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引凰怎麽敢咬堂堂景王的胳膊!


    她搖了搖頭。


    不過是拔一支箭罷了,她還是忍得住的,當初全身都被狼撓了,不也挺過來了嘛!


    雖說傷到此處比較疼痛,可卻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此箭有毒。


    按理說這麽一位稱得上“神箭手”的人,應該是不屑於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的。


    可戰爭卻是沒有什麽手段卑劣之說,光明磊落也罷,陰險狠毒也罷,總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還真讓蕭引凰猜對了。


    箭一拔出,暗紅色的血濺了一地。


    有人驚唿道:“有毒!”


    蕭引凰凝重地看了看地上的血,抿緊了嘴唇。


    這下可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當局者蕭引凰最為當機立斷,她知道萬不可因為自己耽誤軍情,趕緊說道:“王爺不必擔心,我包袱內有藥丸,可暫時壓製。當務之急是去整理城中事務,我去休息了就好,王爺趕緊主持大局吧。”


    不要因為私人感情而貽誤了正事兒。


    蕭引凰沒給耶律賢機會,她直接捂著胳膊轉身往軍帳裏走。


    耶律賢望著她瘦小的背影,臉色又暗了幾分。


    其實幾天軍旅生活相處下來,耶律賢發現肖若是個極其沒有自我的人!


    比如二人半夜秉燭夜談,外麵忽然響起了敵軍的號角聲,肖若的第一反應就是拔劍保護他!其實以耶律賢的武功,根本用不著保護的!可是那種衝動似乎是她的潛意識。


    還有這擋箭,蕭引凰完全盡到了護主忠君的職責。


    如果蕭引凰在耶律賢心中隻是一個臣子,像她這樣身先士卒萬死不辭,耶律賢會很高興的!


    可是耶律賢希望兩個人不僅僅是君臣關係。


    他希望肖若不要每一次和他說話的時候都戰戰兢兢,謹小慎微,每一次遇到危險時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希望他們是平等的,她以為他們是有別的。


    掩下心中的擔憂和無奈,耶律賢將事情都吩咐了下去,趕緊取了自己營中的秘製的藥膏,決定稍後去給蕭引凰送去。


    上京的蕭府內。


    夜半,床上淺眠的蕭思溫忽然心頭一跳。


    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兒,但他覺得這不是什麽好症狀。


    心中有無形的憂慮和悲愴在蔓延,蕭思溫再也睡不著了。


    從床榻上起身,他走到案台前,寫了一封密信。


    落筆,將之折成很細的一根,放進不起眼的小細筒子中蓋上,招來一隻信鴿,將其置於其身,摸了摸它的羽毛,便看著它飛了出去。


    “陛下身體情況愈下,還請王爺留心。”


    軍帳裏。


    蕭引凰拿出包袱,找出了一個墨青色的小瓶子,從中倒出了一粒藥丸。


    那是師傅特製的解毒丹,簡單的一些毒幾乎是藥到病除,複雜一些的,也可以壓製一段時間。


    蕭引凰不再猶豫,吞了下去,又打坐運行了一下內力,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有大滴的汗水滴落。


    還好還好,這不是什麽奇毒劇毒,汗出來,她已經解了大半。


    這時,賬外有士兵送來熱水。


    士兵退了出去,蕭引凰急匆匆地走到熱水前。


    說起來,自打跟著耶律賢出征,她已經好久沒有洗過澡了。


    軍中鮮有浴池,就算有浴池也是公共的,她怎麽可能去洗?


    好不容易,借著受傷的機會有人給自己送了一盆熱水來洗澡,她怎麽可能拒絕呢!


    蕭引凰還嫌棄地聞了聞自己,果然是要發臭了!


    才剛剛脫掉外衣,便見簾子撩起,是耶律賢走了進來。


    蕭引凰猛地一緊張,發現自己才將將脫下了外衣,才鬆了一口氣。


    幸好脫的慢!


    “王爺怎麽來了?”蕭引凰率先開口問道。


    早些說清楚了,她也好早些沐浴。


    耶律賢舉了舉手中的藥瓶,道:“這是宮中秘製的藥膏,對外傷的效果非常好,本王給你送來。”


    想了想,耶律賢問道:“你傷在身後,你一個人恐怕也不方便,本王使人來給你塗抹?”


    他倒是想自己親自上陣來著,可是根據以往相處下來的經驗看,蕭引凰是不會同意的。


    “多謝王爺掛念若,不必麻煩了,我一人足以。”蕭引凰趕緊拒絕地說道,說完,她伸出胳膊,指尖朝向門口。


    耶律賢看到她明顯的送客姿勢,心下一沉,也不好再多待,隻能默默把藥瓶放置在蕭引凰桌子上,離開了。


    看到耶律賢離開,蕭引凰鬆了一口氣。


    她把門口裝飾的絹紗屏風移到木桶和門之間,興高采烈地脫了衣服,走進木桶。


    溫熱的水親吻著蕭引凰的玉足足尖,她整個雪白的身子進到了木桶裏,水麵剛好沒有碰到她的傷口。


    蕭引凰倚在木桶壁上,長發傾瀉下來,雪白的肌膚被氤氳水汽熏得粉嫩起來。


    暖意圍著她,讓她陷入了無比放鬆的境界。


    漸漸的,她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起來!


    也許真的是今天一路行軍,加上晚上夜探官府,又有之前那兵荒馬亂的戰爭,蕭引凰真的……睡著了!


    水汽在軍帳裏消散了,消散了……


    耶律賢走在通往自己軍帳的路上,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瓶舒痕膠,給肖若送過去和藥一起塗,效果會更好,趕緊把這膠取了來,往蕭引凰的軍帳返。


    月光清寒地照在軍帳的門上,鍍上一層皎潔。


    他的手輕輕撩開了軍帳的門布。


    一陣熱騰騰的水汽撲麵而來。


    借著搖曳的燭光,耶律賢向內看去。


    視線被一層絹紗遮擋了,可是依然能看見麵前是個窈窕的身影在泡澡。


    隆起的胸,纖細的腰,這……分明是個女人。


    有一個想法,雷電一般擊中了他,讓他忍不住渾身一激靈。


    難道是……


    耶律賢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反應了幾秒,他又發現,這洗澡的人怎麽一動不動?


    他幾乎沒有多想,直接繞過了這屏風。


    麵前是他此生忘不了的場景。


    晶瑩如雪的肌膚,傾瀉如瀑的長發,精致如玉的麵容,明豔如花的女人。


    她在沉睡,閉著眼睛偏頭靠在木桶上,黑發剛好遮住胸口,肌膚白裏透紅,鎖骨上有瑩瑩水珠,整個人成了世上最秀色可餐的風景。


    那仿佛被靜心雕刻過的臉,是肖若的臉!


    也就是說,肖若是一個女人!


    想當初在迴京的路上麵對殺手時她的淡然,這是一個女子會有的表現嗎?女子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不是大叫,然後暈過去?


    還有迴京後,隻那麽幾句話,就斷了平陽王耶律天德不少的臂膀,還使計讓他耶律賢順利成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領三軍。


    還有糧草,若不是她,恐怕他們早已經支持不了這麽久了吧?何談收複失地並堅守這麽久!


    前些日子在玉陽關的時候,這小小的身軀裏蘊含著無盡的力量,即便是征戰多年的老將也不遑多讓。


    加上這次這次,一個女子敢在他不準許的情況下冒險隻身深入敵軍,不止斬了敵軍主將,還掐算好時間應外合,大敗了大宋軍隊,成功收城!


    最後,耶律賢想到的是她為自己擋箭時的毫不猶豫,心裏頭滿滿的震驚!


    這樣的人竟是一個女子。


    耶律賢握緊了手,接受著這事實。


    抬眸看了一眼麵前的女子,她赤身裸體的場麵,讓他忍不住有點熱血沸騰……


    深吸一口氣,耶律賢的目光極其複雜。


    在原地糾結了好久,耶律賢一握拳,走到木桶前,把裏麵睡得死沉沉的蕭引凰打橫抱了起來。


    她的皮膚真軟真嫩啊。


    這樣的女子,別說是自己欣賞的軍師,哪怕就是個軍妓,他都舍不得放手!


    可正是因為她是自己的軍師,耶律賢才告誡自己不能衝動,要有分寸,懂得謹慎行事。


    看見床頭的藥和自己帶來的舒痕膠,耶律賢不著痕跡地一笑,把蕭引凰側放到床上。


    擰開雕花的盒子,他鬼迷心竅地蘸了蘸藥膏,往蕭引凰背上塗去。


    明知男女授受不親,可他真的忍不住。


    這恐怕真的是他忍耐的極限了。


    心中安慰著自己,這也是對她好,耶律賢心安理得地給蕭引凰抹起藥膏。


    指尖在她光滑的後背輾轉,留下一片眷戀。


    明明很小的一塊就夠了,耶律賢卻快要挖空了這藥盒。


    直到睡夢中的蕭引凰發出的一聲輕哼,才讓耶律賢如夢初醒。


    天啊,他在做什麽!


    好在蕭引凰隻是哼了一聲,接著就繼續沉沉地睡去了。


    耶律賢的自控能力還不錯,他從床邊站起身來,接連後退了兩步。


    伸手給這佳人蓋好被子,耶律賢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急急熄了燈,跑出了蕭引凰的軍帳。


    同在軍中,心緒不同。


    平湖給韓德讓送了一碗雞湯,說道:“公子,你剛才莫名其妙的心口疼,是不是熬壞了身子啊!哎!公子,你臉色怎麽又這麽不好了?”


    韓德讓已經有了青灰色的胡茬,顯得他這個人格外的削瘦不精神。


    他的聲音沙啞極了,目光也莫名空洞,“雞湯你放那吧,本公子現在不想喝。”


    平湖關切地問道:“公子,你到底怎麽了?”


    霍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韓德讓手指間的筆杆險些被掐斷。


    “本公子隻是剛才突然覺得,有誰搶了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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