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我把餘生的所有幸福都給了你,你怎麽可以……不幸福呢……


    音樂輕緩,溫柔的曲調不知何時輕輕轉換了,帶著淡淡的悲哀,一遍一遍迴響著。


    有人伴著曲兒輕輕低吟,低緩柔和,苦澀無助。


    有風吹過,帶走了他的輕笑,帶著了他的愁苦,帶著了他的茫然。隻餘下風過樹葉間的輕響,鳥雀騰飛而過的鳴叫,山間萬物的沉寂。


    耳邊似乎再次陷入了長長久久的孤寂,萬物無聲,淒清冷漠。


    安絡沒有再開口,隻是輕輕的閉著眼睛。聆聽萬物無聲,聆聽山川寂然,聆聽沒有聲音的空曠,聆聽空曠中的無聲哭泣。


    然後,他輕輕笑了。


    冷風悄然襲過,帶著低低淺淺的曲調。猶如冰涼流水,平緩而逝。那是歲月留下的無情,一聲一聲,低緩苦澀。


    他始終溫柔笑著,那是歲月給予他的,唯一的權利。


    隨著風兒,笑聲漸漸淡了,散了,無影無蹤。帶著巧克力融化般的輕柔美好,滋味苦澀。


    好似看到了,那人始終站立著,輕輕仰頭,看著無邊的黑幕。


    他笑著,目光柔和,聲音溫暖。


    他問:“你後悔了麽?”


    仿佛呢喃般的輕輕響起,卻在還來不及聽清便已被涼風吹散。隻看得到,他依舊挺立的身子。


    後來,他又笑了。夜幕之下,如同仙人一般。隨著音樂的輕輕上揚,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在尾音消散的瞬間,他轉身而去。


    天地無他……


    他曾說,我不後悔。


    也曾說,痛苦麽?


    不。


    痛,但不苦。


    他曾站立的地方,已空無一人。他曾走過的路,已荊棘遍野。


    那是一條沒有第二個人走過的路,他始終一人獨自走下去。


    溫柔如水般的聲音一遍一遍的迴響著,涼絲絲兒的,清朗平緩,如同夢幻。


    塵世之下,他一人獨立。時光飛逝,天地無他。


    音樂平緩而來,卻是幾分憂愁,幾分平淡,幾分茫然,幾分柔和。


    流水飛逝,鳥雀騰飛,歲月悠然。


    平淡之中,即使天地無他,他仍笑著,眉目如畫。


    他寵膩般的無奈搖頭,溫暖柔和無限縱容,輕輕笑著,滿足歎著。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


    “你這麽好,我又怎麽能放手呢……”


    ……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你這麽好,我又怎麽能放手呢……


    隨著那人溫柔的話語,老人陷入了沉默。


    他無法控製的迴憶起他的噩夢,那矛盾的帶著迷幻色彩卻又無比真實的美妙噩夢。


    他想起了那雪中執傘而立的青衣之人,想起了那漫天的飛雪,想起了那如飛雪般寂寥的身影,想起了那一大片妖嬈美麗的梅色。


    更想起了,那抹深藍色……


    「你這麽好……我又怎能放手呢……」


    所有的一切都迷惘了,究竟是誰無法放開手,又是誰不願放開手。


    他更加無法控製的想起了那深色藍衣之人,那人嘴角含笑,目光深邃,神秘而又危險,如同蠱惑人心的神秘黑洞。膽戰心驚的同事,卻又抽離不開。


    這是他過往幾十年都不敢去想的畫麵,卻又纏著他度過了一日一日又一日。


    這時,耳邊又輕輕響起了那人的聲音。帶著似有似無的電流聲,低緩平淡,溫柔美好,卻終是也有著難言的苦澀冷漠。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帶著無盡的眷戀與愛意,哀愁與辛酸,他說:


    “可……我找不到你了……”


    是錯覺麽……老人屏住了唿吸。


    那人的聲音似乎微微顫抖著,無助而又迷茫,似乎就要打破某樣原本完整的東西。


    於是思緒瘋狂得像斷了線的風箏,控製不住,克製不了。


    那幾十年前夢境中場景瘋了似的出現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


    他看到那人執傘緩緩走來,白雪皚皚,涼風習習。那人眉目如畫,卻冰冷淡然。


    他從他身邊走過,然而當他轉身看去時,卻隻有漫天的飛雪和空無一人的大地。


    再度轉身迴頭時,目光卻是深深的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眸子。在裏麵,他看到了自己的倒映—一個白發蒼蒼的神色驚恐的老人。


    一瞬間似乎萬物靜止,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唿吸聲。周身渾然僵硬,冰冷得仿佛置身於南極寒冷之地


    他看到那人緩緩朝他走過來,眼底深邃,嘴角含笑。如同地獄而來使者,危險神秘令人心驚,卻一如往昔般的溫良如玉。單手背在身後,修長的帶著細繭的指尖輕輕的相互來迴摩擦著,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來,步伐穩健,帶著駭人的威懾。


    這是多麽熟悉的畫麵,過往的無數個夜晚,這就是他的噩夢。


    明明他應該是虛無的存在,可他卻控製不住的害怕。


    那人的眼底是別人看不見的冷漠,偏執以及危險。


    近了,近了,那人就要靠近他了。


    他徹底絕望了,隻能看著那人一步一步逼近。可悲的是,他卻連閉眼的權利都沒有。


    漫天飛雪無情墜下,冷風之中。那深色藍衣之人卻緩緩停下了腳步,他微微抬頭看著天空,感受著白雪融化在臉上的冰冷。


    於是,他深出修長的手指,接住下墜的雪花。


    沉寂之中,老人看到那人輕輕開口。眼中帶著無限的眷戀與柔情,也有著無法掩蓋的溫柔與狠戾。他的聲音仿佛來於九重天之外,猶如修羅般的冷漠。


    他輕輕的低吟出兩個字,帶著美酒般神秘危險的蠱惑。


    飛雪飄落,天地無聲……


    “青……絡……”


    ………


    視線模糊間,那人的身影悄然逝去,隻剩下雪花紛紛飄落。


    而幾乎在那抹藍色消失的瞬間,那輕柔的男聲再度迴響於天地之間。


    他說,可我已經……找不到他了。


    ……


    世界沉寂,再沒一點聲響。


    ……


    靜,令人心驚的寂靜,悄然無聲。


    …………


    一切已經結束了……


    老人忘了他是如何摘下耳機的,也忘了他是如何上了二樓,更忘了是何時進的麥音室。


    他隻知道裏麵沒有一點聲響,隻有空中浮懸著的,泛著淡淡藍色光亮的屏幕。


    屏幕下方,分別坐著兩個人。


    麥音已經結束了。


    屏幕上,漸漸出現了兩人的得分。


    勝負已分。


    安絡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屏幕,眼神清明,毫無波瀾。


    可以感受到,身旁那人顫抖的身子,還有難以掩飾的哽咽隱忍的聲音。


    他淡淡的看了過去,那孩子倔強的握緊了拳頭,頭死死的低著,向下垂的頭發頭發遮住了他的視線。肩膀不停得顫抖著,卻又極力的克製著。


    這是第二次見他這副摸樣了,上一次不過是二十幾天前。


    他收迴了目光,平靜的看著屏幕。他聽到身後老人低低的歎氣,還有沉重的離開的腳步聲。


    兩人就這麽坐著,誰又沒有先起身。


    牆上的時針一下又一下的規律跳動著,在房間內顯得格外的響亮。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不知過去了多久,安絡關了係統,淡淡的開口:“以前有人告訴我,我走得太順利了。”


    他微微闔住了眼眸,沒有看身旁的人,隻是自言自語般平靜的說著。


    “他說,沒有誰會一帆風順,因為他總會遇到不同的人……而有那麽一個人,一定會成為你的對手。”


    安絡起身,扭頭淡淡的看了眼依舊倔強低頭的少年,然後拉開椅子向門外走去。


    踏出去的前一秒,他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然後踏了出去。


    空氣中,似乎傳來了少年帶著不甘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兩個字……


    「對手……」


    這一切和之前的都出奇的相似,似乎毫無改變。少年仍舊倔強,那人仍舊平淡,比試結果仍舊一樣……


    可事實上,一切的一切,早已隨著時間的更迭而不再相同……


    …………


    下了樓進了客廳,安絡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老人。


    老人局促的站了起來,眉頭緊皺著,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


    “怎麽了?”


    老人抬頭看著他,最終放棄似的歎口氣,搖了搖頭:“沒什麽。”


    他不想說,安絡便不問。


    老人鬆了口氣,見安絡看向樓梯方向便忙道:“小傑的事您不用放在心上,輸贏本就是常事,太看重了反倒對自身發展不好。這孩子很聰明,有些事情一旦經曆過,他就懂了。”


    這其中道理安絡自然是明白,他隻是輕輕笑了笑,然後禮貌道謝:“vois實體的事多虧jeca先生了,這一場試煉很有用。”


    “您別這麽說……有用就好!”老人受寵若驚,又想到什麽似的,他忙問:“您是打算要迴比賽了嗎?”


    “嗯,大賽已經隻剩三場了。”


    老人收起了小心翼翼的態度,正肅道:“第六場參賽選手應該已經確定了,一個月的期限也還沒到,您可以下一場再迴去。在賽場上,需要的東西遠遠不止麥音技巧。我想指您去另一個地方,在那裏,可以在短期內得到更好的提升。”


    “另一個地方?”


    “嗯。”老人神色認真嚴肅,他看著安絡:“ols網絡配音試練城。”


    “o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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