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筵席隻是一個鋪墊,主要的還是在晚上,所以一番過後,便由蕭思溫和幾個堂兄招唿這男賓去了前院,再有蕭唐氏和蕭馮氏招唿這女眷去後院戲台子。


    蕭唐氏看著戲台子,瞧著底下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們,便笑著說道:“瞧著這些活潑的小丫頭們,感覺自己都年輕了好幾歲。”


    蕭馮氏便接道:“嫂子可不老,瞧著跟那些個小姑娘也不相上下。”說著,她還用手絹掩著嘴唇嘻嘻笑了起來。


    一位三十左右的夫人笑著說道:“瞧著她們的樣子,但是活潑的緊,讓人看了心裏也高興。”


    底下的夫人太太也都附和,無論平時互相看不看得順眼,對這些小姑娘,她們都有一種包容心,不止是自己也年輕過,更因自己的姑娘也在其中呢。


    蕭唐氏瞧著底下的小姑娘有些坐不住,便開口說道:“行了,陪著我們這些也挺無聊,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就結伴一塊兒去逛逛吧。”


    蕭引凰便跟著蕭胡輦和蕭雲珠一起,招待著大家移步,去園子裏玩。


    蕭引凰才迴京不久,沒有幾個熟識的人,而蕭胡輦和蕭雲珠,倒是都有著自己的圈子。


    蕭胡輦和蕭雲珠忙著彰顯主人身份,殷勤地招待著各家小姐,可是蕭引凰誰都不熟,更無意和蕭胡輦她們爭那東道主的身份,就兀自往僻靜的地方去了。


    “蕭綽!”


    蕭引凰剛找了個空隙準備休息一下,便聽得背後有人喊自己。


    迴頭一看,是李浣眉。


    本著來者是客的原因,蕭引凰無視了李浣眉那刁蠻跋扈的語氣,好聲好氣地問道:“李姑娘,可是有什麽事情?”


    李浣眉嗤笑一聲,眉眼間盡是不屑,到處找茬,“今日裏你父親大壽,你作為嫡女不該招待客人嗎?為何在這裏?還是說……你偷懶?”


    我偷不偷懶關你什麽事?神經病……


    蕭引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順著她的意思低伏做小,不想跟她計較,便說道:“蕭綽看各家小姐們都有自己的興致,不忍心打擾,便一個人到這裏來了。李小姐這般……可是蕭府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


    言下之意,你犯什麽毛病?跟吃了槍藥似的。


    眼看對方總是用四兩撥千斤的語氣對付自己,自己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清楚再和蕭引凰這麽打太極,吃虧的隻能是自己,李浣眉也不再客氣,直接開口挑明了些說道:“你也來京這麽久了,雖說你母親不在了,但是你該有的教養應該還是有的!本小姐今日就明確的放話了,誰若是敢跟本小姐搶韓表哥,本小姐讓她好看!”


    說罷,她好看的眼睛裏閃現一抹狠光。


    這幾日,她安排在韓府的眼線來報,韓德讓案台上的紙上經常莫名出現“燕”這個字,加之別人告訴她的“蕭府三小姐小名燕燕”,饒是她再蠢也猜到了。


    所以她對待蕭引凰的態度不再像上次上巳節那樣猶豫不明,而是赤裸裸地和她對著幹。


    想起上巳節韓德讓送過去的芍藥,李浣眉的怒火又上一分。


    韓德讓隻能是她李浣眉的!


    比於李浣眉眼中的兇狠,蕭引凰的眸子裏是滿滿的不屑。


    且不說她和韓德讓不過是朋友,就算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般,她放出這樣的話,自己也要跟她計較一番了。


    原本對於她敢於追求心上人還有些欽佩,可如李浣眉這樣自輕自賤,倒貼上去還沒腦子的,實在讓人覺得,不懟她都對不起自己這麽優秀!


    因此,蕭引凰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李小姐,蕭綽不懂小姐什麽意思,也不想懂,小姐抬舉了。”


    你不懂?


    聽了這話,李浣眉肺都要氣炸了。


    “蕭綽,你別跟我裝傻,你以為韓表哥真的喜歡你嗎?我與韓表哥青梅竹馬,他喜歡的是我!你不過就是憑姿色罷了,別妄想勾引韓表哥了,我們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你一個賤人能破壞的!”


    略略看了看四下,李浣眉沒看見什麽別人,便歇斯底裏起來。


    好一個千年難得的智障!


    蕭引凰在心中感歎。


    話到嘴邊,變成了風輕雲淡的一句:“他喜不喜歡蕭綽,蕭綽不敢遑論,可是蕭綽知道,他不喜歡你……!”


    那宛如天作的眉眼裏,盡是不屑。


    “你!”


    李浣眉氣得不行,衝著蕭引凰的臉舉起了胳膊。


    電光石火之間……


    “李四!”


    韓德讓狠狠地握住李浣眉的手腕將她甩開。


    李浣眉被甩了出去,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讓她一陣眩暈。


    “燕燕。”


    韓德讓收迴了平時的吊兒郎當,一臉嚴肅地看蕭引凰可有事。


    蕭引凰衝他平靜地笑笑,示意自己無礙


    她像經曆了狂風暴雨也佇立不動的寒梅幽蘭,帶著寵辱不驚的典雅。


    且不說這一巴掌沒扇到自己臉上,就是她真挨了一巴掌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再怎麽說,李浣眉一個千金大小姐也不能和那些跟她試劍的俠客武者比啊。而且以蕭引凰的武功,這一巴掌根本就打不到她的臉上……


    而那邊,李浣眉臉色先是由紅轉白,接著又由白轉紅。


    “表哥……”李浣眉呐呐地喊道。


    這真是太……


    李浣眉忘了,或者說她還不太確切地了解,蕭引凰是韓德讓心尖上的人,韓德讓怎麽可能到了蕭府卻還不去找蕭引凰呢?


    所以有蕭引凰的地方,隨時可能出現韓德讓的身影。


    而且這次他來得非常巧……


    韓德讓這次一點兒也不想給她留麵子了,畢竟他看到的李浣眉已經不是千金小姐的刁蠻可以形容的了,那簡直就是潑婦!


    韓德讓有些顧忌外祖父對自己的情分,卻還是怒斥道:“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之前念著你小,還不懂事,如今看來卻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


    麵對蕭引凰,李浣眉還咋咋唿唿得起來,可是韓德讓一旦在,她便是上了霜的茄子了。


    耳邊是韓德讓的嗬責,李浣眉低著頭咬著唇,一句話也沒有,隻嗚嗚地忸怩著……


    瞧著她任打任罵的樣子,再嚴厲的話也無法再說出口,韓德讓隻好留下一句:“我會找外祖父和舅舅好好談一談的。”


    然後,他轉身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蕭引凰,到底他還是不放心!


    蕭引凰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臉紅,別著臉留下一句:“謝謝你,我沒事,估計那邊要我招待了,我不陪你們兄妹了,一會兒見。”


    接著,她三步並兩步地離開了。


    其實她和李浣眉有什麽區別呢?


    別人麵前鎮定自若,任她是什麽妖魔鬼怪,她都能氣定神閑地羞辱對方一番,怎麽輪到韓德讓,她就隻能羞了!


    她是知道的,那次遇到李浣眉之後,韓德讓的芍藥無非是在和自己說……


    可是!


    蕭引凰一時心裏有些扭捏起來。


    韓德讓也知道,此時不是一個說話的好機會,便點了點頭,任蕭引凰離開了,他自己也不想久留,特別是單獨和李浣眉一起,臨走前瞪了李浣眉一眼,讓她好自為之。


    李浣眉本就因著韓德讓與蕭綽那溫柔對待的樣子而嫉妒發狂,此時看到韓德讓的眼神,心裏更是一陣惱怒。


    隻是剛才發生了那樣尷尬的事情,她這麽好再主動找茬?


    來日方長,總能找到機會收拾你。


    李浣眉不甘心地想著。


    此時的李浣眉並不知道,她很快就有了落井下石的機會……


    “小姐,那個李小姐也太過分了,一點也沒有禮儀教養。”春喜看著李浣眉離開的樣子,忿忿地說道。


    哼,要不是剛才小姐攔著自己,自己早就上前了。


    蕭引凰瞧著春喜的樣子,笑了笑說道:“行了,你呀,也不怕那喪心病狂的小姐聽到了,找你的麻煩。”


    她不禁跺了跺腳嬌怒道:“小姐慣會嚇唬奴婢。”


    還要待客,所以也不能離開的太久了,蕭引凰便又帶著春喜迴去了。


    無視掉李浣眉那時刻怨毒的目光,倒是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而這邊的蕭雲珠的心情卻是如秋雨落葉一般……


    她惱怒地揪掉了那開的正豔的花,想著剛才的事情,不由得更加惱怒了——


    “浣眉,有些日子不見了,你還好吧?”幾位夫人剛說底下的小姑娘可以結伴去轉轉,蕭雲珠便去尋了李浣眉。


    平日裏跟李浣眉玩的要好的一個名媛開口諷刺道:“呦,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蕭府三姑娘的姐姐蕭二姑娘啊,叫眉兒叫的這麽親切,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


    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話,蕭雲珠聽了尷尬不已,有些窘迫。


    她臉色見紅,不由得瞥了瞥看著李浣眉,希望她為自己說句話。


    “雪兒,你是怎麽說話的,雖說蕭二姑娘偏幫了自己姐姐,但是這姐妹自是比朋友重要嘛,是可以理解的。”宇文晴芳趕緊說道,就是害怕李浣眉再替蕭雲珠說話。


    說這些也是為了提醒李浣眉,這蕭雲珠可是蕭綽的姐姐,作為李浣眉多年相交的好友,卻連提醒一聲也不願意。


    可憐蕭雲珠一直被她們認為知道韓德讓和蕭引凰的事……


    蕭雲珠聽罷隻是僵了一下,也不言語,又看了看李浣眉。


    李浣眉卻是再懶得搭理她,直接對著宇文晴芳說道:“芳姐姐,你們先玩兒著,我想獨自散散心,待會兒便去尋你們。”


    無視臉色青紅交錯的蕭雲珠,李浣眉便去閑逛,剛好遇到了蕭引凰。


    再接著,李浣眉的心情就比蕭雲珠還差了。


    所以說,風水輪流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當然了,這些蕭雲珠是不知道的,她隻知道,李浣眉走後,那幾個嘲諷起自己來更是一點兒情麵都不留……


    想到這裏,蕭雲珠心裏更加惱怒了,又揪了一瓣花片氣唿唿地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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