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自然也能感覺到場上氣氛的突然轉變。


    當她在配音室說出自己名字時,聽到外麵那種排山倒海般的歡唿聲也是有點小小激動。


    身為一名演員,誰不希望能夠得到觀眾的支持和認可呢!


    當她出場時,滿心以為掌聲和歡唿聲會更加激烈!


    可誰想居然會變成這樣。


    大家的眼光在一瞬間,全都落在身邊的許諾身上。


    這種感覺,好奇怪!


    不過她很快釋然,畢竟此刻的許諾不再是西裝革履,而是穿著刺繡的錦緞戲服,臉上也畫了精致的水彩妝。


    那模樣,真是比女孩紙還迷人!


    京劇旦角。


    這就是令觀眾再次發出驚聲的原因。


    沒想到啊沒想到,許諾竟竟然會以這樣的女裝扮相登場。


    這太出乎他們的意料,太驚豔了。


    “這扮相可是京劇人物,許諾這是要唱戲嗎?”


    “唱戲的電影,電視劇會是什麽呢?”


    “沒想到許老師的女裝居然這麽妖嬈多姿,簡直堪比梅大師啊!”


    “嘖嘖,要是我個男的,我也會喜歡這樣的許諾,可惜我是個女的,隻能更喜歡他了!”


    ……


    此刻許諾已經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和周巡對視一眼後。


    周巡就先離開舞台,站到旁邊的角落處。


    剛才還是喧嘩熱鬧的演播廳,很快安靜下來。


    觀眾們都屏住唿吸,等待許諾的表演。


    舞台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隻有一道光束打下來。


    在這道光束的照耀中,到處都是紛飛的白雪特效,每片雪花落下,仿佛都讓現場的溫度降低了幾分。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


    “被師父削去了頭發。”


    就在這片昏黃的燈光中,許諾踩著輕盈婀娜的步伐,慢慢開口,一步步走過來。


    他走過的地方,衣角帶起片片雪花飛舞。


    隻是一個亮相,就輕易做到了奪人眼球。


    台上台下的演員和觀眾,都下意識地瞪大眼睛,緊緊看著許諾,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我本是男兒郎。”


    “又不是女嬌娥。”


    在許諾的獨白中,穿著黑色西裝,顯得十分幹練的周巡走了出來。


    張口說話的瞬間,聲音竟然非常渾厚。


    可謂是語出驚人。


    每個人都不由被周巡的聲音震撼了一把。


    “錯了,你又錯了,小豆子。”


    “師哥!”


    當許諾喊出這個後,身姿扭轉,十指交錯,掐了個手勢,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給人一種如行雲流水般的自然,而且格外嫵媚。


    “自從我隨大王。”


    “東征西戰。”


    唱戲!


    唱京劇!


    許諾竟然在這裏唱起來《霸王別姬》的京劇!


    當這段悅耳動聽的戲文唱出的刹那,令全場所有人都感覺頭皮有些發麻,看向許諾的眼神充滿著崇拜和振奮。


    他們有的懂戲,有的不懂戲,但不管懂的還是不懂的,這刻都被許諾的唱腔傾倒了。


    許諾的這個唱段,氣息吐納收放自如、聲音淒涼婉轉,唱盡了繁華落盡的無奈感。


    整個演播廳都被他的聲音充斥。


    別說是觀眾和聲音大咖,就說欄目組的攝像師大曹也不由愣住了。


    他拍攝了這麽多期《聲臨其境》,還真的是沒有遇到過像是許諾這樣令人刮目相看的。


    作為一個標準的票友,大曹比誰都清楚,這可不是玩票性質的隨便唱兩句,而是字正腔圓,妥妥的正宗唱腔。


    許諾展露出來的功底,絕對不比專業的演員差啊。


    嘖嘖,厲害啊,這個許諾不僅能拍打戲,還是唱京劇,簡直就是文體兩開花啊!


    大曹在驚歎之餘,趕緊認真拍攝。


    此時此刻被驚豔到的,還有芒果台的一幫頭頭腦腦們。


    因為這個節目的大受好評,所以他們便組隊過來看看。


    沒想到剛一開場,許諾就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陳台,您不是懂京劇嗎?您給點評點評?”


    同樣是一名京劇愛好者的陳台長聽到這話,點了點頭,緩緩道:“嗯,這個許諾真是下了一翻苦功!”


    “你看看他的扮相,這動作,這唱腔,如果放在京劇界再打磨打磨的話,假以時日,絕對是大師級的京劇演員啊。”


    “謔,這個許諾這麽厲害?唱得這麽好?”章台略帶吃驚道。


    “不錯,就他這一嗓子,沒個三五年的苦練,根本做不到啊。”陳台長十分肯定地說道。


    “看來這期節目又要火一把了,讓我想想怎麽宣傳,對,京劇國粹,就拿這個來當做宣傳的噱頭。”章台長搓了搓下巴說道。


    陳台長卻是無心多說什麽,目光盯著許諾,仿佛陷入了沉迷。


    “師哥,就讓我和你好好唱一輩子戲,不行嗎?”


    此刻許諾語氣中流露出一種懇請,他雙眼微微低垂,神情期待。


    “這不,這不小半輩子都唱過來了嘛。”


    周巡無所謂地說道。


    “不行!”


    聽到這話的許諾,語氣猛然拔高,整個人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憤憤說道。


    “說的是一輩子!”


    “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蝶衣!”


    “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


    “唱戲得瘋魔,不假!”


    “可要是活著也瘋魔,在這人世上,在這凡人堆裏,咱們可怎麽活呦。”


    作為年輕的老演員,周巡的台詞功力和配音水平自然也不差。


    此刻身為許諾的搭檔,她現在的表現是可圈可點。


    從最開始的第一嗓子到現在,那是步步沉穩,穩打穩紮,將段小樓那種粗獷的性格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就是搭檔的魅力。


    倘若沒有一個搭檔,許諾的表演或許也會成功,但卻少了幾分味道。


    隻有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宛如原聲的演繹,才讓這場配音顯得超水準,超讚!


    演播廳中。


    看到許諾情感爆發的表演,張顧裏也是連連點頭說道:“這個許諾雖然年輕,但演技卻堪比那些老戲骨!”


    “看著他,我仿佛是看到了當年的哥哥。嘖嘖,不僅有演技,而且配音也配得這麽好,這個許諾簡直就是天生的演員,前途不可愛!”


    “是啊,看著他的這番表演,真是賞心悅目的很。”


    “我感覺就像是在看電影。”


    “程蝶衣,在許諾身上仿佛活過來了,不,是哥哥又活過來了!”


    幾個聲音大咖再次被許諾的聲音驚豔到。


    當然這次驚豔的不隻是聲音,還有演技。


    許諾以充滿情感,無可挑剔的精湛演技,征服了他們。


    ……


    “菊仙小姐,你在哪兒學的戲?”


    “我哪學過戲。”


    “沒學過啊。”


    許諾的語氣中多出一種厭惡:“那就被撒狗血了!”


    “蝶衣,叫聲嫂子吧,不叫不成了,還有今晚上證婚人這活,你得給我接下來。”


    周巡也在演戲,她表情略微尷尬後爽朗地說道。


    “黃天霸和妓女的戲!”


    “不會演!”


    “師父沒教過!”


    許諾深深凝望著周巡,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說出來的話卻帶出一股刻骨銘心的仇恨。


    即便坐在觀眾席上的觀眾,都能感受到這種情緒是何其濃烈。


    ……


    “別走!”


    “你上哪兒去?”


    許諾的語氣又變得哀婉低沉。


    “我上哪兒去?你管得著嗎?”


    “師哥!”


    “師哥你別走,袁四爺今晚上請咱們過去,要栽培咱們。”


    當許諾這段哀求的話語說出來後,周巡的聲音猛然拔高,一股怒不可遏的氣勢陡然間迸發出來。


    “姓袁的他管得著姓段的嗎?我是假霸王,您是真虞姬。讓他栽培你一個人去吧!”


    “師哥!”


    “師哥!”


    “小樓,從今往後,你唱你的,我唱我的。”


    許諾的聲音在這裏流露出一種無力絕望,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深深絕望。


    光是聽著這道淒婉的聲音,就會讓人感覺難受,好像是自己最寶貴的東西被敲碎。


    何況台上現在還在演戲,看著許諾的表情,看著他臉上露出來的那種死一般的哀色,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會感覺心如刀割。


    這裏也是整部電影最精彩之處。


    段小樓和程蝶衣決裂。


    這段決裂被許諾演繹得是哀婉悲切,肝腸寸斷!


    “好,真是太好啊!”


    陳旋格晃了晃腦袋,忍不住自語道:“從最初對菊仙的蔑視,到中間對段小樓的懇求,再到最後的心如死灰,種種情緒的跌宕起伏,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許諾這個演員簡直太厲害了,他竟然能將這種情緒的變化把握的如此精準,也隻有這樣,才能夠將聲音配得無可挑剔,扣人心弦。”


    “陳導,你說的對,倘若連情緒都把握不準的,又怎麽可能配出真實反映情緒的聲音呢?”旁邊坐著的專家附聲道。


    簡單溝通兩句,繼續觀看。


    所有人都在觀看。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配音,對他們來說這就是在看一部電影的精華,在欣賞程蝶衣的一生。


    從晚清時期到民國再到解放,程蝶衣這輩子就這樣清楚的呈現在他們麵前。


    “蝶衣!蝶衣!蝶衣,你開開門啊!”


    “師哥給你賠不是還不成嗎?”


    “虞姬為什麽要死?”


    許諾聲音冷漠到骨子裏。


    “蝶衣,你可真的是不瘋魔不成活!”


    “可那是戲!”


    ……


    懸掛著的巨大熒幕畫麵一轉,來到了一處戲台上,楚霸王正在和虞姬對唱。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妃子,不可尋此短見。”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不可!千萬不可!”


    一段地道正宗的京劇過後,周巡聲音慷鏘有力地唱道。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錯了,又錯了,小豆子。”


    許諾雙眼平靜地注視著前方,神情不悲不喜,畫麵在程蝶衣拔劍自盡中停止。


    偌大演播廳一片沉寂。


    沒有誰說話,不少女孩紙臉上,都已經掛著兩行淚水。


    她們趕緊捂著自己的嘴巴,像是生怕哭出來的聲音會驚擾到這刻的許諾。


    站在舞台中央,承受著所有人目光的許諾,一動不動的站著。


    他雖然說在看著前方,但視線卻是茫然的,是沒有任何焦點的。


    他在這種死寂般的靜默中,忽然慢慢揮舞起衣袖,雖然隻是大褂,卻給人種仿佛是在揮動著水袖的感覺。


    轉啊轉啊!


    他如木馬般不停地旋轉,最後忽然一記車身臥魚,醉倒在地。


    一束燈光打過來。


    漫天雪花飛舞,片片降落在他的身上。


    畫麵淒美而心痛。


    新聲班的幾個女孩拚命咬著自己嘴唇,眼淚早就模糊了她們的視線。


    她們站在這麽近的距離觀看,感觸是最深的。


    在她們的眼中,此刻許諾就是程蝶衣,這個人物從小到大,一輩子都是淒慘的,到最後的死,都帶著一種難以訴說的淒涼之美。


    “精彩絕倫!”


    台下的陳台長讚歎一聲,下意識地鼓起掌來。


    隨著他的鼓掌,整個演播廳頓時暴發出如排山倒海般的掌聲。


    每個觀眾都發自內心地直接站起身來,兩眼微紅地看著台上的許諾。


    用力鼓掌!


    “玲瓏,你看,許哥表演得怎麽樣,你還覺得綜藝節目無聊嗎?”


    台下,滿臉激動的韓瀟一邊用力鼓掌,一邊扭頭說道。


    這小子居然也來了?


    沒錯,那天知道許諾要來芒果台錄節目後,他立即拖著玲瓏也殺過來,要來給許諾捧場。


    原本是想要給許諾個意外驚喜,沒想到會看到這麽精彩絕倫的配音。


    他忽然覺得很慶幸。


    慶幸自己能夠現場欣賞到了許諾的第一次女裝表演。


    至於身旁的白玲瓏,此刻也是唏噓不已。


    她原本是不想過來的,可架不住韓瀟的慫恿,隻好跟著過來。


    當看完這段《霸王虞姬》的配音表揚,外表高冷,內心柔軟的她,眼眶早就濕潤,心底泛著一抹酸楚,看向許諾的眼神裏充滿了歎服。


    他這是配音嗎?


    這分明是程蝶衣的人生重現!


    “韓瀟,許哥演的太好了,配的太好了!”


    白玲瓏緊緊抓住韓瀟的胳膊,晃個不停道。


    咧嘴一笑,韓瀟高舉雙手,豎著大拇指,大聲喊道:“許諾!許諾!許諾!”


    隨著他的起頭,所有觀眾都跟著唿喊起來。


    偌大演播廳裏迴蕩著同一個聲音。


    “許諾!”


    “許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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