火,清河就不願去迴想了,結果是兩人被掃地出門。臨走前,宋麗霞在門口叉著腰,“我看你是腦子出問題了,想清楚再迴來吧。下個月的五號,你必須給我去相親。”

    “她才腦子有問題。”清河難得這麽直白地罵人。

    一彥點頭附和,“非常地有問題。”

    “你也這麽覺得?”

    “一眼就看出來了。”

    清河囅然而笑,然後又苦了臉,“那我們今晚住哪兒?”

    一彥牽了她的手,走出這條公路。到了市裏的旅店,他熟門熟路,取了門牌就進去。清河一路看得心驚膽戰,進了屋才拉他衣角,“你有錢嗎?”

    “沒錢。”

    “能賒賬嗎?”

    一彥張開雙臂躺到床上,踢了幾下腳丫,甩開了腳上的拖鞋,“好像不能哦。”

    清河總是被他不經意間嚇到,過了會兒,見他還是眉眼彎彎的,又覺得自己被騙了。她蹙了蹙眉,“你還是說實話吧。”

    一彥哈哈一笑,“我用我的名兒登記的住宿,一個小時內就傳迴家裏,放寬心,一會兒就有人來‘捉’我了。”

    “你要走嗎?”清河心裏些微黯然,低頭坐到床上,不再看他。

    一彥側過頭,嘻嘻一笑,“當然也要帶你走了。”

    清河把頭轉開,不想聽他油嘴滑舌。一彥卻笑地促狹,把她的手在手心攢了一下又一下,手在她腰後一推,就抱了她滿懷。清河伏在他身上,仰著頭,被他的指尖捏著下巴,黑發間的臉頰隱隱赧紅。

    “還是這麽害羞。”他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啵”的一聲脆響。

    清河被他舔了下嘴唇,渾身不自在,她想說什麽,已經被他按在床上。就這時候,門鈴響了。不過也隻是象征性地響了兩下,有人拿著房卡直接進了來。

    清河忙推開一彥,推到床的角落裏。

    有個修長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的陰影裏,麵

    容看不清,隻隱約看到齊耳的利落短發,剪成層次分明的樣式。等她進了來,清河吃驚地訝異了聲。眼前分明是個俊麗的人,和一彥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嘴角的笑容看著真誠爛漫。

    “哥。”一涵乖巧地叫了聲。

    一彥幾步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進門前不知道要敲門啊?”使勁揉她的頭發。

    一涵訕笑著,並不辯解,仿佛無論他做什麽,她都會很聽話。

    一彥滿意地摸摸她的頭,放柔了動作,給她介紹了清河,然後道,“有沒有帶禮物?”

    “我剛剛才知道你到這兒。”

    一彥拉起她的手,擼起袖子,果然看到有串暗紅色的瑪瑙手串。記得果然沒錯,這是幾年前有個香港大亨的兒子送給她的——一彥很滿意,一下子奪了過來,抓了清河的手就套上去,“這是你弟妹送給你的見麵禮。”

    一涵,“……”

    清河憋得臉色通紅,就要把手串拿下來,“一彥,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怎麽了?這是她自願的。”

    一涵,“……”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追在你屁股後麵的敗家子一打一大片,我這是幫你。免得你將來不好拒絕人,反正這東西你也多得很。”一彥一瞪眼,“你再這麽看著我,別人會誤會我的。”

    半晌,一涵歎了口氣,“哥,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她忽然有些後悔特地來這一趟幫他們繳費了,讓他們兩個露宿街頭那該多好?不過,這個念頭隻是匆匆而過,就掐滅在她心裏。以一彥的性格,就是入室搶房,想必也不會委屈了自己。

    “好了好了,不就一手串嗎?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送你。”一彥把她拉過來,又懷柔安慰了一番。妹妹的小手軟軟的,和他的手不太一樣。雖然也一樣修長漂亮,但是,他的手總是多一點老繭。

    “媽還好嗎?”一彥問。

    一涵道,“你怎麽不問爸?”

    “他好得很,不然哪有時間找人來捉我?”伊莎貝爾的事情,顯然,他還懷恨在心。他這個人特別記仇,就是自己的親爹老子也一樣。對於這一點,顯然一涵也清楚。這麽多年過來,一彥背地裏都喊白潛“老頭子”或者“死老頭子”,心情好時就冠上個“我家的”,變成“我家的那個死老頭子”。

    白潛對她寵愛,卻從小看一彥不順眼,管教嚴厲。偏偏一彥性情乖戾,不服管教,從小到大大大小

    小的禍闖地不勝枚舉。兩人不對盤,那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事情了。

    “你眼珠子一轉一轉的,在想什麽?是不是暗地裏罵我?”一彥按著她的頭提到自己麵前,惡狠狠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欺負她的壞樣。他欺負過很多人,同一個圈子的,那些長老的兒子,就沒一個不被他教訓過的。

    他從小就喜歡搶她的東西,尤其是吃的,各種甜食,等他吃剩了,再施舍給她一點,美其名曰“兄友弟恭”。因為兩人長得像,她又穿得比較中性,很多人把他們當成兄弟。然後,他在外麵闖了的禍,幹了的壞事,都是她幫著擦屁股的。

    “沒有,我怎麽敢?”一涵有氣無力地說。

    “真的沒有?”

    清河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你不要再欺負她了。”

    一彥看她一眼,像發現了新大陸,“怎麽就是我欺負她了?我倆長得一模一樣,就是壞,那也是同一個缸子裏的墨水,誰也不比誰白。怎麽就是我欺負她了?沒天理。”

    清河很想說,你們兩個一看就是知道誰是惡勢力。想著沒準說了他又要不依,變著法子折騰她,欺負別人,仔細想一想,就什麽也不說了。

    “看來你也知道自己不對了嘛。”

    清河,“……那就我不對好了。”

    一涵在後麵丟了個鄙夷的眼神給他,一彥像是知道一樣,迅速迴頭看了她一眼。一涵吐吐舌頭,很乖巧的樣子。

    一涵在城北的山腳下有棟私人別墅。晚上,她幫他們退了房,三人開車去了城北,買了一大堆的食材。

    清河在廚房煮東西,一彥和一涵圍在客廳打遊戲、吃東西。清河出來的時候,地上散了一地的零食碎屑和包裝袋。一彥果然是最喜歡吃甜食的,尤其是甜筒,一臉四五個下去臉色也不變一下,看得她心裏發毛。

    “跳啊,你倒是跳啊,僵屍要殺過來了!”一彥狂按按鈕。

    一涵明顯疏於練習,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神色緊繃,“怎麽跳?跳不起來啊?啊——我好像沒血了!怎麽辦?怎麽辦?”

    “你白癡啊,複活水啊!快點!”

    “複活水?在哪兒?找不到……啊,要死了,殺過來了!”眼見遊戲人物到了城堡通道的盡頭,死活跳不上去,活力又不夠,後麵的僵屍衝上來,玩家發出幾聲慘叫,倒在了血泊裏。

    “朽木不可雕啊!我怎麽有你這麽蠢的妹妹!”一彥氣死了,提

    起她的後頸按在地上,“啪啪啪”幾個巴掌拍在腦袋上。

    一涵可憐兮兮地看著清河,清河忙過去推開他,“不就是個遊戲嗎?有你這樣欺負自家妹妹的?”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一彥也不計較了,從小型的冰櫃裏撈了個酸奶甜筒,幾口咬下去,看得清河發毛。

    “這麽冷的天,你還吃這個?你都吃幾個了呀?”

    “你們管得著嗎?”一彥背過身去。他忽然覺得,自從一涵出現,清河對他的態度就更差了。

    他狠狠地咬下一口甜筒,三兩下把剩下的甜筒都吃光了。吃完後,還砸吧砸吧嘴。他忽然覺得,酸奶的甜筒比黃油的純奶油甜筒好吃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恢複更新了,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好寫了,盡量在3月份之前完結……接下來都是走溫馨路線……新文換題材,寫豪門了……然後懺悔一下,不求原諒,交代一下這一個月來的精神失常和腦抽風……/(ㄒoㄒ)/……

    新章節

    雖然不畏寒,甜筒吃多了,舌頭多少有些麻木。一彥覺得自己接下來吃什麽都沒感覺,連一涵和清河坐在沙發上談話也沒有多餘的興趣去看。

    從小到大,一涵總是什麽都讓著他的,換句話說,一涵什麽都搶不過他。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抗爭了。其實他除了偶爾欺負她一下,對她還是不錯的。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你一個坐在這兒,不覺得無聊嗎?”清河看他一個人呆地久了,還是過來和他說會兒話。

    一彥心裏不免還是有那點小別扭,把頭一別,“我樂得高興。”

    “樂得高興?”清河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在說謊。她記得剛開始見他時,他還是酷酷的、一副天下無敵的樣兒。

    “你笑什麽?”一彥本能地覺得她的笑容裏有些不太好的意思。

    “我沒有笑。”

    “難道我的眼睛是長在腳底的?”他嗤之以鼻。

    清河被他氣著了,他的脾氣從來不收斂一二。一彥看她沉下臉色,似乎也覺得有些過了,轉了話口,“你什麽時候搞定你那個姑姑?”

    他的語氣聽著怪怪的,嘴角還帶著點壞笑,清河就那麽莫名地紅了臉。這話裏透出的弦外之音非常明顯,明顯地她都不能忽視。妹妹都帶來了,接下來要見的是誰,似乎很清楚了。

    慶幸之餘,又徒生恐懼。總覺得這場感情像暴風雨一

    樣,來的太過迅疾,正如一彥其人,給她的感覺。

    “我哥哥看著脾氣壞,其實是個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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