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條魚帶來的感動


    跟古人解釋市場傾銷的道理實在是雞同鴨講,尤其是跟一個農夫出身的儒生,簡直是跟蘿卜談土豆,永遠沒有說清楚的可能性。趙興沒那麽多時間浪費,所以他壓根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帶著帥範除了軍營。


    軍營內,除了剩餘的朱雀軍士兵,還有趙興的廓爾喀衛隊,新來的3000廣南除魔軍、外加耽羅島一千長矛手、以及駐紮在耽羅島上的大宋“第一外籍軍團”。


    你還別說,這支大宋第一外籍軍團,它還真在朝廷兵籍上在冊,不過是地方籍貫。目前,它掛靠在密州團練名下,屬於密州水軍的外屬單位,朝廷不發薪餉,但樞密院承認他們的兵籍,相當於大宋勇敢效用,他們存在的理由是張用胡謅出來的,據說是為了保護大宋與女真人交易水道的暢通。


    趙興之所以稱其為“外籍兵團”,是因為這支軍隊駐紮在海外耽羅島,軍隊統製是外籍人士、原大宋密州推官源業平。而且這支軍隊除了少量軍官與後勤人員是宋人,剩下的士兵與軍官都是些倭國與高麗流浪武士。


    倭國流浪武士還好說,現在倭國的關東地區已打成一團,大名軍閥今日崛起明日消亡,而日本皇室一心消弱武士階層,那些失去主人的武士得不到認可,立即成了乞丐,流竄鄉間,甚至給日本的硫磺生產造成了很大危害。


    日本的硫磺生產是大宋的生命線,隨著火藥時代的到來,大宋的國防越來越依仗這條生命線的存在。而真實地曆史上,也正是武士們在北九州硫磺礦附近的交火,導致硫磺礦停產。而後才有了大宋名對金國兵馬的全麵失敗——當然,宋軍失敗的原因不止這一個,但它隻算是其中之一。


    一直以來,趙興像一頭餓狼一樣盯著九州,盯著大宋生命線,發覺日本硫磺礦附近出現動亂現象,趙興立刻以保護的名義在當地招募流浪武士,並宣布這些招募人員將以宋國軍隊的名義。由密州團練與廣州團練聯合雇用,進駐北九州“維持當地和平”。


    也因這時代日本能拿出手與大宋貿易的貨物並不多,硫磺礦藏是其中最大宗的貿易,日本宮廷有心無力,關東武士團鞭長莫及,趙興願意出錢出力保護礦產,人人都認為這位冤大頭必須鼓勵,再加上將動亂之源——流浪武士招募走。也是大宋一貫地政策手腕,所以趙興這個宋人出手按宋朝慣例一出手,日本上下竭力相應,許多戰勝的大名甚至出兵押送戰敗者前往長門,事後連船錢路費都不討要。


    與此同時。那些被壓送去的人聽說將加入“天朝上國”的軍隊戰鬥,反而要賄賂押運人員,讓他們將自己的親屬也編入隊列,一路上。他們不僅沒逃亡的意思,反一個勁催著押運官趕路,以便盡快加入“天朝軍隊”。


    這下子,趙興招募的人手大大超編。倭人敬宋人如神,礦藏附近駐紮100人的隊伍,周圍大名已說話不敢大聲,走路踮著腳尖,生恐被天朝人鄙視自己村。哪敢舞刀弄棒。等到趙興以推廣天朝“藍田鄉約”模式,在北九州組織大名聯合議政會(簡稱“議會”),倡導“有爭議協商解決”後,整個北九州駐紮10名名義上地大宋軍隊已經足夠了,再多,就是耗費錢糧。


    於是,趙興幹脆挑選部分精兵強將,將多餘人手調往耽羅島、高麗宋商聚居點開城。以及曷蘇館女真貿易區蘇州(今大連)……如此一來。大宋第一外籍兵團算是實至名歸了。倭國方麵,不僅流浪武士搶著趕來加入。連正式武士也辭去主人,加入到這支大宋“海外藩胡部”。而隨後湧來的高麗人、曷蘇館女真(熟女真)、契丹逃人,更是將加入這支軍隊的標準節節拔高。


    這支軍隊之所以受周邊藩國追捧,也是趙興特別推出的入籍條件。廣東有地方行政令,準許海外滯留宋商補稅(丁口稅)入籍,趙興順便將此規定延伸至“外籍兵團”,這支外籍兵團的士兵可以在服役滿七年後,由廣南經略司出證明,外籍軍團出麵補稅,給予退役人員大宋臣民待遇,這消息傳出,那些一心想“度種”地高麗人、倭人狂熱了——曾經有個機會擺在我明前,讓我能成為宋人,我,我錯過了,我白癡呀?!


    外籍軍團的訓練是嚴苛的,淘汰率非常高,但周邊藩國人越艱難越狂熱,他們在殘酷的訓練中,不惜受傷也要完成戰術動作,而唐手與相撲,正是最通常地訓練項目。


    作為全冷兵器軍隊,在這時代它實際上相當於一個特種兵,唐代成這樣的軍隊為“先登”、或者李世民的“劍士營”也算得上——那支劍士營是中國最後的劍士營。而宋朝應為都是募兵製,所以類似特種兵的編製。趙興現在需要身手經得起考驗的人,外籍軍團是最合適的選擇。


    這個點鍾正式午餐時間,一隊隊軍士們正在排隊領飯,源業平跑過來招唿,趙興將自己的目地告訴後者,源業平稍一思考,答:“長門殿,我軍專門訓練唐手、格鬥術,小團隊搏殺術。在這方麵要挑人才,我以為個個合適……但是,我大宋與人賭鬥,若上場的都是外籍軍士,我怕遼人,或者朝中大臣事後還要糾纏。不如,我們也挑幾個純正宋人,大人名下學生學唐手也學得不差,我們挑三個外籍軍士,再挑三個純正宋人,剩下的,湊足十個上場,該不會有問題!”


    趙興哈哈狂笑:“我準備讓廓爾喀衛士上場,還有泰森,再挑幾個高麗籍、日本籍武士上場,曷蘇館女真也挑一個……總之,上場的都要是精兵強將。也不非要限定是純正宋人,因為這就是大宋的特色,‘海納百川有容則大’的大宋。


    我大宋肯任命以色列人入朝當官。肯任命阿拉伯商人當泉州市舶司主管,肯讓倭人當縣尉、當將軍、士兵。所以我們發展的腳步強大而不可遏止。遼人想要嘲笑,讓他嘲笑去吧,有本事,他也找齊這麽多的蕃人助戰——哼哼,不是我小看他,放眼整個亞洲,能找齊這麽多外藩人為我大宋而戰。除我大宋還有誰?”


    帥範在一旁補充:“我隻要勝利!我要這場勝利贏得幹淨利索,贏得毫無懸念,至於失敗者地抱怨,我不關心!”


    源業平嚅囁:“朝堂上……”


    源業平是日本人,格外擔心身份問題。但他也隻說了這三個字,見到趙興不耐煩地神情,他連忙指點著排隊的三名士兵,招唿道:“你你你。過來一下,還有……”


    點齊人手,源業平介紹說:“這十名人手,都是軍中唐手道、相撲高手,長門殿再去篩選一下……這位是高麗人。這位是曷蘇館女真,這幾位是日本人……”


    趙興看到士兵手上地盤子,和顏悅色地問:“軍中夥食如何?”


    這話一問,幾名高麗人倭人跪了下來。痛哭流涕,帥範嚇了一跳,以為誰克扣了軍糧,故此士兵有冤情要訴,但他接下來聽到的話,卻讓他大跌眼鏡。隻聽那些士兵幽怨地痛哭失聲:“每天都有魚,不是魚就是肉,大人居然如此對待我們……


    嗚嗚嗚。我等就是現在為大人死了,也值啊!嗚嗚嗚,大人,您不能對我們這樣好,這讓我們每天羞愧的都想切腹,思想壓力太大,生怕訓練不好給大人丟臉,對不起……嗚嗚嗚!”


    帥範大怒:“奶奶的。竟有這樣的賤種。給他好吃的他不要……”


    那些士兵滿臉笑容,一疊聲答應著:“嗨咦。嗨咦!大人,你罵得對,我們是賤種——你再罵一會兒,這會兒我們心裏真受點!”


    帥範徹底無語!


    趙興連忙攔住,解釋:“無關魚地事,你不知道,這是他們的民族習慣。倭人高麗人全國信佛,國中不殺生不吃獸肉的飲食習慣,已持續千年了。兩國貴族可以吃肉,平民隻能吃魚肉,但倭國高麗雖四麵臨海,國中鐵礦卻貧乏,冶煉技術不高,造船的鐵釘都需從宋國購買。因而,在這兩國,用魚來招待客人是拿客人當貴賓對待,讓客人吃上肉是拿客人當貴族對待。我們軍中夥食天天有肉,這讓出身平民的他們很不適應,感覺不自在也是理所當然……”


    解釋完這些瑣碎習俗,趙興迴身說明了他與遼人賭鬥的約定,不等他發出戰前動員,被挑選出來的十人已經咬牙切齒地迴答:“唯死戰而已!……大人放心,不勝,我們當切腹賠罪!”


    “好!”趙興放心地下令:“子連,你留在這裏,調教他們幾天,我去安排韓資讓的手術……”


    韓資讓地手術是小節,趙興渾沒放在心上。這位大人以患上高度血液感染,在這個時代幾乎無藥可救。趙興雖然用手術取出鉛彈,但韓資讓依舊高燒不止……


    三天後,何魯掃古挑選的人手到位了,但比賽卻沒能如期舉行,因為南京道終於找見了道宗皇帝的行蹤,可惜,他們得到的皇帝消息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道宗皇帝駕崩了。


    遼國的道宗皇帝在位四十多年了,草原人這麽大年紀,早該喪命了,所以他地死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驚詫,這位荒誕皇帝在位期間,一直在四處打獵,契丹王朝的政務都是各大臣自覺自願的履行職責,才將契丹地荒唐政治維持下去,如今這位皇帝在冬天出獵,死在了野外,遼人隨後向各處發喪,南京道尋找皇帝的使者路上遇到了發喪使,順便把道宗皇帝的死訊帶迴了南京道。


    道宗皇帝病死於混同江畔,契丹大臣擁立的也是一位小皇帝、皇孫耶律延禧(太子耶律浚之子)繼位。契丹國新皇登基,自然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爽快的同意由南京道出麵道歉,而他們的要求,不出所料的是:宋國方麵應開設更多地草場墟市。


    十日後,談判終結。遼國大惕隱何魯掃古主持簽署新地宋遼盟約,這份盟約雖然是由廣南東路與遼國南京道商議的地方協議,但由於協議中多處涉及到國家層位的外交事宜,所以宋遼雙方都把它當作一份國家協議,由於這份協議是在武清簽署的,所以後人稱之為“武清之盟”。


    盟約規定,遼國方麵停止支持西夏人,並約束自己的國民。禁止國民再度越境搶劫宋人。為了保證這一約定的遵守,遼國方麵還答應了宋國一個附加條件,亦即:宋人有權審判在宋境抓獲的遼國盜匪,同理,遼人也有權審判他們抓捕地宋國盜匪。


    這條附則等同於現代地“司法合作協議”,如此一來,今後宋國不再對前來騷擾的遼國盜匪毫無辦法,他們可以懸賞通緝。而遼國一旦抓獲這些盜匪,也有責任將這些盜匪移交給宋國,由宋國給予盜匪應有地刑罰。


    遼人之所以肯同意這條,是因為宋國向來有君子國的美譽,而宋國境內的刑罰太輕。一般也就是判抽人幾板子(脊仗),那種板子在遼人看來,跟撓癢癢板差不多……


    遼人承諾不支持西夏後,便要求宋國開椎場。這座椎場位於黃河入海口。趙興將其命名為“天津”。盟約規定這座港口是座自由港,港內不駐紮軍隊,治安由宋遼兩國商人自發維持。原則上,椎場所收的賦稅將一分為二,宋遼兩國各自享有其中的一半。


    由於有“司法合作協議”在前,這座新港所發出的法律公文,宋遼雙方也順理成章予以認可,而且兩國都承諾。將全力協助新城市維持治安,抓捕盜賊。


    按照雙方協議地附則,新城市采取市場準入製,整座城市將容納三百個商人入住,每兩年一審核入住資格。宋國方麵發放兩百份入住許可證,準許兩百個宋商進入天津市進行交易,而遼國方麵發放一百份許可證,派遣一百名契丹大商人進入新城。


    按照遼國的要求。這些許可證又被劃分為幾個細項。分為茶葉商人多少名、絲綢商人多少人,鹽商多少名……順帶著。遼人要求添加數名火器、炸藥商人,趙興也點頭同意了。


    當然,作為交換,遼國方麵必須派遣數名馬商進入城市,雙方還確定了戰馬與火藥每月的交易量,以此力求公平。


    以上所說的都是協議的附則,而協議地正文全是大而無當的空話。比如:雙方在一起迴顧了兩國之間悠久的友誼,並認為和平共處才是國與國之間的基本原則,為此,遼國對自己在河道上襲擊宋國貢使地行為致以了誠摯謙意,並同意對受損客商進行賠償。


    而趙興對自己擅自越境追捕盜匪的行為,也表達了誠摯歉意……等等。為了防止今後不再發生此類事件,於是雙方就兩國之間的預防機製彼此交流了看法,簽訂了“武清盟約”,這是一次成功的大會,是一次勝利的大會……


    遼國在舉喪,巧的是宋國也在舉喪,所以作為帶娛樂性質的相撲比賽就進行不下去。不過,事後也有人猜測,其實這場比賽已經在私下裏舉行過了,因為何魯掃古簽約的時候,臉色淒慘,而他選擇地那些摔跤好手事後集體失蹤。


    而簽約後不久,何魯掃古交出了肇事的侄兒,卻堅決不交還繳獲的武器,他振振有詞地說:“那些是戰利品,按我們草原上的規矩,勝利者有權占有失敗者的一切,包括失敗者的老婆孩子,我的勇士們是在正麵交戰中擊殺了那一百個人,為此他們付出了七百條人命,因此他們有權力占有那些武器!”


    何魯掃古如此一堅持,趙興哦的一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好!武清城也是我地戰利品,這一城的百姓我也不想歸還了,你拿去我一百杆槍,我就把這一城地百姓全部搬走——新天津城正缺人手,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一百杆槍換上萬人口,這買賣,大惕隱你還想來一次嗎?”


    趙興這話一說,何魯掃古臉色鐵青,蔣之奇臉色綠綠,蔣之奇是憂心遼人拿了火槍,學會了仿製,但想到趙興反複提醒火槍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遼人手中的那批戰利品已經淘汰貨了,他才沒有插嘴阻止。


    這場談判結束後,簽約的消息傳迴京城,正好是小皇帝登基改元的日子,協議送到皇宮,趙佶看的直皺眉:“這蔣之奇……罷了,我就知道趙離人蠱惑人心的手段一流,這蔣之奇出去才多久,竟然對趙離人唯命是從,弄這麽一份‘四不像協議’來糊弄朕,這是朕需要的嗎?”


    老好人曾布把那份協議反複研究了一遍,拱手道賀:“官家,大喜呀,我就知道趙離人的便宜不好占,這份協議簡直占了遼人莫大的便宜,大喜呀?”


    趙佶疑惑的反問:“你說是大喜,喜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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