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庫房所在的院子裏,不止是蕭思溫、蕭誠、桂嬤嬤在,就連何琴漪也帶著丫鬟過來了。


    後宅裏浸淫了這麽多年,刮什麽風要下什麽雨,她太清楚了。


    跟王熹茹這個女人鬥了這麽久,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嘛!


    說起來這個蕭綽也真是有本事呢……


    當然了,自己不是不知道王熹茹的這些勾當,隻可惜自己與王熹茹互有把柄在對方手裏,輕易也不敢去揭發她。


    這蕭綽倒是幫了自己好大的忙。


    何琴漪聽完下人來報,便不緊不慢地向庫房走去,這從尋茵小築到庫房的路,太長了!


    她到的時候,那些瓷器首飾擺飾品之類的正在一件一件清點,隻是三分之一的瓷器首飾擺飾就已經發現了十幾件的贗品。


    隨著桂嬤嬤和蕭誠的清點,蕭思溫一改剛開始坐在那太師椅上的悠閑,端著茶盞的手越來越緊,臉色也越來越黑。


    桂嬤嬤那樣老眼昏花的人,都能夠看出茶盞裏的茶水已是一片驚濤駭浪……


    嫁妝清點完畢後,有三四十件真品被替換成了贗品,那些都是珍貴的名玩字畫,價值連城,可謂是有價無市的東西。還有一些頭麵,都是宮裏的手藝,其用料和精致,那自是不必說的。


    蕭思溫越是生氣,臉上的表情越是淡然,也隻有那偶爾眼中略過的銳利,流露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並不是如表麵那般平靜。


    他真沒想到,這琚兒才去了五年,這庫房鑰匙才被自己交出去不到一年,竟然被換下了這麽多的贗品。


    簡直是不知所謂。


    蕭思溫瞧著仍然站在那裏的王熹茹,一時氣不打一處來,犯了這麽大的錯竟然還不知悔改,站在那裏沒有一點兒悔改的意思。


    蕭思溫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盞,竭力心平氣靜地問道:“王氏,你可知錯!”


    王熹茹此時臉色蒼白,像三九遼原上的雪地。


    她之前想的是將燕國公主的嫁妝換個七七八八,這種東西老爺不會過問,燕國公主身邊的丫鬟婆子走的走散的散,也不會有人過問,等到蕭綽迴來,定親之後將東西直接給她充做嫁妝。


    即使以後她發現裏麵大部分是贗品那也沒辦法了,找不得旁人的問題,丟人的隻能是她自己。若是她迴府裏來鬧,那也不怕,傳出去不止是蕭府沒有臉麵,老爺更是丟盡了臉,到時候指不定就不認她這個女兒了。


    王熹茹給自己在心裏打氣,自己已經派人去通知女兒了,自己隻要堅持到女兒迴來就好,有胡輦在一旁出謀劃策,她心裏可踏實多了。


    隻是她不知道,蕭胡輦此刻依然在龔府上心不在焉地陪著那些小姐們遊玩,因為心中有介懷,詩文寫得那叫一個狗屁不通!


    說到底,她蕭胡輦還是更看重自己的名聲,誰知到最後,寒了母親的心不說,還讓身邊的夫人小姐們大跌眼鏡了一把。


    王熹茹鎮定了以後,直接跪下說道:“老爺明示,妾身不知所犯何錯。”


    反正她也隻是一個小官的庶女,分不清謝謝真品和贗品也是很正常的。


    蕭思溫哼了一聲,瞧著王熹茹故作惶恐的樣子,開口說道:“自公主去世,庫房裏的鑰匙便一直由爺交給大管家管理,隻在半年多前,為胡輦和雲珠舉辦及笄禮時,將庫房鑰匙交給了你,此事與你無關,難不成是蕭大管家不成?”


    蕭誠雖是知道蕭思溫隻是這樣一說,心裏還是十分信任自己的,因此也是十分迅速地跪在蕭思溫麵前,不緊不慌地說道:“老爺明鑒,小人實是不敢動這等歪心思。”


    王熹茹雖剛開始聽了蕭思溫的話一喜,但聽了蕭誠的話也就知道了,此事必是不能往蕭誠身上推的,先不說蕭思溫那麽信任蕭誠,自己這樣會不會得罪他的問題,就憑著蕭思溫對蕭誠那麽多年的信任有加,蕭誠作為府中大管家,這些東西即使想貪也不會去扒拉燕國公主的嫁妝。


    自己也不是傻的,既然不可能為之,那就先算了吧。


    王熹茹還在寄希望於翠雲,此時翠雲也急匆匆地迴到了蕭府,她讓自己看起來鎮靜一些,然後才步子放快地去到庫房所在的院子。


    她剛進去便瞧見了跪在地上的王熹茹,臉色不由得一白,努力平靜下來後,站在了王熹茹餘光可及的地方。


    王熹茹本就寄希望於蕭胡輦,此時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已經迴來,而蕭胡輦並未迴,便知曉今日裏的事情隻能自己應對了。


    “老爺,自妾身管理庫房鑰匙一來,隻有那麽兩三次用到,一次便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及笄禮,另兩次便是春節和元宵節了,這些守門的婆子都是知道的,過後便一一歸置到庫房裏了。”王熹茹開口說道。


    蕭思溫瞧了一眼旁邊的何琴漪,見著她低眉順眼的立在一旁,也不再多看,對著跪在地上的王熹茹說道:“是麽?府裏節日活動,用的擺設器皿、古玩字畫,自是應該用府裏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去動公主的嫁妝?”


    這些早已問過了守庫房的婆子,確實是隻開了三次庫房,每次也都有婆子在一旁看著,隻是她一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哪裏分得清什麽是真品什麽是贗品。


    王熹茹垂下頭,腦子快速地轉動,她想起了那個婆子確實說過,那邊存放的有燕國公主的嫁妝,但當時自己並不放在心上,早已經將這些看做是自己的東西了。


    她艱難地開口說道:“那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好日子,一輩子也就那麽一次,妾身想著風風光光的給她們好好的辦一次,見證者兩個小姐長大成人了,以後的親事也要好說一些。”


    蕭思溫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王氏,我給你個機會,老老實實地將事情交代了,我自是會從輕處理。否則的話,那你就祈禱著我找不到你的把柄吧。”


    蕭思溫還是念了一絲舊情的,無論如何,即使不說她好歹陪伴了自己這麽多年的情分,就說這大女兒吧,總歸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自己子嗣緣分單薄,也就隻有這三個女兒了。好不容易都立住了腳,長大成人了。眼看著也是到了說親的時候,總不能因為有這麽一個親生母親給耽擱了。


    雖說妾室不算母親,可燕國公主不在了,胡輦又是撫養在她自己身邊的,總是不好壞了胡輦的名聲。


    王熹茹本想著無論怎樣都不能承認,可是聽了蕭思溫的話,又瞧見了王媽媽使的眼色,她臉色一白,知道自己這次是躲不過去了。


    雖說老爺不管後宅之事,但是這府中的下人,卻還是不敢挑戰老爺的威嚴,更何況還有一個蕭誠在,想要調查清楚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如今,也隻有賭一把了,賭老爺對自己還是有一點兒情分在的,更賭輦兒在老爺心中也是重要的。


    王熹茹下了決心,便梨花帶雨地哭泣著說:“老爺,是妾身的不對,妾身一時糊塗了,竟是做出了這等不可原諒的事情。妾身出身不好,娘家又不重視,妾身隻有大小姐這一個女兒,難免要為她多做打算。她年紀也大了,到了適婚的年齡,妾身隻是妾室,又沒什麽相熟的夫人,見到公主的嫁妝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妾身上下打點關係,也是為了給大小姐相看一個好人家啊,老爺。”


    蕭思溫聽罷什麽也沒說,一時院子裏靜悄悄的,好似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蕭思溫對蕭誠使了一個顏色,蕭誠便找了一個小廝,去尋了蕭平毅,再將此事調查清楚。


    蕭思溫無視在場眾人神色各異的表情,老神在在地品著茶。


    桂嬤嬤也是眼觀鼻鼻關心地垂眸不語,好似是這裏發生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一樣。


    完全看不出來,這些都是她引發出來的。


    她的心思如海,一心忠於燕國公主,當年的耶律華琚善良溫雅,她便時時刻刻幫著耶律華琚提防那兩個妾,故而在蕭府從沒有生出過什麽事端,若耶律華琚真是像王熹茹那樣唯恐天下不亂的,身邊再有桂嬤嬤這樣心思縝密的人,恐怕王熹茹和何琴漪早成了一抔黃土了。


    蕭平毅很快就迴來了,事情與王熹茹說的沒差多少,東西大多都送給了各家夫人或是小姐去走關係了,這段時間,蕭胡輦能交到不少有權有勢的府裏的小姐,這些東西可謂是功不可沒。


    還有一部分確實沒了音信,還有一部分在二夫人王熹茹和大小姐蕭胡輦所居住的嵐雅小築裏。


    隻可惜作為下人,沒有主人的指令卻是不能進去搜的。


    蕭思溫勒令王熹茹將剩下的交迴庫房,又轉身對著桂嬤嬤說道:“讓嬤嬤見笑了,都是府裏這些個不成器的,竟是敢動用公主的嫁妝。我會讓阿誠盡力的去填補的,如今,這鑰匙便交由嬤嬤管理吧,還有一些田莊鋪子,過後也都讓阿誠交給嬤嬤打理,等到燕燕出嫁,就直接帶過去就是。”


    桂嬤嬤點了點頭,一點兒也沒有追不迴來遺失的嫁妝不滿的樣子,她也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那些送出去的想要再要迴來是不可能了,畢竟府裏丟不起這個臉。


    還從來沒有哪個府裏送出去東西再討要迴來的,恐怕這邊她們去要,馬上就會成為整個上京城乃至整個大遼的笑話。


    何況,她們今日也隻是為了給二夫人王熹茹一點兒教訓罷了。


    隻是可惜了公主那些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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