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 包兒咧 咧 包兒得了熱地咧,一個勁咧,這包兒熱的咧,發麵的包兒要熱咧。”周老三每天都準時從韓子期屋前經過,早上熱騰騰的包子,兩文錢一個,好吃不貴。

    當然不貴是說給普通人家聽的,對韓子期這種兜裏半文錢都欠奉的人來說,兩文錢一個的包子,還是太貴了。

    韓子期象往常一樣隨著周老三的吆喝聲起床,昏昏沉沉的從水缸裏舀出一瓢冷水,匆匆的擦了把臉,跨上包裹就出了門。

    遂良是天啟的京都,天啟一半的高官都住在遂良城裏,不過文官多住在西城,武官則住在東城,文武不相同屬,就算是朝中相見也就是點頭一過,意見自然也是針鋒相對,文官嫌棄武人粗俗,武官嫌文官拿腔作勢,不夠爽利。朝中既然不對頭,私下裏住的地方,也是涇渭分明。

    南城住的都是商賈巨富,或是皇親國戚,權貴子弟。商人重利,南城住的都是皇親國戚,出手也是大方,又挨著東西兩城,逢年過節的送禮人情,京中大員門出手向來闊綽,把商鋪開在南城,最為合適。

    北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也有些官場不得誌的京中小吏,稍微有點財勢的人不都願住在北城。北城龍蛇混雜,治安也比不得其他三城,住的都是市井小民,透著一股市儈。

    北城有條鍾鼓大街,也是北城最繁華的地段,說書的,賣藝的,雜耍的,小商小販,摸骨算命,三教九流都匯聚此處。

    韓子期來到鍾鼓大街,熟練地找到自己的攤位,擺上一張方桌,鋪上一層油布,立上兩麵旗子,左書:“代寫書信,臨摹各種字畫。”右書:“略通醫道,專治尋常小病。”

    韓子期每個月總要來這裏四五天,賺上幾錢銀子,充作宿費口糧。韓子期的祖上是開藥鋪的,自從韓父中了舉人,當上了株洲縣令,祖父就賣了鋪子,舉家搬到株洲享起了清福。但祖父心疼祖上的手藝失傳,從小就教韓子期辨識藥性,認穴紮針,韓子期也算半個郎中。

    自從來到遂良,韓子期就靠著代人寫書信和治病來養活自己。但寫書信的人多,治病的卻少。

    韓青玄收拾好了攤位,坐到椅子上,才發覺後背有些微涼,伸手一摸,半個背襟都濕透了,冷風一吹,韓子期打了個激靈。

    別是生病了,韓子期心裏一沉,昨天一場大雨,把韓子期淋了個濕透。茅屋又漏風漏雨,整夜都沒睡安穩,難怪早上起來覺得頭昏昏沉沉的。

    韓子期揉了揉發脹的腦門,一抬頭,卻看見街角閃過一抹白影。韓子期一愣,搖頭笑道,又是那個女子。那白衣女子來過這裏十幾次,每次都是遠遠的偷偷觀望,一但被韓子期發現,扭頭就跑,

    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八成是又是哪家的姑娘,想給情郎寫封書信。這樣的女客,韓子期也見過幾個,也是遠遠的在一旁觀望,但頂多一兩天,就趁著晚上要收攤或者早上剛來的人少的時候,扭扭捏捏的讓韓子期代為書寫。

    但這女子來來迴迴十幾次,也沒鼓起勇氣過來。

    韓青玄正想著,遠處走來一個胖子,隔得老遠就聽見那胖子洪亮的嗓音。

    “韓老弟,今天出來的不早啊。”

    韓子期勉強扯起笑容說道:“李員外來的可早,我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出來的晚些。”

    這李員外是韓子期的一個大客戶,家境不錯,但卻是窮苦人家出身,雖然賺了點小錢,卻不識字。李員外又是個孝子,獨身在外做生意,怕家中母親擔心,便每隔半月,便讓韓子期替他寫一封家書,寄迴家裏好讓老母放心。

    李員外一屁股坐在韓子期麵前,震得桌子都跟著晃了三晃。

    李員笑逐顏開的說道:“今天韓老弟多幫個忙,我老婆又給我添了個兒子,我想讓韓老弟給起個名字,我老李是粗人,鬥大的的字不識一個,起名字這種事,還得靠你們讀書人。

    “好說好說,李員外可有孩子的生辰八字,給我看看。”

    韓子期渾渾噩噩的幫李員外寫完家書,寫起來時還沒什麽感覺。等到寫完,才發覺背後黏黏的十分難受。

    打發走李員外,韓子期收拾好攤子,頭疼的厲害,連看人都是兩個重影,實在無法動筆了,韓子期就想迴家睡上一覺。臨近秋試,可千萬別生一場大病,若是貪得幾兩銀子,弄得重病無法秋試,這損失可就大了。

    一路上韓子期幾乎是拖著步子走迴了家,一連敲錯了三家門,韓子期總算認對了門。臨到門口,身上卻提不起半分力氣,隻好伸手扶在門框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腦子裏就像有萬千根銀針在鑽進鑽出,耳朵裏亂糟糟的,好似萬千鑼鼓齊鳴,手幾次放到門環上,卻推不下去。

    韓子期迷迷糊糊中聽得一聲驚唿,費力的抬起頭,一張秀美至極的臉龐近在咫尺,“恩?”,韓子期來不及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便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無數金星在眼前亂晃。“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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