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下呢,沒有不散的宴席。”


    “這個藥呢。”


    “從明天開始,我就不賣了。”


    說著,許諾目光掃過眾人。


    全場頓時一片靜寂。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全都消失,看過來的眼神多了幾分愕然。


    “酒又喝多了。”


    王傳笑嗬嗬地解釋道。


    “這個不好開玩笑的呢。”


    劉牧師說道。


    “說啥呐?啥玩意啊。”


    譚琢拍了拍許諾的肩膀說道。


    許諾卻是一本正經,神情嚴肅的重複著剛才的話。


    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嬉笑玩耍的表情,往日那種隨和淡然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明天開始這個藥我就不賣了。”


    “但是有其他人賣的。”


    “價錢貴一點。”


    “一萬塊錢一瓶。”


    “但是我給他講好了,給你們幾個還是三千塊錢。”


    這段台詞許諾說的很自然,表情也很到位。


    單手夾著一根香煙的他,很平靜的在講述這事。


    他不是在和誰商量,而是通知大家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


    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


    “誰賣?誰賣?”


    譚琢微微抬頭問道。


    “張長林。”


    “就是那個張院士,人家比我們有經驗,人家已經賣了十幾年了。”


    “說白了,到現在為止沒有出事,那是我們運氣好。”


    “哎呦,我去!”


    譚琢說著就將手裏的香煙給摁滅。


    “他賣假藥害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啊?”


    “他這個藥就是普熱息痛加點麵粉,吃不死人的。上次那個老太太出事,是因為她吃了別的,不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許諾爭辯了一句。


    “你說的是人話嗎?”


    張小龍板著臉,冷漠地問道。


    “怎麽不是人話了?”


    許諾昂起頭,瞪大雙眼看過來。


    今晚這場戲的高*潮來了。


    這場戲就是為黃毛準備的,是讓黃毛在這裏發揮的。


    他今晚所說的台詞是整部電影中說的最多的,也是最酣暢淋漓的一次。


    他的情緒在這裏肆意爆發。


    “他騙病人錢,不是害人嗎?他是要下地獄的。”


    張小龍用一種近乎冰冷的語氣慢慢的說著。


    一向都很慢熱的他,剛剛對程勇打開點心扉,現在隨著這頓火鍋又給關上。


    “他給你多少錢?”


    “不是錢的問題!”


    許諾慢慢的坐直身體,看著張小龍冷靜的說道:“賣假藥判多少年你不知道嗎?”


    “那你就把我們!”


    說到我們的時候,張小龍忽然感覺用這個詞語不恰當,現在哪裏還有我們。曾經認為的好朋友,曾經準備當做是一輩子的勇哥,就這樣變得陌生起來。


    我們這個詞好奢侈。


    這裏張小龍的神情拿捏的很到位,他沒有說表現的多激烈,就是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便會讓人感同身受。


    “那你就把病人推給假藥販子?”


    “推給他又怎麽樣?”


    “藥又沒斷。”


    “就價錢貴一點啊。”


    “那也比四萬塊錢便宜啊。”


    許諾的聲音在這裏是拔高的,他要通過這個聲音的變化來說服自己。


    畢竟自己不準備賣藥這事,始終是會影響到眼前這四位的感情。


    說到底,是他為了自己的事,影響了這個小團體的感情。


    “好多人連五千塊都吃不起你不知道嗎?”


    張小龍冷漠的說道。


    “那管我什麽事情啊?”


    許諾猛地拍桌子。


    此刻,他被擠壓著的情緒也爆發了。


    我容易嗎?


    將心比心,你們覺得我是在賺錢。


    是,我就是在賺錢。


    但我賺錢你們不也是省錢了嗎?


    這原本就是雙贏的事情,你們為什麽非得把我捆綁在這個戰車上。


    你們有沒有替我考慮過?想過我的感受嗎?


    這一巴掌拍出去的也是許諾的悲憤。


    譚琢幾個都被嚇到,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我就是個賣神油的。”


    “我管得了那麽多人嗎?”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被抓進去他們怎麽辦?”


    “再說了,還不是我拚死把藥帶迴來的。”


    “你們能有今天全都得謝謝我。”


    “我又不是白血病人。”


    許諾痛快淋漓的宣泄著。


    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就都這樣說出來。


    至於說到其餘的事情,你們就看著辦吧,你們願意怎麽想那都是你們的事。


    場麵出現短暫的沉默。


    “我謝謝你。”


    張小龍拿起酒瓶倒滿一杯啤酒後站起身來,衝著許諾說道。


    “我祝你開個更大的神油店!”


    仰起脖子就將這杯酒喝完的他,猛地將酒杯砸向桌麵。


    杯子碎裂,碎片炸到手上,鮮血溢出。


    “流血了!”


    “趕緊的找醫生!”


    “怎麽會這麽衝動?”


    看到張小龍手掌心流血的劇組成員,旁邊眾人吃驚的睜大眼睛,張嘴驚聲喊叫起來。


    在之前的劇本中,沒有這樣的橋段啊,張小龍隻要將酒杯砸在桌上就行,怎麽還給搞出來血了,這真是太衝動了!


    “閉嘴!”


    “都給我管好你們的嘴!誰要再嚷嚷,就給我滾出劇組!”


    聽到他們聲音後,寧高毫不猶豫的喊住。


    幸好他們都在片場外麵,沒有誰在店裏麵,所以說這裏就算是有點聲音,有點騷動,也不會影響到裏麵的演戲。


    被寧高嗬斥的這些組員,神情都尷尬著,局促不安。


    “還是不夠穩重!”


    寧高心裏想著,難道你們不知道演員臨場發揮是很難得的嗎?


    發揮的好,是能夠彌補劇本的缺陷,而張小龍的臨場發揮就挺好的,要是說被你們給攪亂,那他的血豈不是白流了?


    這裏流點血不好嗎?


    多具有畫麵衝擊力?


    多能夠體現出來張小龍心中的憤怒和失望?


    “你什麽意思?給我迴來!”


    “小黃毛,小黃毛!”


    王傳也看到了張小龍手心中的鮮血,但沒有喊哢的情況下,他就還會一如既往的往下演,所以他沒有停止的意思。


    “謝勇哥!”


    譚琢也端起酒杯喝掉,站起身拿起衣服快步離開。


    劉牧師安靜的起身,衝著許諾鞠躬後說道:“願主保佑你!”


    然後,他也就推門出去。


    王傳一個勁兒地拽著劉牧師的衣角,卻沒有辦法阻止他的離去。


    當這裏隻剩下兩人的時候,王傳扭過頭來看著許諾,略顯尷尬地問道。


    “是不是都喝多了?”


    “滾!”


    許諾冷漠的罵道。


    王傳淚流滿麵。


    他站起身穿好衣服,戴好口罩,深深的凝視了許諾一眼後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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