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春喜的臉首先映入蕭引凰眼簾。


    春喜正端著一盆盛滿花瓣的洗臉水,她一邊伺候蕭引凰洗臉,一邊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姐可查到了什麽?”


    “嗯。”蕭引凰點點頭,隨後把蕭胡輦她們的手段一一告訴了春喜。


    “她們好厲害啊!”春喜忍不住發出驚唿。


    蕭引凰白了一眼春喜:“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春喜連連擺手,反應很激烈:“我!我……當然是……小姐這一邊的,奴婢……誓死忠於……小姐!奴婢……”


    “行了行了,逗逗你而已!”蕭引凰趕緊打住她。


    蕭引凰不知道的是,春喜在說出剛才那一番話時,腦海中浮現的全是昨夜涼瑣的身影。昨夜的涼瑣令春喜又憐又惱,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春喜搖了搖頭,不再繼續想那些令人煩厭的事情,反而開口問蕭引凰道:“小姐,你接下來打算如何做?”


    想起蕭胡輦和王熹茹對自己的“厚待”,蕭引凰眼睛裏劃過獵豹捕食前的那種光芒,她冷笑了一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馬上就行動。”


    “馬上?”春喜聽完,瞪圓了眼睛。


    “馬上。”蕭引凰笑起來,笑得很甜,笑得很險。


    說罷她站起身來,往蕭思溫的寢殿去了。


    這個時候蕭思溫本該上朝的,可是當今皇帝早就把早朝休了,蕭思溫連宮門都不用進。


    寢殿之中的蕭思溫此刻正在用早膳,便聽外麵有人來報:“老爺,三小姐來給您請安了。”


    蕭思溫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女兒這麽早就會過來,立刻擺了擺手:“讓她進來。”


    “女兒給爹請安。”


    “免禮。”


    蕭思溫看著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兒,心中有些許欣慰,她比兩個一直由他親自撫養的姐姐更懂規矩。


    蕭引凰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爹,女兒今天來有一事相求,還請爹恩準。”


    “所為何事?”蕭思溫問著。


    蕭引凰還沒有說話,雙膝先跪在地下了,她的語氣相當誠懇:“燕燕在外跟師傅學藝十五年,未能及時供奉祖先……也不能給母親上香,今天來這裏,求爹恩準女兒在宗祠閉關,好好盡盡孝道。”


    聽她這麽一說,蕭思溫頓時心下了然,昨天的事情讓燕燕心有芥蒂了。


    他低聲安慰道:“燕燕,昨天的事情你不用介懷。”


    蕭引凰自然有她的小算盤,她壓低了自己的柳葉眉,一臉痛惜:“爹,你就讓女兒去吧,女兒也想借這個機會好好祭奠祭奠母親,以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


    聽到蕭引凰說她的母親,蕭思溫心中又是一陣溫熱,他沒說什麽,點了點頭。


    “謝父親。”蕭引凰高興得連連叩首。


    從父親蕭思溫的寢殿中出來,春喜發問道:“小姐,您這樣做是什麽意思?”


    “封鎖現場啊!”蕭引凰調皮地眨眨眼睛。


    趁蕭胡輦她們那些人還沒起來梳完妝,她趕緊動手把宗祠鎖上,以免他們動什麽手腳,再把鬆香和靈位換了,那可就死無對證了!


    進了宗祠之後,蕭引凰以蕭思溫的身份命令周圍的下人把宗祠的門關上,自己支開了上方的小軒窗。


    待到其他的下人們都走淨了,蕭引凰才從小軒窗裏爬到外麵。


    她才不會那麽傻,真的在宗祠當中憋一天!她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找到那天撞她的家丁。


    可是偌大的蕭府家丁千千萬萬,想要找到他談何容易?


    蕭引凰首先想到了去蕭府的雜役房。


    那裏的下人負責府中零零碎碎的事宜,如不是哪一個夫人小姐親自派自己家的下人,那麽搬東西這種事情一般都是這裏的下人去完成的。


    蕭引凰走進了雜役房。


    裏頭的下人都在手忙腳亂的忙著自己的事情,見了蕭引凰匆匆行禮,便自顧自地忙活了。


    見三小姐貴步臨賤地,主管陳總管連忙問道:“給三小姐請安,三小姐來這裏做什麽?”


    蕭引凰微微一笑,“本小姐知道雜役房的下人們都做著苦活累活,甚是心疼你們,來給你們些賞錢。”


    此話一出,方才那些對蕭引凰愛答不理的下人們頓時來了神。


    要知道,平時隻有在主子跟前伺候的紅人才能得到賞錢,他們這些下人幹的都是最重最累的活,卻從來得不到一點打賞。


    沒想到今天這三小姐居然巴巴的來給賞錢!


    也別管這三小姐安的是什麽心,總之人家是給打賞了,這就足夠了!


    這陳總管聽了蕭引凰的目的,也驚訝得目瞪口呆,不過,他馬上調整神色,拍馬屁道:“三小姐真是菩薩心腸,真是體恤我們下人呢!”


    不管怎麽說,蕭引凰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沒被這一兩句馬屁拍昏了頭腦,而是露出平和的微笑:“陳總管,快去把雜役房下人們都叫齊,本小姐可不能漏了這些幹活的。”


    有了賞錢做動力,不少人都自告奮勇地出去叫人。


    一會兒,雜役房所有的下人們就都到齊了。


    蕭引凰衣著華貴,站在這群下人們中間,那真叫一個鶴立雞群。


    她拍了拍手,身後的涼瑣舉著一張紫檀木托盤走了過來。


    蕭引凰親自為他們發賞,那些下人們一個一個到她麵前過篩。


    “謝謝三小姐,小姐寬厚仁慈,體恤大家,是我們的福分。”“是啊,是啊,我到蕭府這麽多年來,逢年過節之外,就三小姐給過我賞錢。”“三小姐日後若有什麽事告訴,奴才要為三小姐兩肋插刀。”


    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為她歌功頌德,聽得蕭引凰都不好意思了。


    若非為了找證據,她也早就忘了這一群辛苦勞作的下人們。


    發到最後,蕭引凰也沒看見那天那個家丁,不禁有些失望。


    一迴頭,見涼瑣手上的紫檀木托盤上還存留了一份的碎銀。


    連陳總管的都給完了,怎麽可能還剩一份呢?


    蕭引凰立刻又燃起了希望,問陳總管道:“說這雜役房總共五十個下人,帶著陳總管,我準備了五十一份,怎麽會剩一份呢?”


    “迴三小姐的話,”有個家丁主動迴答起來,“我去叫李麻子,他鬧了肚子,還蹲在茅房裏呢!”


    下人們頓時爆發出哄堂大笑。


    她發碎銀也發了好一段時間,若真是鬧肚子早該迴來了,可是這個人聽說有賞賜還遲遲不來,必然是有問題!


    “哦,這樣啊,”蕭引凰點了點頭,又裝作無意識地問道,“他原來幹什麽去了?”


    “他要去洗衣局送衣服。”那家丁又迴答道。


    “好,我先走了。”蕭引凰匆匆留下一句,帶著涼瑣離開。


    涼瑣跟在蕭引凰後麵,手指死死攥著那紫檀木托盤,雙眼更是死死盯著托盤上的碎銀,她醞釀了好久,才斷斷續續地問了一句:“小姐的……碎銀,可是……要給……下人的?”


    走在前麵的蕭引凰聽到這句話,頓時明白了涼瑣是什麽意思,便笑著把碎銀拿起來,塞到涼瑣手中,“反正也沒有旁人看見,給你了。”


    涼瑣小臉憋得通紅,但是又實在需要這錢,便嗚咽著道:“小姐,奴婢現在實在是需要這錢,待奴婢俸祿發了,定把這錢還給小姐。”


    蕭引凰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你還要給我錢?旁人聽了,會覺得我太窮,還是覺得你太富?”


    “小姐……”涼瑣哽咽著,說不出什麽。


    “哦!對了!”蕭引凰忽然想到了什麽,從頭發上拿下一隻白玉蘭蝴蝶金簪,也塞到了涼瑣的手中,“你既然需要,那就給你吧,反正我嫌棄它!上麵的蝴蝶太醜了!你可別讓春喜看見了,不然她又該說我偏心了。”


    蕭引凰遞過來的白玉蘭蝴蝶金簪像個燙手的饅頭,拿不住,卻還想要。


    蕭引凰沒有給涼瑣拒絕的機會,快如閃電地塞到她手中,便轉身向洗衣局走去。


    浣衣局的下人們所幹的活計未比雜役房好到哪裏去,大家都在埋頭幹活。


    接待蕭引凰的是浣衣局的王姑姑,王姑姑不比陳總管總是笑臉相對,她是總冷著一張臉。


    見了蕭引凰,王姑姑還算客氣地問了一句:“三小姐來做什麽?”


    “打擾姑姑了,”蕭引凰甚至不介意拉低身份討好這下人,“今天一個叫李麻子的可來過?”


    一聽“李麻子”三個字,王姑姑喊道:“浮萍!”


    接著便走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王姑姑介紹:“這是浮萍,李麻子的相好,李麻子隻和她接觸,有什麽事三小姐問她好了。”


    “給三小姐請安。”浮萍福身。


    “免禮,本小姐問你,今天李麻子可來了?”


    “迴三小姐的話,李麻子今兒個清晨送了一盆嵐雅小築那邊的衣服,然後就鬧了肚子,痛得不行,便告了假,現在已經在家歇著了。”


    看浮萍的眼神,倒不像在說謊。


    這就跑了?


    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


    蕭引凰心中已經認定了這李麻子和蕭胡輦她們的勾當有關係。她沒死心,繼續問道:“是嗎?那這李麻子家在哪裏?本小姐派個郎中去瞧瞧。”


    “這……不勞煩小姐了。”浮萍麵露為難之色。


    既然剛才這浮萍已經透露了這麽多,說明這件事情浮萍是不知道的,不然她必守口如瓶,不會說這麽多。那麽她說出這話,顯然是生分了。


    “無妨,你且告訴本小姐,本小姐隻是好奇而已。”


    “李麻子家在上京西邊李家屯那,屯裏大槐樹王樹下就是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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