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霓裳羽衣曲比起那一曲簫伴舞可是也差不到哪裏去了,可是蕭引凰花了心思,引來百鳥,得一片百鳥朝凰之景象,繞是高姝虞跳得再好,沒有百鳥,她的舞蹈也顯得乏味了。


    都是位高權重的妃子,誰也不敢妄加評論什麽,各個打著馬虎眼說兩個人表演得都好,可是高姝虞迴去之後,看大家的表情,自己心裏也有了數……


    她原本以為隻是舞蹈的差距,殊不知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她覬覦已久的後位已經易主了……


    又是一陣歌舞,宴會散了。


    迴了棲霞宮,高姝虞總覺得自己內心莫名其妙地突突。


    彩霞一直跟在她身邊兒,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兒。


    高姝虞不忍讓自己再這麽無緣無故地心驚下去,讓旁的人伺候自己梳洗打扮,讓彩霞去打聽一番。


    她自認她今日的表現過人,指不定,皇上今夜裏便會來她這棲霞宮呢?


    高姝虞透著迷蒙的銅鏡,撫摸著自己的臉龐,陷入沉思……


    不一會兒,彩霞迴來了。


    高姝虞見她張口欲言又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裏頭極為不喜,還想像從前在高府那樣訓斥,卻想到如今她身邊兒隻留下這麽一個心腹中的心腹了。


    想一想彩霞的性子素來穩重,辦事兒也妥帖的很,那一點兒不快倒也被她忍了。


    “可是打聽出來了發生了何事兒?”


    高姝虞語氣淡淡地問。


    彩霞沉默了一下,跪下說道:“蕭貴妃……今日裏宮宴上被封為皇後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幹脆還是直接說出來吧。


    高姝虞兩目微怔,手中的茶盞落地都拉不迴她的思緒,一臉的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


    明明,明明,她的霓裳羽衣舞絕對驚為天人,為何?為何!


    這般失態一會兒,可高姝虞到底是高姝虞,很快兒便恢複了平時的冷靜。


    她兩眉冷豎,道:“到底是怎麽迴事兒?細細說來!”


    主子如此問,彩霞也不敢推辭,將自己打聽得來的事情一一道來。


    “娘娘您下去準備的時候,那蕭貴妃一身兒廣袖流仙裙兒吸引了人的注意,聽她們道來,蕭貴妃的舞跳的也就一般,隻不過就是蕭聲動耳一些,讓人享受……”


    “若是這般,本宮的霓裳羽衣曲乃是大唐盛作,更是由殘譜完善而來,便是不更勝一籌,也不會讓她獨占風頭,怎的,皇上便突然封了她為後?竟是沒人阻攔嗎?”


    高姝虞握緊拳頭問道。


    她的用好大的力氣才能壓製著自己內心的怒火,她知道,生氣是沒用的,越是重要關緊的時候,越是要冷靜!


    旁人暫且不論,她父親乃是樞密使,底下人也有不少,總是會出言爭執一二的吧?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定了下來呢?


    彩霞咬著嘴唇,艱難地說道:“若隻是這般,那自然是不成的,恨隻恨在,她竟然引來了百鳥繞梁……”


    彩霞臉色白了一下又說道:“那時直接有大臣說‘百鳥朝凰,可堪為後’……”


    高姝虞抬了抬手,示意彩霞閉嘴。


    聽到這裏,就是不往下聽,她也能猜個差不離,皇上本就對那個小賤人高看一眼,有了這麽一個機會,怎麽可能放過?


    隻是,那二人不是已經……


    “行了,這幾日裏注意著點兒,怕是父親會有消息傳過來。”高姝虞交代過後便讓彩霞下去了。


    上次她去信與父親說那事兒的時候,父親還不曾放在心上,如今,也該是有所想法了吧……


    另一方裏的玉鸞宮中。


    耶律賢嘴角含笑,走了進來,道:“綽兒。”


    蕭引凰自然也察覺到了耶律賢的態度轉變,欣喜地道:“你……”


    她想問,你是原諒我了嗎?


    她還想說,那日裏的話不是有心之舉。


    可她又害怕。


    好不容易兩個人才這般緩和了下來,她不忍心打破這難得的寧靜和溫馨。


    耶律賢好似知道她要說什麽一般,手指輕輕抵著她的嘴唇,在上麵來迴摩擦了一下,深情地道:“不用多說,無論是若兒,還是綽兒,對我來說,隻要是你就好。”


    昨日已逝不可追,卻該好好珍惜以後。


    蕭引凰紅了紅臉,也不再提了。


    忽然安靜下來,氣氛有難得的恬謐。


    “安置吧。”


    猛然,耶律賢將蕭引凰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向床邊兒。


    見狀,蕭引凰還是下意識地抗拒,她甚至收斂不住眼底的抗拒和緊張:“陛下……”


    這次她當然不能再摸出匕首,用冷冷的刃指向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緊張。


    見她這個樣子,耶律賢在心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又猛地喘了喘氣兒。


    把她放在月洞床上,他起身去浴池裏洗了一個冷水澡……


    臨走時,耶律賢捧著蕭引凰的臉說道:“朕再給你時間讓你不緊張,,在你的封後大典那日裏,你也該把你自己作為你我二人成婚之禮送我了。”


    耶律賢又親了親她潔白的脖頸,道:“雖不能將你自蕭府裏風風光光的娶來,可該有的皇後尊儀,一點兒也不會少的。”


    甚至,更多。


    蕭引凰的臉上布滿了紅霞。


    她點了點頭,又意識到那人或許看不到,便有輕聲地“嗯”了一聲。


    “綽兒,從玉鸞宮搬去鳳儀宮,如何?”耶律賢問道。


    蕭引凰覺得住所之事沒什麽可在意的,便說道:“當然不錯,玉鸞宮也很好。”


    她說的是實話。


    那時候,盡管耶律賢生著她的氣,可為她選的宮殿玉鸞宮,也隻比那鳳儀宮格局差了一些罷了。


    至於離乾明宮的距離,玉鸞宮更是與鳳儀宮一般無二,甚至要更近一些。


    夜風纏綿,蕭引凰和耶律賢的雙臂也和這綿綿夜風一樣,交纏在一起,相擁而眠。


    第二日的早朝前。


    晨光篩進窗子,耶律賢醒了,蕭引凰也在假寐。


    他在蕭引凰那兩瓣紅唇上輕輕吻了吻,又阻止了她起身,由萬福服侍好,叮囑她再多睡一會兒,才去上早朝。


    “欽天監可擇好了良辰吉日?”


    耶律賢見下麵的大臣並沒有什麽要啟奏的,便幹脆自己問道。


    一人出列,正是欽天監監正,迴道:“稟皇上,最近一個乃是中秋節後五日,八月二十,宜嫁娶,是個極好的日子,再有便是明年的三月份了。”


    至於再往後的,他就不再提出來了,省的讓人以為他想要阻止蕭貴妃被封為皇後呢。


    如今蕭貴妃不僅是皇上眼前的紅人,更是執掌鳳印的人。


    這鳳印與宋、周等國家都不一樣,這不僅僅隻是後位的象征和後宮權利的象征,更是有著一些與龍印一樣的權利,是可以涉及朝政的。


    若是蕭貴妃真怒,罷了他的官也不是不可以。


    隻聽得耶律賢道:“那便定為八月二十吧,便由禮部拿出來一個章程予朕。”


    得令,另有一人出列領命。


    此事已定,高勳一派倒是平靜得很,這很出人意料。


    蕭思溫覺察到這一點,不禁沉眉斂目。


    即使有同僚恭賀,他也一點兒沒有拿出什麽架子來,依舊如往常一樣


    鎮國侯府裏。


    韓德讓酒醒的之後,感覺自己頭疼。


    隻不過一會兒,他就想起來了自己因何而醉。


    他心裏頭悲痛難忍,起來穿上衣裳就出了府裏。


    他將他與燕燕兩人待過的地方又走了一遍兒,一寸一寸的,景依舊是那個景,可卻沒有了那個人。


    “公子這次是一個人來的啊?還是一碗餛飩不加蔥嗎?”


    一個聲音驟然將他的思緒拉了迴來。


    這時,韓德讓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走到了這裏,這個餛飩攤子上。


    勉強扯起一抹微笑,道:“兩碗餛飩,不加蔥。”


    並非他不喜歡蔥,而是她不喜歡,那他便也不喜歡。


    那笑,讓人覺得心疼。


    很快的,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端了上來。


    韓德讓好似透過那蒙蒙煙霧看到了那個女子,笑語晏晏的女子。每一個動作和笑容,都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突然,他站起了身,摸了摸身上,一文錢也沒帶,幹澀的嘴角扯起了一抹笑,道:“大娘,今日裏出來的急,忘記了帶銀子,先欠一次可好?”


    那大娘爽朗一笑,道:“這有什麽,隻當請公子吃了。”


    這俊俏公子多次來吃餛飩,每次都給的有多的打賞,不過兩碗餛飩罷了,大娘擺了擺手。


    韓德讓聞言道了謝,便出了城門,往駐紮著兵營的地方去了。


    那裏,有他帶迴來的三萬大軍……


    宮中。


    耶律賢與蕭引凰揮去了眾人,隻餘下兩個人一道兒用膳。


    “來,皇上嚐嚐這道紅燒茄子。”蕭引凰故意夾了一筷子的紅燒茄子遞到耶律賢嘴邊兒,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


    耶律賢一口吃下,道:“綽兒夾的,再美味不過了。”


    哪怕是他素來不喜歡的茄子,讓她一喂,也變得有滋有味兒起來。


    就在這時,萬福在外扣響了門,道:“皇上,老奴有事兒稟報。”


    “進。”


    他知道,若不是有正事兒,萬福這廝不會這個時候來打擾自己的。


    見他有些猶豫地看向蕭引凰,耶律賢笑著罵道:“有什麽話便說,皇後與朕同爾。”


    這下子,萬福也不敢再瞞著,道:“京外大軍有異動,韓將軍,疑似要圍宮。”


    在耶律賢還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蕭引凰眼珠猛然瞪大,拍案而起,驚叫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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