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再分別是在黃昏


    皇甫斐是在感覺到嘴唇上突然的疼痛,才鬆開納蘭的。


    兩人麵對麵站著,都在微微地喘氣。


    納蘭眼睛通紅地看著他,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納蘭。”他輕聲喚他,一股腥甜流進嘴裏,皇甫斐抬手去擦了擦,原來是上唇被納蘭咬破了,現在正在歡快地飆血。


    納蘭,十二生肖,你是屬狼的嗎?


    納蘭退後幾步,眼睛裏滿是疏離和戒備。皇甫斐聽那些下人說過,無意間曾看見過二殿下和納蘭小公子在各種地方玩親親,他當時就已經開始嫉妒了,後來他找了很多次機會,結果都和納蘭的唇失之交臂。


    所以,自己眼下就是流了點血,但是很完整地吻了納蘭,他覺得很值。


    納蘭想走,皇甫斐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他幾乎是帶著討好的語氣:“納蘭,你就不能把我當做二哥那樣的人看待嗎?”


    納蘭一頓,隨後用力地掙來皇甫斐的手,他同樣很認真地告訴皇甫斐:“三殿下,我曾經有。”


    皇甫斐詫異,納蘭卻已經躲開他跑出去了。他鬱悶地站在原地,隨後一拳砸在柱子上,手被蹭破了皮,冒出殷紅的血來。


    納蘭紅著眼,找到白蕪後悄悄坐到了她身邊。白蕪正在豪放地喝酒,其他人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裝,都在起哄“小狼好酒量”,域王爺擔心地坐在一邊,想去擋酒也插不到手。


    納蘭又往門口看了看,自家景哥哥還是沒有出現,心裏煩悶,納蘭起身長長地歎口氣,然後一把抓過白蕪手裏的酒杯,頭一仰便是一杯。


    白蕪也嚇了一跳,她去抓納蘭的肩膀:“這酒後勁大,你喝慢一些!”


    納蘭隻覺得心中煩悶,他不顧白蕪勸解,自己又抓了幾個杯子,喝下去之後,就非常有酒品地暈了過去。


    白蕪和域王爺都去扶他,好容易叫醒納蘭,納蘭又一臉不高興地揮手讓他們走。


    白蕪抓住納蘭胡亂揮舞的手:“哎喲喂,你又沒什麽煩心事,喝這麽多幹什麽啊?”


    “我來吧。”玄色的衣袍閃過,下一刻納蘭已經被二殿下抱在了懷裏。


    “哎呀,景哥哥迴來了?”納蘭笑笑,隨後嚴肅著一張臉,伸出手,握成拳頭去打在皇甫景手臂上:“你們都是壞人!還想騙我,我被欺負了也不給我出頭……嗚嗚嗚……”


    皇甫景被納蘭打的抱不穩,便幹脆一個用力,將納蘭攔腰抱起,對唐域說:“阿域,這裏還請你照看一下。我先帶納蘭迴去。”


    唐域點點頭,擔憂地看了看他懷裏的納蘭:“嗯,你放心吧,這裏交給我就是了。”


    皇甫景抱著納蘭,正要出去時碰見皇甫斐。


    “三弟也來了?”皇甫景輕笑。


    皇甫斐也笑:“比不得二哥大忙人,咦?二哥腰間是不是少了一個什麽?”


    皇甫景微微皺眉,似乎在迴想什麽,隨後一愣,又因為抱著納蘭所以不好檢查,便繞過皇甫斐:“多謝三弟提醒,沒想到三弟對我的東西,也這麽上心。”


    皇甫斐一笑,看著皇甫景離去。


    二哥啊二哥,我對你的東西從來不曾有過興趣,我想要的,不過一個納蘭而已。


    納蘭喝的酩酊大醉,皇甫景抱著他迴房,親自給他脫了衣服,擦洗了身子,然後又把他抱到床上。


    納蘭哼哼幾句便睡去了,皇甫景給他蓋好被子,抬步出了房門。


    他對皇甫斐的話介意得很,自己難道真有什麽東西掉了?他迴去找了找,並沒有掉什麽東西才是。


    腰間?


    二爺扣了扣下巴,隨後把眉頭緊緊皺起,難道是那一枚翡翠飛鳥麽?


    他當時離宮太匆忙,換衣服時不慎將玉佩落在了屏風上。


    不過,他後來有吩咐人迴宮,去通知懷安將東西收好。難道真的那枚玉佩麽?皇甫景歎了口氣,然後往皇甫斐的屋子跑。


    皇甫斐似乎知道自家二哥會來找自己,房門打開著,燈火通亮。


    皇甫斐剛洗完澡,如今正換了一件和納蘭頗為相似地淺藍色袍子裹著。他坐在一邊,側著身子看書,並故意把腰間的翡翠飛鳥露出來,綠油油的玉佩,陪著淺色的衣衫,很是紮眼。


    皇甫景自然也是一眼看見,他立在門口,沉聲道:“還給我。”


    皇甫斐輕笑一聲,沒有迴應方才皇甫景的話:“二哥深夜到此,可是來找我喝茶的嗎?”


    “納蘭還在醉酒,我沒空和你廢話,”皇甫景見皇甫斐如此模樣,便要伸手去搶:“把你腰上的東西給我。”


    “什麽?”皇甫斐躲開,隨後將自己腰間的玉佩拿起來:“二哥問的是這個嗎?”


    皇甫景認真地點頭。


    皇甫斐一笑,順手將玉佩往地上一扔,皇甫景狼狽地撲過去接,卻還是慢了一步,玉佩在他麵前,跌了個粉碎。


    “你!”皇甫景站起來,一把握住皇甫斐的衣領:“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皇甫斐“哈哈”笑笑,然後從皇甫景手裏掙脫下來,退後幾步,拉開一個抽屜,裏麵至少十個和剛才一模一樣的玉佩:“原來二哥是想要這個玩意兒,你早說嘛,我還有多的呢。”


    “我隻要我的,你還給我吧,我可以不跟你計較。”皇甫景仔細看了看地上的玉佩,不是納蘭送他的那枚,地上的玉佩無論是花紋、材質都要比他的那枚要好,不由鬆了口氣。


    皇甫斐又笑,他關好抽屜:“二哥的?我這裏沒有二哥的東西,你應該是找錯地方了吧?”


    “那你為何有這麽多玉佩?”皇甫斐踢了地上已經斷為兩半的玉佩一腳,問:“你的模型又是誰給你的?”


    皇甫斐似乎是在很認真地想,隨後迴答:“是洛芷姑娘昨兒拿給我看的,我看她手裏的玉佩樣子討喜,就讓工匠給我多做了幾個。這種東西麽,很平常的,誰要是喜歡都可以送一個。”


    皇甫景搖頭,望著皇甫斐的眼睛裏充滿了可憐和同情:“納蘭的東西,和這些自然是不一樣的。阿斐,你不要嫉妒我,有句老話,命裏有時終須有,是我的就是我的。”


    “你少拿這種眼神看著我!”皇甫斐背過身去:“為時尚早,我也不會放手的。”


    皇甫景笑笑:“你這又是何必?”


    二爺帶著嘚瑟的心情出了院子,方才阿斐是說模型來自洛芷?不管洛芷那裏究竟有沒有真的玉佩,皇甫景還是打算去問一下。


    皇甫斐站在屋子裏,透過窗戶看見自家二哥正在往洛芷的方向去,不由一笑:“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皇甫斐笑著坐在一邊喝茶,燭光搖曳,被銅鏡反光迴來,很是晃眼。皇甫斐抬眼去看鏡子,裏麵是一個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


    是的,他嫉妒皇甫景,嫉妒到使自己變成了這樣一副自己都鄙夷的模樣——小肚雞腸,易燥易怒。


    夜風從窗戶灌進來,吹起皇甫斐垂在地板上的衣袍,衣服偶爾飄落在地,像是發出一聲細微的歎氣。


    洛芷房裏的燈也還亮著,皇甫景想了想,還是飛身上了二樓長廊,叩響了洛芷的房門。


    隔了有一會兒門才被打開,洛芷小心地探頭看看,見是皇甫景,便和普通女子一般羞澀起來:“二殿下有什麽事嗎?”


    皇甫景確定洛芷沒有不方便,便推開了她的房門,坦然進去:“本無心來打擾洛芷姑娘休息,隻不過我聽說我有一件東西落在姑娘這兒了,想著也不好麻煩姑娘幫我保管,所以過來請姑娘還給我。”


    洛芷眨眨眼,不解去問:“什麽東西啊?”


    “一枚玉佩,”皇甫景隻端正地站著:“你不用在我麵前演戲,我不是說你演得不好,而是因為納蘭不喜歡你,所以無論怎樣,我也就實在欣賞不起來了。”


    洛芷一聽,悄悄斂了臉上羞澀的表情:“二殿下真是狠心呢,一句話,就讓人想做些什麽也找不到理由了。”


    皇甫景隻伸出手:“東西呢?”


    洛芷便往裏屋走去:“都怪洛芷記性不好。洛芷出宮前,懷安公公來找過我,說是有一枚翡翠玉佩,是二殿下每次都帶在身上的,你出宮太著急,忘了帶,所以才托我帶來。”


    她手裏托著一個匣子:“我來這兩天,二殿下又時常和納蘭公子他們在一起,我也找不到空暇給二殿下送來。”


    “原來如此,”皇甫景順手拿過匣子:“懷安有心,也多謝洛芷姑娘。”


    洛芷遞過匣子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皇甫景的手心,忙羞澀地縮迴手:“二殿下不用客氣。”


    皇甫景開了匣子,玉佩果然好好地躺在裏麵,他小心地取出來,放進懷裏,正要說告辭,卻是一股幽香入鼻,眼前的東西都模糊起來。


    是被一陣急促地敲門聲驚醒的,皇甫景皺了皺眉頭,睜眼看,已經是次日黃昏。


    他慢慢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上衣不見了蹤影,環境也很是陌生,最讓他詫異的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納蘭。


    一張瓷白的臉繃的緊緊的:“二殿下,我走了,你就繼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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