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福來的時候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帶著不少的宮婢和近侍,他對地上冷冷跪著的那個女子道:“蕭三小姐,皇上有旨。”


    蕭引凰抬頭看著萬福,不語。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今蕭家有女蕭綽,秀外慧中,深得朕意,特封為貴妃,入住玉鸞宮,欽此。”


    萬福看蕭引凰臉上的滿麵青腫,雖然心中萬分詫異,可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依舊聲調平靜地宣讀了旨意。


    蕭引凰微愣,保持著那個動作沒有動。


    萬福見人沒有要接聖旨的樣子,好脾氣地將聖旨放在了那人的手中,也不與她計較,而萬福身後的宮女們在萬福的示意下,將人扶了起來,送去了玉鸞宮。


    秀女那邊,涼鎖和春喜一臉擔憂,卻沒什麽辦法,想要去找線人打聽一下,又擔心不妥,隻能一臉焦急地走來走去。


    聽到皇上身邊來人了,兩個人提著心出去,想不到聽到了這麽一件兒事兒!


    她們不由得麵麵相覷,可不管怎麽樣,當務之急,還是收拾了東西,跟著人去玉鸞宮裏。


    玉鸞宮裏。


    蕭引凰被抬進了寢宮裏,看了看麵前一張張新麵孔。


    麵的小宮婢們看著新來的娘娘一臉青腫卻毫無反應,也是不敢動彈,隻僵硬地立在那裏。


    春喜和涼鎖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幕,她們壓根兒來不及多想,隻將包袱褪下,便湊到蕭引凰的跟前,想要用手去摸卻又擔心弄疼了她而不敢觸碰。


    春喜的眼淚在眼眶裏頭打著轉,語帶哭腔地說道:“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涼鎖雖然穩重,可這會兒也心神不定,還好,她很快便定了神兒,對立在一旁的宮婢道:“勞煩各位去尋些消腫祛瘀的藥膏來。”


    早有機靈的人拿來的藥膏奉上。


    “小姐,您忍著一點兒痛,奴婢為您上些藥。”涼鎖接過,輕輕地往蕭引凰臉上抹去。


    蕭引凰一動不動,任涼鎖在她臉上塗來塗去。


    良久,她才有了反應。


    看不出來什麽神色,她道:“沒事兒,讓人都下去吧。”


    下方的小宮婢們沒有因為沒有吩咐而動,隻一個個兒地低著頭,也不敢有什麽動作。


    涼鎖將手中的藥膏蓋上塞子,遞給了小宮婢手中,沒有按照蕭引凰的吩咐讓人都下去,而是說道:“小姐,您已經許久不曾進食了,不如,讓廚房裏做一些吃吧。”


    春喜也擦了擦眼淚,在一旁跟著勸道:“是啊,小姐,您好歹也待吃些飯才是。”


    這倆人都以為,蕭引凰臉上的傷是皇上讓人打的,亦或是皇上親自打的,這會兒嘴裏雖然不敢說些什麽,可心裏頭未免對這個還未謀麵的皇上有了幾分介懷。


    蕭引凰沒有用膳的心情。


    看著這倆丫頭這般擔心的樣子,也點了點頭。


    無論怎麽樣,這般頹廢哪裏是自個兒的作風?


    作死作賤自己,也別讓她們倆跟著擔心了。


    棲霞宮裏。


    高姝虞聽了這個消息,一激動將指甲掰斷了。


    什麽?


    貴妃?


    果然,她的猜測是沒有錯的,皇上,竟是真的對那個女人有意!一個江湖草莽罷了,怎麽值得皇上傾心!


    她腦子一轉,很快計上心頭,喚來彩霞,親自書了一封書信,道:“去,將寫封信悄悄地送出宮去,看到本宮父親手上!”


    是夜,耶律賢在書房內看著手中的奏折,拿反了竟還不自知。


    萬福見狀便猜測著皇上許是在想著那蕭小姐,啊不,蕭貴妃,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皇上,夜深了,該休息了。”


    耶律賢聽了萬福的話,隻是愣了稍許。


    以往萬福也說這話,可是知道她還活著之後,再聽這話,感覺不一樣了。


    萬福所謂該休息了,仿佛在說,皇上該去玉鸞宮了。


    耶律賢抬眸,一向深邃如高山海子的眸裏終於在下方起了漩渦,他道:“擺駕玉鸞宮。”


    最終,耶律賢還是決心去,看那個自己放在心裏這麽久的女人。


    想到今夜他們將同床共枕,耶律賢不由得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萬福聞言,即是出乎意外也是意料之中,心裏頭也拿下了主意,他跪下道:“稟皇上,奴才今日裏去宣讀旨意的時候,貴妃娘娘,臉受了傷。”


    萬福本也想著,若是皇上今夜裏不去玉鸞宮,那他自然也不必再多提了,可如今皇上開了口要去,那就不得不說了,總不能,有礙聖眼不是?


    耶律賢心裏猛地一緊。


    她那麽厲害,曾在戰場上都能數次全身而退,怎麽會受傷?


    聞言,這個帝王身上好不容易散發的溫柔之起全變為了冷厲,耶律賢問道:“怎麽迴事兒!”


    雙目一淩,把萬福嚇得汗水直滴。


    萬福迴答道:“聽人迴報,約莫是今日裏皇上離開後,公主也相繼離開了,殿內隻餘了渤海妃娘娘與貴妃娘娘……”


    後麵的話他沒說,皇上也會知道的。


    那會兒蕭貴妃還不是貴妃娘娘,隻不過是以為背景好點兒的秀女罷了,便是被位份高的娘娘掌了嘴,又能如何呢?


    這高氏好大的膽子,自個兒放在心頭裏,連責罵都不舍得的人,豈是她想打便能打的?


    原本去玉鸞宮的想法也改了,直接去了棲霞宮。


    玉鸞宮。


    蕭引凰坐在床上,心裏頭煩亂的緊,想來想去的,也不知是作何,整個人一點兒平日裏該有的冷靜鎮靜都沒有。


    剛剛有人過來傳達,今日夜裏皇上會來,她心裏頭更亂了。


    涼鎖和春喜原本也是陪在她身邊兒的,可她心裏頭覺得煩的慌,所以就讓人出去了,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相思千緒,一人獨理,兩相度意。


    涼瑣和春喜有心陪著,可知曉自家小姐是個什麽性子,無奈,也隻好去門口兒守著。


    剛到門口,一個小宮婢走過來。


    她隱隱有些不太敢看向涼鎖和春喜,戰戰兢兢地行了禮後說道:“涼鎖姐姐,春喜姐姐,皇上,皇上去了棲霞宮。”


    她一口潔白的牙齒微微咬著紅唇,聲音細若微蚊。


    涼鎖和春喜暗視一眼。


    放眼一看,剛剛那臉上掛著笑的宮婢近侍們臉上都有些失落。


    這也是不難理解的,畢竟,如今他們分配到了這玉鸞宮,主子若是能夠拔得盛寵,與他們這才奴才也是有榮與焉的,走出去也被人敬重兩分。那跟著不受寵的主子的,去廚房裏領個膳食月例之類的也少不得要被刁難。


    這會兒涼鎖和春喜可沒有工夫去想著皇上不來了他們這些做人奴才的會怎麽著,她們在意小姐……娘娘怎麽辦。


    兩揮退了那可憐的小丫鬟,兩個人就在思索,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將事情給小姐說了。


    可無論怎麽托,該知道的總是要知道的。


    想來想去,她們倆一鼓氣,敲了門道:“小姐,奴婢有事兒稟報。”


    蕭引凰雖然分神,可也聽到了那小宮女說了些什麽。


    那丫鬟的聲音小的很,可她的耳力又其是普通人能比的?


    如今一提到這些與自個兒心裏頭煩惱相關的,她立馬就捕獲了個正著。


    “進來吧。”


    蕭引凰知道她們擔心。


    涼鎖先道:“小姐,剛剛有人來傳達,道是皇上有了事兒,今夜怕是不能來了,小姐還是早點兒休息吧。”


    蕭引凰理解這二人的想法,冷漠如常,“剛剛我已經知道了。”


    涼鎖和春喜趕緊跪下:“小姐,奴婢們不是故意有心要欺瞞小姐的,隻是……”


    蕭引凰打斷她們說道:“這些我都知道,並沒有怪你們的意思。”


    扶二人起身,而後蕭引凰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涼鎖和春喜沒有法子,隻得退了出去。


    另一方棲霞宮裏,高姝虞聽了人通報皇上來了,心裏頭一喜,麵露嬌色地道:“快給本宮梳洗打扮。”


    彩虹手裏頭動作不停,嘴裏說道:“娘娘天生麗質,便是粉黛未施也讓奴婢與彩霞姐姐看花了眼睛。”


    彩霞也跟著附和。


    才將勘勘打扮好,耶律賢便進了來,他的眼神沒有在高姝虞身上停留半分。


    高姝虞急忙行禮道:“妾身見過皇上。”


    耶律賢點了點頭,徑自坐下了。


    一路上過來,他心裏頭的怒氣也平息了不少,這會兒身上氣息依舊冷冽,可到底不如之前那般攝人。


    他不顧彩霞斟上來的茶,問道:“今日殿中,可是你掌摑了蕭貴妃?”


    高姝虞原本喜悅的心,猶如被人潑了一盆兒涼水,頓時哇涼哇涼的。


    她白了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頭卻已經早已經備好了說辭,欲語未先流,道:“這事兒是妾身的不對,因著,妾身以為蕭妹……蕭姐姐惹了皇上您生氣,心裏頭氣不過,便,便教訓了她。”


    “如今思來,妾身雖知不該衝動行事,可,可便是再來一次妾身也是不會後悔的,皇上便是妾身的天,妾身不能忍。”


    至於不能忍什麽,雖然未說,可這也正是高姝虞的高明之處了。


    耶律賢聽罷,對於這梨花帶雨的美人兒沒什麽反應。


    他甚至默默翻了個白眼。


    隻要那個女人還活著,其他人就都是擺設了,和花瓶茶盞沒什麽區別,他又怎麽會在意她們都說了些什麽。


    耶律賢眉毛一壓,“你以為?”


    “那你以為朕會如何罰你呢?”


    聽到耶律賢的字句,高姝虞一時唿吸都不再平穩。


    皇上要為了蕭綽罰她!


    “妾身……”


    她的指甲嵌進了肉裏。


    耶律賢冷眸一眯,“那就自己掌嘴吧。”


    畢竟是高勳的女兒,讓人打太傷顏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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