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了一天的婚宴結束,換了一身月牙白袍子的蕭引凰坐在金絲雕鏤的床上,看著拉著她手的春喜和涼鎖,又瞅了一眼一旁雖然不說話卻也暗自紅了眼眶的桂嬤嬤,心裏也有些不好受。


    又到了別離的時候。


    最終,還是桂嬤嬤道:“小姐,在外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別讓嬤嬤擔心。”


    話隻是這麽一說,可該擔的心卻一點兒也不會少。


    蕭引凰將波濤洶湧的心情平定下來,道:“嬤嬤放心吧,燕燕曉得的。”


    她又道:“嬤嬤隻管照顧好自己,幫燕燕好好調教調教這兩個丫頭,等著燕燕迴來就好了。”


    我一定會迴來的。


    春喜和涼鎖一時破涕為笑,道:“小姐真壞。”


    蕭引凰看著她們二人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樣子,也有些忍俊不禁。


    桂嬤嬤經曆的多,知道人到分別終須別,道:“春喜、涼鎖,鬆開小姐,小姐又不是不迴來了,咱們一起在這兒守好了等著小姐迴來。”


    她們兩個聽罷,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手。


    蕭引凰隻覺得,原本停滯在她手臂上的兩股溫熱,散了……


    書房裏的燈依舊亮著,蕭引凰不用蕭誠說話,也知爹爹是在等著自己。


    將該說的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蕭思溫看了看這個放在心尖兒上的女兒,也不由得心裏難受。


    “定下來了?”


    寂寥的黑夜中,忽然響出這麽一句。


    這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可蕭引思索了片刻,知道了是什麽意思,道:“定下來了。”


    隻見那本就白了發的蕭思溫好似一瞬間又老上了許多,原本挺直的背也在不知什麽時候彎了下去,歎了一口氣,道:“燕燕,你……”


    可怪爹爹?


    最終這句話卻很難說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還能怎樣呢?


    迎上女兒疑惑地目光,蕭思溫蠕動著唇,也隻能道:“你照顧好自己。”


    蕭引凰看著爹爹泛著淚光的雙眼,一瞬間好似明白了什麽,可也隻能說道:“爹爹,您隻管保重好身體就是,女兒在外,會照顧自己的。”


    良久的沉默,伴隨著蕭思溫的一句:“時辰不早了,你……走吧。”而結束。


    蕭引凰雙膝跪地,叩首道:“爹爹莫要多想,女兒自幼便被教習君子六藝,學的與男子也不差什麽,爹爹如此的選擇,也更合女兒的心意。”


    雖然她也曾羨慕那些可以穿的花枝招展,打扮的鮮豔欲滴的女子們,可最終,她還是向往男子一般的生活。


    不想過著出嫁後相夫教子、你爭我鬥的後宅生活。


    若能像男兒一樣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用依靠丈夫活著,這是多大的幸運!


    磕了三個響頭,蕭引凰轉身出了書房,看著外麵同樣蒼老了的蕭誠,她忍不住道:“誠伯,你與爹爹都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直到迴到了景王府的院子裏,蕭引凰還有些難以入睡,幹脆一個人躍上了房頂,躺在那裏,好像在看著月亮,又好似通過月亮看到了其他。


    日子一晃而逝,耶律賢還是跟往常一樣,每日裏去兵營點個卯,隨意地晃晃悠悠地轉一轉,打道迴府。有時他會安排一些事情,有時也會跟甄天祈和蕭引凰談幾句。


    到了再次早朝這一日,天順帝耶律璟終於下了旨意,著兵馬大元帥耶律賢三日後行軍。


    這對於蓄勢待發的整個景王黨派來說都極為令人振奮!


    蕭引凰看過不少書,也見過不少世麵,可是打仗這事,她不過就是個紙上談兵的小丫頭,所以臨出征的時候,她的確不可避免地興奮。


    蕭引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望著城下黑壓壓的一片大軍,不禁熱血沸騰……


    其實保家衛國不僅僅是每個男兒的夢想,它應該是每個習武之人的夢想!


    飲過了酒,大軍即將了啟程。


    軍隊最前頭的是一身銀白鎧甲的耶律賢,他眉宇飛昂,霸氣十足,皇帝耶律璟站在他身邊都不過如此……


    耶律賢跪別了天順帝,起身迴旋上馬,那樣利落瀟灑的身影,讓多少少女芳心暗許!


    威風凜凜的耶律賢帶著眾人往著城門的方向而去。


    蕭引凰從角落裏走了出來,她的身邊就是甄天祈。


    今天的蕭引凰一身白衣無塵,和甄天祈一人一騎,看著那為首的男人出了城門,無言淺笑。


    行軍的路程是比較緩慢的。


    他們此次前去的是呲臨大宋的玉陽關。


    駕馬走了好一段路程,也不知不覺走了好遠。


    蕭引凰跟甄天祈一路談天說地,一抬頭,發現夜幕降臨了!


    這些士兵們也不用讓人吩咐,收到了紮寨的命令便有序地紮帳篷拾柴火打獵,火頭軍也熟料地將工具幹糧都拿出來。


    蕭引凰走到了耶律賢身邊。


    此時,幾位前鋒副將跟景王耶律賢圍坐在一起,那些滿臉胡腮的漢子直愣愣地用眼睛盯著這瘦小身板的玉麵公子,有些不知他怎麽會在這裏。


    要知道他們可是打仗的,不是出去玩耍的,像這種公子哥兒,不好好待在上京城,跑這兒來瞎湊什麽熱鬧。


    蕭引凰臉上掛著淡然的笑,渾不在意,隻時不時地翻滾著架子上的烤肉,一片怡然自得。


    還是耶律賢開口道:“這是我軍的軍師肖若肖先生,見他如見本帥。”


    語氣淡的像山間最清澈的水,可是是夾帶著冰碴的!裏麵的語氣那樣毋庸置疑!


    那幾位壯實漢子很是不服氣,就這麽一個瘦竹竿,哪能跟他們的元帥相提並論?


    雖然礙於耶律賢的命令,誰也不敢多言。


    “此次三軍糧草得以分毫不差地湊齊,甚至綽綽有餘,便是多虧了這位肖先生的良計。”耶律賢也不生氣他的手下們的態度,平淡地補充了一句。


    武將不像朝廷的文官那樣,一肚子陰謀詭計,他們僅有的心眼兒都用在了打仗上麵。想要讓他們服氣,什麽身份是不管用的,必須拿出來真本事讓他們從內心裏服從。


    耶律賢這話一出,那幾位將軍前鋒開始對蕭引凰有些正眼相待了。要知道這糧草對於軍隊來說是有多重要啊!若是兩軍對打時,對方吃飽喝足士氣昂然地在對麵好一陣吆喝,而反觀他們自己,連對陣叫罵的聲音都喊不出來,那還打個屁的仗啊?


    直接迴家種紅薯得了吧。


    蕭引凰感覺到那目光,隻覺得這些武將果真是誠實的可愛,也不像與文臣說話那般拐彎抹角,直接道:“不過是分內之事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話音未落,一陣肉的香氣飄了過來,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夫,他們直接取了肉下來,大口撕咬起來。


    忽然,幾個糙漢子想起了什麽,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蕭引凰。


    蕭引凰感受到了投過來的目光,卻沒有任何反應。


    幾個武將而後才鬆了一口氣兒,徹底地放下了心。他們怕這個軍師跟上京中的貴公子哥兒一樣講究的多,嫌他們吃的快。


    他們行軍打仗,最要緊的就是時間了。


    誰吃東西不是緊趕慢趕的?


    不是為了搶東西吃,他們在景王的帶領下還是很有素質的,主要是不一定什麽時候敵人就攻城了,他們要減少被偷襲時的傷害,就要延長嚴陣以待的時間。


    之前幾個軍師都是細嚼慢咽的人,總是明裏暗裏諷刺武將們吃東西像餓狼。


    這也就不怪他們在吃東西時“關心”蕭引凰了!


    這件事情,耶律賢是懂得的,但是蕭引凰第一次聽說。


    早在看到耶律賢吃東西的速度時,蕭引凰就愣了一下,雖然耶律賢沒有那幾位兩軍那麽不像樣子,可那速度也還真不是蓋的。


    入軍隨軍,她也照做了。


    她沒有想到知道,日後她有多感謝這一刻的這麽做。


    吃過飯,就該睡覺了。


    十萬大軍,是不可能都搭上帳篷住人的,若是住的久還好說,隻一夜便太過浪費,除了幾位將領搭了帳篷,其餘的眾人都是圍著火堆,和衣而眠。


    翌日。


    天才昏昏亮,大軍已經拔營啟程了。


    他們人數多本就比較慢,若是再耽擱下去,萬一貽誤了軍情,誰也承擔不起。


    而此時的玉陽關,無論是將士還是百姓,都進入了最高的戒備。


    這裏原本並不是邊關,可自從大遼入了關後的這麽多年,便也成了邊關了。


    時間久了,老百姓們也都已經習慣了。


    大遼的子民相對於大宋還是很剽悍的,身體上既有東北人民的剛烈軀體,骨子裏又有遊牧民族的好戰因素,如此種種,使得這附近的百姓一聽到官府的戒嚴命令,便自發地武裝起來,把能用的上的鋤頭鐮刀都緊緊地握著,哪怕是婦人,手中都握著菜刀或是木棍,一臉堅定。


    玉陽關的知府府裏,李知府不斷地來迴踱步,雖然大宋的大部分軍隊未到,可邊境卻已經蠢蠢欲動了。


    他們彼此鎮守的人數都相差不遠,因為是邊關重地,駐紮的都有五萬精兵。


    拚的,也隻是哪方的軍隊先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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