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原本近在咫尺的真相,一下子又變得渺遠了起來。


    蕭思溫原來覺得這件事情就是王熹茹做的,可是一提起何琴漪,他又猶豫不決了。


    雖說何琴漪一直麵上對燕燕都不錯,可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她會不會……


    蕭思溫並沒有去派人查探的意思,他既然能說出來,那肯定是有這麽個人的。


    看了一眼眾人的臉色,蕭思溫發現蕭引凰很是淡然,他心裏稱讚的同時也有些好奇,想知道她有什麽想法,就問道:“燕燕,你有什麽看法?”


    蕭引凰依然平靜得很,和麵前幾個心浮氣躁的女人迥然不同。


    行了,戲我看夠了,這件事情該收尾了!


    蕭引凰把手中的茶碗放到一邊,抿了抿唇,“爹爹,女兒相信不是三娘。”


    僅此一句而已。


    蕭雲珠和何琴漪頓時向蕭引凰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蕭引凰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們不用謝。


    從踏入鬆明堂開始,她幾乎已經算計好了一切,事情也確實是按照她所設想的那樣進展的。


    但是王春生這個小崽子忽然咬何琴漪了一口是她意料之外的。


    不過沒關係,不打緊的。


    蕭引凰就風輕雲淡地說了這麽一句話,卻讓她爹蕭思溫篤定地點點頭。


    王熹茹看見老爺點頭,心頭一緊。


    老爺莫不是真就聽了這小賤人的話,連證據都沒有,就信了?那王春生的指認究竟算什麽?


    蕭引凰瞥見王熹茹臉上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表情,猜到了她在想什麽,又道:“當然了,萬事都要講求證據,得讓人心服口服才是。”


    她恬淡地笑了笑,指尖輕輕點著椅子上的扶手。


    “三妹妹這話說的,可真是有意思了,這人證物證都在,還有什麽好說的?”蕭胡輦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頗有些嘲諷的意味。


    蕭胡輦隻有在表麵上維持這種冷靜,才能讓自己有繼續跟蕭引凰抗衡下去的勇氣。


    蕭雲珠跟蕭引凰雖然不能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但總比和蕭胡輦的關係好多了,她望見蕭引凰的笑容,心中有所了然,燕燕要上重頭戲了!


    事情究竟是誰做的,蕭雲珠心知肚明,她想到這裏,瞬間挺直了腰杆,“大姐你急什麽,三妹你若有話,就繼續說吧!”


    蕭引凰給了蕭雲珠一個善意的眼神,轉而對著蕭胡輦說道:“原來大姐姐也覺得有意思啊?那可真是巧了,妹妹也覺得有意思的緊呢。”


    說完,蕭引凰無視蕭胡輦要開口的樣子,轉而對蕭思溫說道:“爹爹,女兒在迴京的路上曾遇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婦,那小婦人還懷著身孕,夫婦二人遭人追殺,機緣巧合之下卻被我和我師兄給救了,您猜猜看,那夫婦二人是誰?”


    蕭思溫不由得也被她這機靈古怪的樣子逗樂了,他那緊繃著的臉上竟然浮現了溫和的笑,打趣道:“燕燕竟還與爹爹賣起了關子,還不快些說?小心爹爹生氣嘍。”


    話雖是這樣說的,可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這隻是玩笑話罷了,一時眾人心裏酸得不行,個中對蕭引凰的嫉妒心也更加重了。


    蕭引凰聽罷也不害怕,笑嘻嘻地道:“本來我覺得眼熟,想了半天沒記起來,誰知道我先被他們給認了出來。他們被我救下後就叫我三小姐,他說他是……哦,說起來,這人二娘想來是認識的。”


    王熹茹心頭猛地一跳,她強自鎮定道:“三小姐莫要開妾身玩笑了,妾身常年在後宅,哪會認識什麽夫婦。”


    她想起了何平夫妻倆,何平媳婦兒有孕她當然是知道的,可她不是已經買通了殺手去了嗎?難道何平命大,真的被蕭綽這賤人救了?


    王熹茹蒼白著臉看了一眼蕭胡輦,蕭胡輦暗中搖頭,示意王熹茹保持鎮定,不要亂了陣腳。


    在場的沒有幾個是傻子,此時突然提到了牛馬不相關的人,肯定是與這案子有關係也不一定。


    蕭思溫樂得給蕭引凰麵子,問道:“哦?那這人現在在哪?”


    “那小相公擔心他妻子不適,又擔心路上還會有人要他們的性命,便央了女兒,給他找處安全的地方。”


    蕭引凰一邊說著,那一雙如秋波般的眼睛不時的瞄向二夫人王熹茹,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蕭思溫這次也是下定了決心要處置一番,便不動聲色地吩咐蕭平毅根據蕭引凰說的地方去將人帶過來。


    蕭平毅走了之後,鬆明堂裏再沒有誰說話了,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氣氛寧靜,每個人都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熹茹臉色蒼白,她無助地看向蕭胡輦,心裏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知道自己今日可能難逃一死了。


    蕭胡輦也有些忐忑,不僅是擔心王熹茹,更是擔心自己,雖是性命無憂,可若是被送往家廟……


    母女倆對視了一眼,都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眼裏的恐懼。


    不得不說,王熹茹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知道,等到何平被帶來了,自己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還不如……


    可還不待她主動站出來,屋外便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眾人那剛移到王熹茹身上的目光又移開了。


    蕭平毅很快便帶著受傷的何平來了,而他媳婦兒胎像不穩,在別院裏休息。


    蕭平毅沉穩地見過禮,便立在蕭誠旁邊一言不語。


    何平心思活泛,他目光偷偷打量了一圈,心中有了數。


    “奴才何平見過老爺,見過三小姐。”何平跪下磕頭道。


    蕭思溫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問道:“哦?你是哪個府上的?”


    何平低斂著神色道:“奴才正是貴府上的。”


    蕭思溫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問一旁的蕭誠道:“阿誠,你來瞧瞧,咱們府上有這麽個人嗎?”


    蕭誠平靜無波地道:“老爺,奴才年紀大了,這些事兒都是平毅在操心著呢。”


    “迴老爺,這何平是二夫人的陪嫁,綢緞鋪子的掌櫃。”蕭平毅恭敬地走出來,講完話後又迴到原來的地方。


    蕭思溫聞言瞧了一眼王熹茹問道:“這是你鋪子上的掌櫃?”


    王熹茹神色頹喪,聲音顫抖道:“是,是的。”


    王熹茹不是不想否認,可認識何平的人太多了,自己死不承認,也隻是罪加一等罷了。


    蕭思溫聽了這話便不再理會王熹茹,反倒是看向了何平。


    何平會意道:“奴才正是二夫人的陪嫁,幫二夫人管理”綢緞鋪子。”


    何平也不待蕭思溫在詢問,便將二夫人如何吩咐自己去莊子上賄賂和威脅王管事和王婆子一事說了,又說了二夫人給自己安排了路引並且脫離了奴籍,讓自己去威脅並誘惑王管事殺了三小姐。


    “奴才未想到,二夫人比奴才想的要狠多了,奴才雖然不識多少字,可也自認是忠心耿耿,一心為主,卻不料二夫人卻卸磨殺驢,若是隻奴才自己這一條命也就罷了,可二夫人竟是連奴才那無辜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何平邊聲情並茂地說邊觀察蕭思溫的表情。


    他看到蕭思溫的臉色越來越差,心裏清楚,因為二夫人的所作所為,對自己肯定也會牽連的。


    他自己毫無辦法,隻能寄希望於三小姐可以保自己一命。


    他說完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驀然抬起頭,露出紅通通的眼眶,悲傷且誠懇地道:“奴才知道,雖然害三小姐不是奴才的本意,可奴才畢竟做了二夫人的幫兇,若是沒有奴才從中幫忙傳遞消息,也不會害得三小姐如此,奴才自知,自知奴才死不足惜,可,可求老爺網開一麵,饒了奴才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蕭思溫聽著何平聲淚俱下的話語,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有一點他知道,就算不是何平,也會有其他人來幫王熹茹的。


    蕭胡輦強自鎮定下來,好似疑問地說:“娘,我好似記得何平的妻子也是咱們院子裏的?這會兒瞧著與三娘身邊的彤揚有幾分相似。”


    這個節骨眼上,她隻能寄希望於拉何琴漪一起下水了。


    何琴漪看了一眼立在自己旁邊與彤楓一起服侍自己的彤揚,不言一語,她隻是微微眨了眨眼睛,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蕭雲珠走上前一步,挑挑眉毛,“所以呢?”


    她們娘倆的表現在無聲地認定著蕭胡輦剛剛的這句話完全就是垂死掙紮的風言風語,不足為提。


    何平臉白了一下,主動解釋道:“不瞞老爺,賤內鳴錚與三夫人院子裏的彤揚乃是姨表姐妹,隻是因為有長輩的一些恩怨,兩人感情並不好,平日裏也少有來往。”


    蕭胡輦沒有再說話,剛才蕭雲珠和她娘那樣挑釁,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


    蕭引凰坐在椅子上冷眼看了蕭胡輦一眼,認為不該在何平的妻子和三夫人的一個侍女上浪費時間,“不過就是姨表姐妹嘛,能近到哪裏去?就算是親姐妹,這不是……”


    話語戛然而止蕭引凰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蕭胡輦,這樣狠厲的眸光讓蕭胡輦不由得渾身一顫。


    蕭引凰換上恭順的目光,對坐上的人道:“爹爹,那殺手有七八個大漢,想必花費了不少的銀錢,爹爹不妨讓人去金銀樓當鋪之類的地方去瞧一瞧,可有我蕭府流傳出去的首飾,再看看是誰的,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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