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迴到房裏,稍作洗漱,就各自入睡,一直睡到下午才紛紛起床,用過晚膳之後,陸文與陳子昂強烈要求入定,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錯過文氣是一輩子的損失,而付出的代價無非是辛苦點,這幾日連續入定而己。


    三人叫上蔣方與張檢,神秘兮兮,授予了入定之法。


    聽得能竅取文氣,用以增長靈慧,蔣方是又忐忑,又期待,對於張檢,則是未雨綢繆,先熟悉了入定,為下一輪科舉提前做準備,其實即便不竅取文氣,堅持入定對於凝練精神力,淨化身心也是有好處的。


    不覺中,幾個時辰過去,眾人相繼從定境醒來,雖是一無所得,卻是早已料到,倒沒什麽遺憾。


    “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去莊子裏走走。”


    陳子昂提議道。


    “索性再叫些酒菜,吃到明天早起!”


    張檢會意的哈哈一笑,叫上陸文蔣方,踏步離去。


    深夜的莊園,樹影婆娑,一層薄霧如輕紗般披在大地上,遠處,不時傳來幾聲黃狗的吠叫,陳子昂與蕭業並肩漫步在樹叢中,想了想,決定不和蕭業繞彎子,直言道:“蕭郎,這裏沒有外人,愚兄冒昧問一句,我那表妹如何?”


    ‘來了!’


    蕭業暗道一聲,不過這兩日裏,他已經有了決定,既然一步登天不可得,何不退一步海闊天空呢。


    話說張玉很不錯了,小家碧玉,性情溫順,雖然不比巧娘天生絕色,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而且娶妻要娶賢,一個賢淑的妻子,比什麽都重要,張家隻是尋常商賈之家,位份不高,張玉進了門理應不會驕縱,他需要未來的妻子能包容巧娘。


    “張姑娘秀外慧中,鍾靈毓秀,果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


    蕭業感慨道。


    “哈哈~~”


    陳子昂哈哈一笑:“蕭郎此言大讚,我這表妹啊,不僅端莊明豔,還是個實心眼,愚兄觀你二人頗為投契,遂自告奮勇,做一迴魯仲連,不知蕭郎可願與我表弟家結秦晉之好?”


    蕭業肅容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隻是通家之好乃是大事,並非我能私自訂下,請伯玉兄暫時勿要外傳,還須容我迴家稟報過嬸嬸。”


    “此乃應有之義!”


    陳子昂心情大好,隻要蕭業應了就成,他打算迴江都後,帶著妻子和張檢兄妹去蕭業家裏拜訪,讓杜氏親眼看一看張玉。


    張玉要人有人,張家要財有財,他相信杜氏會滿意。


    因蕭業同意了婚事,陳子昂感覺彼此間又親近了一層,接下來的言談多了幾分隨意。


    不片刻,酒菜來了,五人就著月光席地吃喝,高淡闊論,倒也別有一番風味,當然,男人的話題向來不離風月,談的最多的便是昨晚的畫舫之行。


    其他人都還好,蔣方出身貧寒,見識少,眼界窄,趁著幾分酒興,痛心的歎了口氣:“不知今生與芊芊姑娘可否再有相會之期!”


    四人愕然相視,芊芊就是昨晚陪著蔣方的女子,十七八歲,容顏嬌豔,身材飽滿,當時就有些不正常,感覺蔣方似乎被套住了。


    蕭業常說窮人底限低,這在蔣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一個窮吊絲,乍見美色,對自己百般溫柔,又處於少年情竇初開之時,生出情愫是很正常的,換句話說,青樓姑娘們釣的就是蔣方這樣的凱子。


    多少年輕學子過不了色這一關,落得個傾家蕩產,身敗名裂的結局?


    當然,如果是閱盡花叢的老手,或者家底殷實,不乏與各色女性相處的經驗,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陸文不由勸道:“蔣郎,恕我說句冒犯話,秦淮河上,這樣的姑娘多的是,看似情深意切,實則九竅玲瓏,你取的是她的色,她取的是你的財,逢場作戲而己,此刻你惦念著他,那你可知她正在做什麽?”


    瞬間,蔣方麵孔脹的通紅,雙手劇烈顫抖。


    這還用再說麽,指不定正偎身於別的男人懷裏,調笑摟抱,甚至同登床榻,共赴巫山都有可能。


    張檢也要勸說,蕭業忙打眼色止住,他能看出來,蔣方已經處在了爆發的邊緣,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則一旦難聽話出口,即便揭過去,也會留下裂隙。


    張檢陸文少不更事,說話不經腦子,但自己是四十歲的老臘肉啊,哪容這等事情發生,遂問道:“蔣郎對芊芊姑娘知之多少?”


    “這……”


    蔣方迴複了少許正常,臉一紅,吞吞吐吐道:“我把我的什麽都和她說了,她說……欽慕我的品質,將來必成大器,說她喜歡我,隻可惜殘花敗柳無顏相配,我就說……我不在乎,我願意娶她為妻。”


    臥草!


    居然私訂終生了?


    張檢、陳子昂與陸文均是大為驚愕,這也太初哥了吧?


    三人同時望向蕭業。


    蕭業問道:“那她如何答你?”


    “她什麽都沒說,隻是笑的很開心!”


    蔣方幸福的笑道。


    蕭業也是無語了,人家明擺著在敷衍你啊,不過話不能這麽說,又道:“身處泥沼,卻率性情真,尤為難得,蔣郎如不計較芊芊姑娘的經曆,倒也是一佳偶,隻是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娘知道麽?”


    頓時,蔣方如被當頭潑了盆冷水。


    是的,官員不許以妓為妻,雖然蔣方還不是官,但他有誌於官,他娘對他的期許也很大,娶了芊芊,就是自毀前程,永無出仕的可能,甚至學政都能為此奪了他的功名,可想而知,真出了這事,他娘還不知會氣成什麽樣。


    “多謝蕭郎當頭棒喝,我差點犯了迷糊!”


    蔣方站起來,長身一揖,隨即卻麵色一垮,喃喃道:“那我該如何是好?就這樣放棄芊芊姑娘?她身處歡場,強顏歡笑皆是被逼無奈,我堂堂七尺男兒,怎忍坐視?”


    他對蕭業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把蕭業當成了主心骨。


    蕭業暗暗一笑,蔣方的娘,就是蔣方的命根子,拿捏起來,比什麽效果都好,隨即擺擺手道:“你先坐下!”


    “誒!”


    蔣方坐了迴去。


    蕭業才道:“此事的關鍵在於你自己,你若考中,成了舉人老爺,納她做妾是她的福份,料你娘不會反對,若是今科不第,可找個機會與她說清楚,問她可願等你,由此亦可窺出此女本性,她若不願,那是她自己目光短淺,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陳子昂點頭道:“蕭郎說的才是正理,一切待得放榜再作分曉。”


    “多謝諸兄開異,我明白啦!”


    蔣方現出了患得患失之色,重重歎了口氣。


    “此刻多想無益,橫豎隻有數日工夫,來,先幹了這杯!”


    蕭業舉杯笑道。


    “幹!”


    眾人紛紛舉杯,蔣方或許揣著心事,猛仰脖子,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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