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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七章遇上一個想迴家的人


    趙興揮手讓疲憊的家眷與仆人各自歇息,他招蕭氏兄弟進入客廳,而後迴答:“遼國方麵已經把營州撤掉了。不久前,從遼國傳來消息:燕山一帶三月二十五號下了一場大雪,千裏白雪覆蓋了一切。營州那片廢墟已找不見一個活人,我估計,活著的人大都逃往附近縣城。


    遼國官吏找不到營州方麵的證據,加上錦州方麵有意遮掩,他們最終的結論是:營州因盜毀亡。所以,你們兄弟現在可以露麵了,我打算在營州廢墟上建立一個秘密基地,雇一些純正遼人替我走私經商。我想把你的族人安排進商隊,扮作當地向導,替商隊引路。


    這支商隊,走私經商是副業,我最需要它給我帶來遼國動態。現如今,以我的家業,養得起這樣一支商隊,所以,你族人的任務就是替我監控商隊,並將沿途的消息傳遞迴來。記住:遼國的消息是最主要的,若有危險發生,寧肯舍棄商隊,也要把消息傳遞迴來。”


    蕭峰叩頭應承。趙興沉默片刻,又補充說:“營州事件之後,我就在籌劃這個商隊,我在耽羅島建立了一所學校,專門研究如何掩飾身份,不露神色地查探消息,以及隱秘傳遞消息的手段。你挑幾個機靈的族人去哪裏學幾個月,今後,如有什麽新方法,也讓你的族人去傳授一下。


    信息,決定判斷。我們無論經商還是待人處事,都必須獲得足夠的信息,才能做出正確判斷,你的族人今後要替我擔起這份工作……”


    趙興向對方仔細交代一番,這才顧得上詢問杭州家裏的情況。對此,蕭峰迴答:“不好!主人,今年杭州的年景與去年相仿,開春以來沒有下過一場雪,估計今年又是個旱年。幸好,今年我們府上沒大興土木,杭人賴也賴不上我們頭上。不過,近日來,倒是有人商量準備重修保俶塔,準備鎮一鎮旱魃。為此找到府上,希望我們府上也能出個份子。”


    趙興不知道:從這一年起,地球的氣溫驟然下降,在整個地球的曆史上,除了冰河時代,史上最低的低溫峰值出現在1192年左右。在其後的兩百年時間內,地球的氣溫任何時代都要寒冷。


    這場大寒冷也使地球的植物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此期間淮河以北的許多植物都凍死,並開始向淮河以南遷移。比如梅花和竹子,從此以後,淮北很少見這兩樣植物了。


    趙興隱約知道古代中國曆史上,許多王朝的滅絕都與小冰河時期有關。從他獲得的消息看,似乎這種氣候變化是波及全球的,目前非洲、歐洲都傳來消息說是發生持續災荒。趙興不知道這災荒要持續多久,他想到記憶中的曆史,禁不住低聲喃喃:”難道,小冰河時期又要來了?我們又麵臨亡國……


    不對,可為什麽小冰河時期沒有讓歐洲、非洲、美洲,甚至南亞的王朝滅亡,他們的王朝延續千年,經曆了數次小冰河,偏偏我們如此多災多難?每逢小冰河,必然……啊,既然別國不存在這種現象,說明這種朝代循環是可以避免的,說明小冰河時期不是天經地義導致國家破滅的,那麽我們該怎麽做,可以走上‘傳統亡國’之路?”


    蕭峰聊完杭州的情況,出於一個家仆的忠心,他又多嘴說:“主人,如今程老丈也過來了,杭州那麵便無人主持家務,剩下金不二一個藩人,萬一有什麽事,連個見縣尊站著說話的人也沒有,很吃虧的。老爺,是不是讓(程)爽舍人迴去,主持一下家務?”


    這是蕭峰第一次出言涉及趙興的家務事,他說得結結巴巴,詞不達意,趙興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驚問:“難道,他們還想鬧事嗎?”


    趙興說的意思是,難道杭州那邊還想鬧出去年那種事——誣陷趙興建房有害風水?


    蕭峰先是搖頭,又說:“咱院裏來來往往的胡人太多,渾沒個說話響亮的,怕會受人欺負。比如:蒲爺現在越來越霸道了,碼頭上的事我們都插不上手,俺(俺裕)老爺也在抱怨。小人建議爺派個主事的人過去,也好壓住場麵。”


    趙興點點頭:“明白了。蒲老爺的事不用發愁,定是下人跋扈,他本人並不知情。因為我跟他本是利益綁在一起的夥伴,他絕不敢在我麵前跋扈——他是孤家寡人一個,而我們背後是整個大宋,惹惱了我,光用人海也能淹沒他,所以這老狐狸定不敢作出觸怒我的舉動。


    單單是下人鬧事,找個手段強硬的管事,揮刀砍幾個桀驁的人,誰敢再鬧事……好吧,這事我知道了,我會想法解決的,多謝你了!”


    蕭峰看到自己插嘴亂說,並沒受趙興的責備,感激的頻頻叩頭,恭敬地將積存在家裏來的信件遞給趙興,自己叩頭告辭。


    趙興不在家,但他家人從不敢耽誤信件傳遞。凡是自覺重要的信件,都會用快馬快舟轉送到密州,所以,積存在家中的信都是一些不甚重要的雜事——除了一封特別,那是麻逸劉三的來信。趙興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些信函,最後撿起劉三的來信,先粗粗瀏覽一遍,心裏吃了一驚,在仔細看了看,衝著信件發起呆來。


    正在沉思,板橋鎮派來了衙役向趙興稟報:“通判大人,碼頭上來了幾艘奇怪的外帆船,操船人說著古怪的、令人聽不懂的話。來人他們皮膚蒼白白的,連汗毛都是白的,長著一副藍眼珠,有金頭發也有紅頭發,甚是瘮人,舌人說:朝廷記載的‘蘆眉國’與‘斯加裏野國’人,倒與來人的模樣相似,聽說通判大人曾去過海外遊曆,縣尊請你過去認認。”


    “蘆眉國”即羅馬的音譯。“斯加裏野國”即西西裏島的音譯。這是宋代對羅馬與西西裏島的稱唿法。可現在非洲戰火紛飛,真有人穿越戰亂的非洲來到這裏?不對,即使白人穿越了非洲,他們也隻會去廣州,密州是麵向日本、高麗的海關,他們怎會來到這裏?大海茫茫,誰替他們引路?


    趙興反手將劉三的信塞進懷裏,命令:“頭前帶路!……不,帶上我家胡姬一起去!”


    衙役連聲答應:“大人,他們正在高麗亭館商議這事,您跟我來!”


    趙興趕到高麗庭館,聽到大廳裏幾名白人正努力跟舌人溝通,他們連續換了數種語言,希望雙方能找見一種彼此都能聽得懂的、可溝通語言。喀絲麗聽到幾個白人的說話,湊近趙興耳邊低聲用阿拉伯語說:“他們說的是一種拉丁語言,可發音很怪。主人,我該怎麽辦?”


    朝廷配備的舌人能聽懂阿拉伯語,喀絲麗是問趙興是否如實翻譯,趙興輕輕搖頭,答:“你自己注意點,我聽得懂這種語言,你的目的是讓朝廷官員聽懂,該怎麽翻譯,自己警醒點……你問他們,東羅馬的皇帝已經被人俘虜,他們現在是從哪個羅馬來?”


    那夥人說的其實是一種意大利語言,隻不過夾雜著濃濃的科西嘉味。不過,如果他們是科西嘉人,倒也算得上是羅馬、或西西裏島人。


    大宋與西西裏人交往並不多,這些人基本上是去廣州,而且他們不喜歡用朝貢的方式貿易,因為朝貢需要跪拜,而他們的宗教教育他們:凡人的膝蓋隻會向神靈叩拜,人世間的君王——包括教皇,隻配享受屈膝禮。唯有神靈,值得凡人膜拜。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將貨物交給阿拉伯人,由他們吃下全部貨再轉售給宋人。而宋史上記錄的白人朝貢,隻有兩三次而已。跟來密州的白人一樣,多數來自非洲層拔國,也就是“阿克蘇姆國”,現代稱之為索馬裏。


    這是密州第一次接到那麽遙遠的國家的商人,這意味著密州已經進入歐州商人的法眼,但由此產生的問題是:他們從誰嘴裏聽說密州的事情呢?誰給他們帶路?誰向他們介紹了密州?


    “先生,我可以稱你為‘先生’嗎?”對麵人用清晰的拉丁語迴答:“我們來自‘海上四大強國’,威尼斯、佛羅倫薩、熱那亞、比薩,這些都屬於西西裏,也屬於羅馬,屬於歐羅巴,但要具體講明我們來自哪個國度,這對您毫無意義。所以,你可以直接稱唿我們西西裏人。


    至於我們皇帝被俘的事,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我們不是來這裏談論皇帝的事情,閣下,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對方所用的“先生”稱唿法,是中世紀對貴族的一種稱唿,現在也把它翻譯成“紳士”,而在狄更斯書裏出現這個詞時,一般把它翻譯成“老爺”。對方所說的“海上四大強國”,現在公認的翻譯法是:海上四大共和國。因為西西裏島四國隻短暫的在十一世紀稱雄過,但尚不能稱之為四大強國。


    舌人聽了白人的語言,在一旁頻頻點頭:“藩人用的這種語言確實來自蘆眉國,我聽人談起過,但密州卻沒有懂這種語言的人,需到廣州請一位懂這種語言的人……”


    喀絲麗用目光詢問趙興,趙興輕輕的點頭,喀絲麗馬上用拉丁語問:“幾位商人,你們是怎麽來到這裏,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們?”


    來人迴答的很快:“我們從陸路前往巴勒斯坦,而後穿越非洲到了索馬裏的基斯麥尤村(宋人村),在那裏我們得到一個傳聞:傳說有人發現了一條快捷航線,可以讓航行到賽裏斯的路程縮短到十五天。我們曆經周折,找到一名當地人引路,然後航行到了柴棍港。


    在柴棍,我們聽說了更確切的傳聞——是的,這條航線確實存在,但它屬於一個商業聯盟,這個商業聯盟正在南洋與人交戰,他們禁止別人參與其中。那時,我們已經確信這條航線的存在,因為我們航行到柴棍,隻用了30天時間,而這一切都拜一個神奇的小玩意——羅盤——所賜。


    我們決定冒險去廣州,看一看航線的終點,但上帝似乎不願意我們發現這個航路,我們在中途遭遇了一場可怕的風暴,船在海上迷航三十多天,直到五天前才找到一片大陸,得到淡水補充。閣下,那片大陸是由一些漁夫組成的,漁夫之國的國王指導我們來到這個港口,聽說這裏有個海關,可以讓我們進行貿易,是吧?”


    喀絲麗翻譯的時候,隻說了這群藩人的來曆以及他們找到密州市舶司的原因:迷航。就這樣,密州市舶司官員也很驚訝,林積在此聽到了太多的新詞,他急忙問:“離人,歐羅巴是什麽意思,這是個新國家嗎?”


    趙興含糊地迴答:“‘歐羅巴’這個詞來自於上古時期的閃族,據說這個民族存在於3萬年前,他們將腳下的土地稱之為‘伊利布’,意思是‘日落的地方’或‘西方的土地’,後來演化成‘歐羅巴’。那片大陸有上百個國家,通稱我們為‘賽裏斯’,意思是‘瓷器之國’。也有人把我們稱之為‘日出之國’,‘東方的土地’。”


    趙興迴答完,招手示意喀絲麗繼續,在趙興的暗示下,喀絲麗繼續詢問:“你們帶來了什麽貨物?”


    “象牙、玳瑁、蒼龍腦、蘇合香……”


    趙興突然打斷對方的話,讓喀絲麗翻譯:“這些都是南洋貨物,不是蘆眉國的特產,我想知道,你們從歐羅巴帶來了什麽,值得我心動?”


    這幾個白人商人顯然是輾轉前進到非洲東海岸,聽到一個不確切的傳聞後,發揚了歐洲人一貫的冒險精神,在當地購買了了一艘船,勇敢地航行到亞洲,而後在阿拉伯、南洋一帶出手了他們的非洲貨物,又現場采購了一批當地特產,拿到大宋來忽悠人。可惜他們沒想到,大宋因為海貿的昌盛,海關官員沒那麽好騙的。


    騙局現場被猜穿後,幾名白人商人神色尷尬,他們低聲商量了一會,迴答:“大人,我們還有玻璃彈珠,這玩意可珍貴啊,裏麵都鑲嵌有花朵……”


    趙興笑了,這夥西洋人就喜歡拿玻璃來哄人,記得當初他們就是用這些玻璃珠騙過了美洲土人,然後占據了整個美洲大陸。然而,這種玻璃珠用來哄宋人還不夠,趙興跟喀絲麗說:“告訴他們:西西裏人,拿這種沙子做出來的玩意哄我還不夠,除非是配方,清澈透明的——‘玻璃配方’。”


    趙興最後幾個字也是用拉丁文說的,這是為了不讓在場的宋朝官吏聽懂。那幾名白人猶豫半天,突然插話問:“我們在尋找一名當地官員,當初我們受風暴襲擊,漂流到一個荒島上,荒島之王指引我們航行到附近——他現在在船上,控製了我們的船員。閣下,他說這裏有一個人,是一位國王、一位貴族,他懂得我們的語言,據說他身材高大,是當地的一名官員。那位荒島之王告誡我們:如果我們找到此人,就給他帶個口信。先生,那人給我們寫了一張紙條,上麵……”


    那名白人說完,從懷裏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攤開,上麵寫了三個字:“趙離人”。


    字寫的很醜,缺筆少劃的——其實是現代的簡體字。


    林積與密州市舶司官員看到這幾個藩人交談半天,突然拿出寫著趙興名號的字條——雖然寫得都是錯別字,但他們更驚訝了,林積急忙插嘴問:“趙大人,怎麽迴事?藩人怎麽知道你?”


    趙興哈哈一笑,胡編幾句這洋人的故事:“他們說:曾到過南洋的交趾,在那裏找到我一個熟人,受了他的指點,一路尋到密州,不過他們隨身攜帶貨物大都在南洋出售了,倒是帶來一些南洋的貨物,比如象牙、玳瑁……”


    “哦,原來不是來朝貢的”,林積失望地歎口氣,懶洋洋的說:“既然如此,那就由趙大人接待吧。我等告辭。”


    宋人心中都用一種天朝情節,喜歡那種四夷來朝的氣氛,如果是來朝貢的使節,官員們可以乘機在皇帝麵前露個麵,給皇帝留下好印象,但若對方僅是商人,沒有朝貢的意思,那麽官員也就不用上報,頂多在地方史誌裏記一筆。這對官員來說,毫無意義,他們也就失去了殷勤。


    密州不缺南洋的貨物,若對方帶有一些稀奇的西洋貨物,即使他們不是來朝貢,官員也可以把他們說成朝貢以向上邀寵,現在,聽了趙興的貨物介紹,全沒指望了。失去興致的林積也沒興趣問趙興為何如此精通翻譯,他望了一眼市舶司官員,後者也意興闌珊地起身,有氣無力地說:“既如此,仿層拔國故例,讓他們住進高麗庭館就罷了……趙大人,本地沒有精通這種藩語的人,還望你家胡姬妾多多幫忙啊。這也是你南洋舊友的托付,是吧?本官迴頭一定不忘趙大人的情誼。”


    林積與市舶司官員出門的時候,聞訊趕來的各地藩商以及本地客商已圍在官衙左右,等趙興領著幾名白人走出官衙,他們七嘴八舌的要求看白人的貨樣,希望能夠收購部分商品。這種事,市舶司稅吏需要全程陪同,喀絲麗知道趙興的心思,她一指趙興手裏的那張寫著“趙離人”的字條,問幾名白人:“給你們字條的那人長什麽樣?他有什麽話讓你傳遞?”


    幾名白人看了商人們的情況,知道自己出售貨物還要仰仗趙興這翻譯,其中一名金發男子迴答:“那個人就在船上,但他說自己不方便露麵,所以待在艙底,但他讓我們邀請你上船與他會麵……”


    “哦,你們漂到的那個島位置在哪裏?”趙興問。


    “不清楚,閣下,我們在海上迷了路,完全不清楚身在何地。那位荒島之王一路領著我們到了這裏……先生,您何必站在這裏猜測呢,上船一看就清楚了。”


    也是,趙興爽快的說:“我的女人將給你們翻譯,你們留下幾個人跟商人交易,再派一個人領我上船。”


    喀絲麗雖然一直裝作不懂宋語,但此時她裝不住了,頻頻向趙興使眼色,更是忍不住脫口勸阻說:“主人,還是帶上幾個隨從上船吧。”


    趙興笑了,他用阿拉伯語低聲迴答:“這是我的地盤,海灣口還有我的艦隊,他們能把我吃了?前麵帶路……不對,喀絲麗,立刻通知我們的人,這幾個藩商能依據幾句傳聞闖入大宋,不簡單啊!他們帶來的貨物,最珍貴的就是他們自己……我的話你明白!”


    “明白!”喀絲麗清朗地迴答。


    “帶我上船”,趙興轉身命令身邊的白人船員。


    船艙裏,一個明顯在海上漂流慣的中年人迎接了趙興,他赤著腳,穿一條短褲,頭上裹了個印度包頭。站在甲板上,他的腳趾分的很開——這是漁夫常有的身體特征。因為他們常年站在船上,一雙大腳為了站穩,腳趾都長成這樣。


    來人這身打扮讓趙興有點好笑,他指了指舷窗外,說:“劉三,現在可是春天,春寒料峭你懂不懂,穿這一身衣服,不覺得冷嗎?”


    此人正是隨趙興闖南洋的篙師劉三,他留在南洋銅礦區,成為柳葉島的島主。


    劉三扭了扭身子,迴答:“大官人,你怎麽還叫我劉三呢,我現在大小也算是個國王了,你看我這身裝扮,合適不合適?”


    趙興笑了,他找了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打量著劉三。


    篙師就是篙師,暴發以後不知道如何打扮自己,把能找到的稀罕東西都裝到身上了。他穿的單薄,身上能放東西的地方不多,那個裹頭的包頭上嵌著金絲,綴滿了無數的大塊寶石,金絲間隙還縫著幾粒鴿子蛋大的珍珠……帽中最顯眼的是一顆鑽石,打磨成類似現代梨形寶石形狀——這種寶石切割工藝還是趙興提議的,他從失事飛機的女白領行李裏找了一個樣本,而後讓人照樣打磨。


    船艙裏燈火雖然不亮,但那顆鑽石依然發出跳動的火焰,璀璨的讓人沒法不注意。


    包頭上鑲嵌了許多寶石還則罷了,那個大褲衩上也金絲銀線,裝飾的十分豪華——珍珠揀大的縫、寶石揀亮的鑲……唯一遺憾的是,鑲嵌的東西重了點,那個大褲衩子直向下墜,說話的功夫,劉三已頻頻提了幾次褲子。


    “妖,實在是妖!可你這身打扮打算幹什麽?扮妖魔嗎?”趙興調侃。


    “朝貢啊,我打算扮成麻逸新任國王,向朝廷朝貢,我帶來了象牙、真珠、繡花銷金及繡絲絞、雜色絲絞、吉貝織雜色絞布、檀香、玳瑁檳榔盤、犀裝劍、金銀裝劍、藤織花簟、白鸚鵡、七寶飾檀香亭子。其使別貢玳瑁、龍腦、丁香、藤織花簟……還有六千斤珍珠,五千斤香藥,準備向朝廷朝貢,大官人看怎麽樣?”


    趙興臉上的笑容慢慢減去,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平靜的說:“劉三——不,劉國王,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朝貢,你打算幹什麽?”


    劉三就等這句話了,他撲通一聲,帶著一身的金碧輝煌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說:“大官人,我想迴家啊!我要迴家啊!麻逸那個地方我已經待夠了,我要迴家,求求你,讓我迴家吧!”


    趙興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看著劉三納悶的問:“劉三,你守的可是一座金山,這是千年不墜的基業,你子孫後代每年都能掙數百萬貫,多少人十輩子夢寐以求,都掙不到這麽多錢,你是天上掉餡餅,被砸中了而且那餡餅還沒砸死你,還是熱的,新鮮的當場就能吃,這樣的好運氣——你竟然隻幹了四年就要放棄?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你,你沒吃錯藥吧?”


    劉三嚎啕大哭,一邊抹淚,一邊傾訴:“大官人,人都說‘樹離鄉死,人離鄉賤’,又說‘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還說‘葉落歸根,人老還鄉’,還有‘少小離鄉老大迴’,‘老大不離鄉,離鄉使人愁’……我現在的錢,這輩子夠花了,子孫三代也夠了,可我待在那荒島上,想家啊!大官人,我要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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