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守不住,跑到山下也是個死,媽的拿命給我往上頂!”


    “火炮呢!我日你大爺的怎麽還不開炮?


    給我瞄準了朝山坡下麵轟,朝人多的地方打!”


    “親兵!親兵隊給我準備好了,哪兒要漏給我往哪兒死堵!老子今天不活了!”


    耳聽得趙夢麟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龍小羽也是輕輕一笑。


    然後他就像一頭敏捷的羚羊一般,接連跳躍著一掠數丈,向著山下的大營跑去。


    等到他下了山,把山頂上的情況報告給統帥,沈淵也隨即鬆了口氣。


    現在看來,死亡的威脅激起了那位趙夢麟總兵的鬥誌,薩爾滸山頂上好歹還能頂一陣。


    不管怎麽說,這總要比女真兵毫無阻礙地衝過山頂,朝著山下的河西大營直接衝擊,要好得太多了!而此時的山頂上,關寧軍的火炮也終於開始連續不斷的發出轟鳴。


    大片的炮彈如同沉重的冰雹一般,向著山坡下方女真人隊形密集的地方砸去。


    山下的女真兵開始出現大量傷亡,他們隨即猶如流水一般散開後退,躲開了火炮攻擊的範圍。


    而這一刻的薩爾滸山頂,分水嶺上,滿是一片瘋狂的喊殺聲和嘶叫聲!幾百上千的女真重步兵渾身鎧甲上插滿了羽箭,一個個被紮得就像刺蝟一樣,卻是絲毫不以為意。


    他們手裏握著沉重的斧頭和大刀,瘋狂唿喝著,奮力砍殺著麵前的明軍!兩軍交戰的鋒線上鮮血迸濺,大明士卒用手中的長槍,死命頂著山坡下衝上來的敵軍。


    雖然他們使盡全力,也難以用這些長槍破甲穿透敵人的重甲。


    但連續幾支長槍刺過去死命頂住,還是會將麵前鐵人一般的女真戰士推下山坡。


    瘋狂的女真戰士,奮力劈砍著頂在自己胸前的槍杆,發出了“哢哢”的碎裂聲。


    而明軍火槍手直接就大吼著,把火銃頂在女真兵的臉上開火!敵人的身上傳來了濃烈的汗臭,還有鎧甲皮革上的餿味。


    翻滾在地上的大明軍卒在血水中絕望的摸索著,想要找到一支完整的長槍跌下山坡的女真重甲步兵,鎧甲碰撞著地麵,發出了“嘩嘩”的翻滾聲。


    他們身上沉重的三層甲,讓這些重甲兵爬起來都是十分困難。


    被砍中麵部的明軍捂著滿是鮮血的臉大聲哭嚎,盾牌被虎牙刀劈斬,發出了刺耳的崩裂聲。


    山頂上成片的火炮齊射,大片灰白的硝煙,瞬間籠罩了敵我雙方的身影。


    運送火炮的大車,被明軍士兵推下去阻攔敵軍,隨後就在山坡上翻滾摔碎。


    一門火炮陡然炸膛,隨著爆炸發出的慘烈巨響,驚天裂地轟鳴聲中,周圍的女真兵和大明軍隊被成片震倒這場戰鬥剛剛打響,就是一副猶如血火地獄般的景象!此刻的趙夢麟手裏握著腰刀,雪亮的刀鋒在月光下不住地顫抖,這一次他終於近距離看到了女真兵的戰鬥力!他們身上鎧甲堅厚,兩膀力大無窮,戰鬥極為兇悍!他親眼看到一位女真兵身中數槍依然大唿酣戰,他看到被石頭砸得滿麵是血的女真戰士,仍舊在瘋狂地揮舞手上的雙刀。


    他看到一個敵人腋下夾著一個明軍戰士的脖子,用他的身軀擋住了自己側麵的攻擊,手上的利斧還在猛力劈砍刺向自己的槍杆。


    他看到四五個大明戰士一起奮力的狂喊著,將一個女真兵掀下山去!花滿樓!在這一刻,趙夢麟的腦海中忽然泛起了這個名字。


    如果不是他讓自己到薩爾滸山頂上設置陣地,如果這場防衛戰他們沒有占據分水嶺上居高臨下的優勢,如果不是他派來的信使,讓自己提前做好準備那這場仗,會打成什麽樣子?


    如果是兩軍在平原上列陣而戰,如果不是山坡地形無法讓敵人的騎兵驅馳衝擊,如果花滿樓沒有讓關寧軍炮隊上山防守,如果那我在這樣的戰鬥中,能堅守多久?


    好在有這個家夥,那個笑嘻嘻、滿肚子鬼主意的花滿樓!就像他派人傳來的那句話一樣,就算是把人命全都填在這片分水嶺上,這場戰鬥也得繼續打下去,死也要打下去!因為一旦離了這道山梁那就是全軍覆沒!而在這一刻,和趙夢麟心情同樣複雜的,還還有其他的人。


    在薩爾滸山的南邊三四裏遠,一片低矮的丘陵上。


    正有一群人駐馬在上麵,向著遠處的山坡上遙遙眺望。


    這些女真人身上衣甲鮮明,騎乘的戰馬也是異常神駿。


    就在他們身後的山坡下麵,是一望無際,猶如大海般不計其數的騎兵!再仔細看這些將領和他們身後的衛兵,都穿著各種顏色的鎧甲。


    正黃、正白、正紅、正藍,鑲黃、鑲白、鑲紅、鑲藍,滿洲八旗旗主全部在此!在這些衣甲上除了純色的四個旗之外,鑲黃、鑲白和鑲藍旗的鎧甲上,全都鑲嵌著紅色的圍邊,隻有鑲紅旗的圍邊是白色的。


    而在山上這些旗主貝勒中間,尤其以一位身材壯碩,長臉細目,須發花白的老人最為醒目。


    他就是以七大恨反明的大金國主愛新覺羅?努爾哈赤。


    努爾哈赤今年六十歲上下,雖然年老但卻筋骨如鐵,雙目猶如鷹隼一般犀利。


    此刻他正在觀看著遠處山上的戰局,眼中不時閃過一道冷厲的光芒。


    過了一會兒,就見努爾哈赤低聲說了一句,他一開口就是嘶啞暗沉的嗓音,猶如一頭低吼的老狼。


    “那些明人居然在薩爾滸山梁上設防,還把火炮拉到了山上這不是杜鬆的手段。”


    “阿瑪!”


    此時努爾哈赤身邊,他的第五個兒子大貝勒莽古爾泰,同時也是正藍旗統領,在旁邊向他問道:“不是杜鬆?


    那阿瑪您說還能是誰?”


    “杜鬆想不到這個,”而這時的努爾哈赤淡淡地說道:“他性子粗豪,給他一夥敵軍放在眼前,他就隻想著衝鋒,其他什麽也看不到了。”


    “所以他們的營裏,一定還有個心思更加縝密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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