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玉陽關,投石機已經不能用了,應呈青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那雲梯上麵的士兵不斷地掉下去,可敵人前仆後繼,源源不斷。


    最終,城門還是破了。


    應呈青早已殺紅了眼,他舉起大刀,吼道:“誓與城鎮共存在!”


    城門早已殘破不堪,吱啞了一聲,便跌落在了地上。


    搖旗呐喊聲不斷,時不時都有一條生命在逝去,鮮血,染紅了每一個角落。


    寒光四濺,飛血染塵。


    應呈青的眼中全是紅色,鼻腔裏蔓延著腥氣。


    仿佛不知疲倦,他手中的刀就那樣起起落落……


    就快要絕望的時候……


    “救兵到了!救兵到了!將軍,我們的救兵到了!”


    一個士兵瘋了似的喊道,眼裏迸濺出了潔白的淚花。


    應呈青聽了,手裏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可是他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興奮,甚至沒有搭理這振奮人心的消息。應呈青真沒有報多大的希望,他認為來者是那潼陽知府和守將想明白了,終於肯派兵了呢。


    可此時,城已破,僅憑潼陽關派來的那點兒人馬,壓根兒都不夠塞牙縫的!


    所以他還是自顧自地殺敵,不管來人。


    蕭引凰白色的袍子已經變成了紅色,鮮豔欲滴,她抹了一把摻著鮮血的汗水,繼續投入到戰爭中。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直麵生死,可卻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了戰場,比想象的還要殘酷。


    好在師傅傳授的武功精湛,讓她一女子之軀迎敵也不算太吃力。


    汗水模糊了臉龐,剩下的隻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麻木的動作,割取著一條又一條生命的同時也在流血,直到死去。


    這是一個將軍的職責和無可奈何!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對方先意識到了耶律賢大軍的來臨,知道一時攻不下城,也可能是因為其他,反正,敵軍暫時退了。


    當宋軍兵荒馬亂地退下之後,夾雜著腥氣的飛沙終於落了下去。


    隨著馬蹄濺起的飛沙落下,應呈青才終於看清楚了來者……


    派兵來援的竟不是潼陽的人,而是當朝景王,耶律賢!


    剛才忙著斬殺敵人,耶律賢身上的戰甲上還有一片血淋淋的紅跡,便是這紅血的顏色,更顯出了麵前男人的霸道英武。


    “撲通”一聲,應呈青的雙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末將,見過元帥。”


    此話說完,應呈青身後那些原本駐守在這裏的將士也紛紛跪下,用一樣堅定地聲音高喊:“參見元帥!”


    那一聲喊得地動山搖,讓城外的宋軍聽見了都忍不住為之一振。


    他們知道,群龍之首來了!


    耶律賢看眼前跪得一片的將士,心中也有所動容。


    他擲地有聲地說了三個字:“都起來。”


    大家齊齊起身。


    耶律賢對應呈青道:“先安排下去,加速處理,以便應對再次的進攻。”


    怎麽安排這人應該比自己知道的多,他就不多費口舌了。


    雖說暫時退軍了,可他們都知道,大宋很快會又一次的進攻。


    應呈青領了命,有些慶幸此次統領三軍的是景王耶律賢。他之前還擔心會來一個不好伺候的王爺呢,到時候打仗的時候誰還顧得上他?但是景王的到來,讓他忽然看到了希望。


    不僅僅是這次戰爭勝利的希望,而是整個大遼的希望……


    耶律賢又將他帶來的兵馬吩咐了下去


    他這才有時間看向蕭引凰。


    猛地迴頭,他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血人。


    蕭引凰站在原地還什麽都不知道,一臉天真無辜。


    耶律賢動了動嘴唇,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兒吧?讓隨行的太醫先給你看看。”


    蕭引凰搖了搖頭,道:“稟元帥,在下無事,還是讓太醫們去救治受傷嚴重的傷患吧。”


    她和這些太醫比,還不一定誰醫術好呢!


    玉陽關的大夫和書童們都去救援了,健全的士兵將受傷的人抬到後方一處空地上,又搭了簡易的棚子,大家有條不紊地進行戰間的整頓。


    隻可惜城門不是一時就能安好的,應呈青再是著急也於事無補。


    應呈青隻覺得嘴角上都要起泡了,好不容易撐了下來,他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玉陽關因為城門的原因而失守,看著仍舊是剛才那樣的冷漠的景王耶律賢,應呈青還是問道:“稟元帥,末將已安排好了,隻是……”


    “隻是什麽?”


    應呈青不覺有些臊得慌,道:“隻是城門破敗,已經跌落,想要重新打造短時間內卻是有難度的,隻怕這宋軍,不給時間。”


    他忍不住看了那掉鏈子的城門一眼。


    蕭引凰聽罷,一臉沉思。


    退兵隻是短暫的。


    耶律賢皺著眉頭,一時也想不出來什麽好的辦法,便問道:“肖先生,可有何良策?”


    應呈青有些詫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被景王稱為先生,如此一來想必是軍師幕僚?


    可這一身的血,剛才殺了不少的人吧。


    “應將軍對此次領軍的人可曾了解?”蕭引凰問道。


    應呈青低聲道:“此次大宋掛帥之人乃是新皇重臣李光武,末將雖不曾與之交戰過,可也聽聞過他的一些事跡。”


    應呈青便簡略將自己對李光武的了解向耶律賢和一旁的肖先生說了一遍。


    蕭引凰聽罷便在思考,道:“尋常的支援,必然會先在臨近的城鎮去休整,再探聽一下情況,想必這李光武此次也是如此。”


    這不僅僅是為了休息,更多的是怕萬一城池已落,受了敵軍的埋伏,一群疲兵無力應對。


    這是空穴來風的事情,以前就曾經有過一位帶兵救援的將領,沒有這樣做,最後不僅沒有力挽狂瀾,反倒跟著全軍覆沒了。


    自此之後,無論是誰,總會要先休整查探情況,才會行軍,即使有變,也可以應對。


    也算是不是規矩的規矩了。


    應呈青挑了挑眉,雖然不解還是說道:“是。”


    耶律賢說道:“那這麽一來,李光武定然也會覺得咱們是休整過的了。”


    應呈青有些迷惑,難道不是嗎?


    不都應該休整過的嗎?


    蕭引凰笑而不語,道:“聽聞李光武雖然不如其兩個兄長聰明,可因為兄長的原因,也聽得進去手下幕僚的話。”


    耶律賢問道:“肖先生可是想到了什麽良策退敵?”


    應呈青雖然不相信,可還是一臉期盼。


    若是可以直接退敵,也給了他們一個緩衝的時間,接下來守住玉陽關,便十分容易了。


    蕭引凰想了想,隻道:“山人自有妙計。”


    耶律賢擔心蕭引凰不挑明她的想法會遭到一些人的反對,所以直接下令眾人道:“聽肖先生吩咐。”


    “是。”


    遵命是軍人的天職,應呈青本來就看好眼前的這位景王,此時對景王的命令更是言聽計從。再加上眼下情況危機,容不得他耽擱。


    蕭引凰又對著應呈青說道:“麻煩將軍先去給在下準備熱湯淨衣。”


    如果沒有耶律賢先前那句話,應呈青肯定會十分瞧不起蕭引凰,覺得都這個時候了,這貨居然還想著享受,可如今看來,這肯定是軍師的計劃。


    其實蕭引凰不僅要沐浴更衣一番,還要在高台上奏樂呢!


    要上好的樂器,這小城定是沒有了,不過她隨身帶著引凰簫呢!


    可是她又轉而一想,若是有人可以與她琴簫合奏,想來也不錯,當下便問道:“不知元帥琴技如何?”


    耶律賢點了點頭,他當初為了迷惑耶律璟,裝了好一陣子隻會修身養性的王貴,像琴這種高雅的樂器,更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如此,那就麻煩王爺沐浴更衣後,與在下登城合奏一曲了。”蕭引凰眨了眨眼睛。


    耶律賢大概猜出來了,這位是要上演空城計啊!


    “將軍再令人去把城門口打擾幹淨吧,記得要一塵不染的,順道再盡全城之力,在門口擺上豪華的宴席。”


    蕭引凰的確是要用空城計,確切地說,是空城計中計。


    他們帶來的兵馬足夠,一時半會打起來是不怕宋軍的,可是他們不想打,畢竟一旦打起來就必有傷亡。所以蕭引凰冒險走了這步棋,贏了,自然獲利頗大,輸了,也不會萬劫不複。


    隻看他有膽沒膽來了。


    應呈青拿眼色去看了另幾位副將前鋒們,想著他們都是領軍打仗多年的老將了,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麽想法。


    反正他自己覺得蕭引凰這麽做……有點冒險!


    可那些將領們都沒有一個提出有異議的,無奈之下,應呈青也隻好點頭。


    蕭引凰想了想,還是喚住了正欲轉身離開的應呈青,說道:“若是時間充裕,將軍便將士兵安排了吧,注意隱蔽,別讓人看到了。”


    躲開城門的死角,藏在哪裏都可以。


    很快,便有了士兵過來說,熱湯已經備好了,蕭引凰與耶律賢各自去了屋子裏沐浴梳洗,蕭引凰換了一身白衣,一如既往地潔白無染,頗有幾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感覺。


    出來時便看到了一身黑袍的耶律賢,高冷沉穩,他們倆互相點了頭見過,蕭引凰手持引凰蕭,示意耶律賢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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