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清明斷雪,穀雨斷霜”。

    1940年的4月,飽經日本侵略軍鐵蹄蹂躪的鄂北山區軍民,以極其艱苦的戰鬥迎來了一個新的春天!

    府澴河堤岸的柳林,像農家少女那長長的發辮,幾乎垂落到碧綠、清澈的河水中。山野、農田、草崗無處不是青蔥、翠綠。

    這是一個陰天早晨,不論是誰,走在這樣柳林下充滿潮濕清新氣息的泥路上,都會發自內心,吐露出這般真情:春天確實已經來到了人間。

    柳樹枝條在陣風中搖曳,戎裝整肅的饒平泰邁著雄健的步伐正沿著府澴河堤岸行走。這個濃眉大個,四方臉,眼睛很有神,皮膚黝黑的新四軍孝感第四遊擊大隊長,此時此刻想得最多的問題就是即將接手的四十多名從各遊擊隊調來的隊員,是不是個個都是如獅似虎的猛士,身懷絕技的精英?

    突然間,他站住,他被停歇在樹稍頭上正在唱著婉轉動聽的歌的畫眉所深深吸引。兒時用彈弓射傷一隻正在唱歌的畫眉遭老師批評的舊事,不覺間騰升在胸中,至今他還有些懊惱。他站在樹下片刻,聽牠在唱歌,忽然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愛的衝動,我身為抗日遊擊大隊長,為什麽不能讓這美妙的畫眉的歌,唱遍這燃燒的廣袤的神州大地?他頓覺得有千斤重的鉛塊壓在心頭,一種新的心理壓力讓他邁步沉重。我如何指揮一支新的遊擊大隊去向日本侵略軍討還血債,征迴本來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固有的國土?一陣風吹來,柳條兒在萬般飄擺……他輕輕撥開飄擺在額邊的柳條往不遠處眺望,有一片密林和幾棟白色的屋舍映入眼簾,煞時心中一亮。他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又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抖擻精神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龍崗山凹,可說是大、小悟山區通向平原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必經之地。崎嶇的山路兩旁陡崖峭立,地形十分險要。新四軍戰士大刀——張東華,鏢手——李小豐和幾位戰友談笑間正要穿過凹口。

    前麵凹口旁突然出現一個裏程碑。上刻:此去青龍崗五裏。

    肖子文興奮地喊道:“此去青龍崗五裏地。同誌們,快到目的地囉!”

    “嗬——”眾一陣歡叫。

    大刀張手舞足蹈地從背上猛地拔出大刀,“唿唿”的左右晃動了幾下,高舉著大刀向前急衝幾步,“咣噹”一聲,大刀砍在石碑上,火星四濺。

    “如果這是鬼子的腦袋,那這一刀該多痛快呀!”大刀張歎道。

    鏢手李小豐受到感染,飛快地摸出兩支紅纓鏢,迅速地閃動了幾下,連發擲出,正中四米開外的一棵大樹。

    “擊中要害處,我這箭鏢可在十米開外讓對方斃命。到那時候,恐怕輪不到你大刀張出手了!”李小豐搓了搓手,得意地說。

    眾人一陣笑後,繼續前進。

    大家都很興奮,長途跋涉之辛全消。

    大個子肖子文的腿特別長,走起路來唿唿有風。他邊走邊說:“聽說,我們的新大隊長的槍打得特別準。小豐,那手槍比起你的鏢來,威力那就更勝一籌!”

    “肖大個,還聽到些什麽?”大刀張緊追幾步趕上來問。

    肖子文把大刀張的肩膀一拍說:“跟你一樣,據說,還是個習武之人,十八般武藝樣樣都來得一下子。”

    “那他的大刀耍得如何?”大刀張追問道。

    “有人誇張地說,他常常不用刀,他的手就是雙刀!”肖子文打了一個比喻。

    “這倒很特別!我巴不得一下子就到了青龍崗,去會一會我們這位鐵臂雙刀的大隊長!”大刀張帶有幾分疑惑和興奮情緒說。

    李小豐追上來接著問:“哎,肖大個!你還有什麽小道消息呀?”

    “我還聽到一點:說是這次呀,師部抽調了女兵來參加我們即將組建的遊擊大隊。你們說,我們這幾個人當中誰最有與女兵結緣的福份呀?”大個子肖子文眨眨眼睛,神秘地說道。

    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彼此瞄著對方。

    “我看小豐這張白白縐縐的臉蛋也許會討女兵的喜歡!”大刀張突然說。

    一路上一直沒開腔的彭水生,忽然向前衝上一步,死死瞅著李小豐,然後模擬著領導的腔調打趣道:“嗯,我批準了!”

    這俏皮話惹得大家一陣傻笑。他們越走越快,如旋風一般。

    在另一偏僻山路上,新四軍女戰士柳青背著簡易的背包正朝前走,汪梅被落在後麵,兩人相隔有一小段路程。柳青身材苗條,一臉秀氣,透著文靜而優雅。

    汪梅用力唿喊:“青姐,你不管我啦?”聲音清新甜美,好似白靈鳥在歌唱。

    柳青停下來望著陰沉的天空,有些著急:“小梅!快點走哇!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汪梅小跑。那樣子挺美的,圓圓的臉上堆著少女那燦爛的微笑。

    汪梅跑到柳青身邊,坐在一塊石頭上,滿臉透著桃花紅,她邊喘氣邊問:“青姐,我們大隊長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很兇呀?”

    “我也不認識,你問我,我問誰呀?”柳青的聲音輕而細,就像那山澗的細流,又似絲竹之弦,柔而美。她關心地遞過一條白毛巾給汪梅。

    汪梅接過毛巾,邊擦臉邊說:“聽說這個遊擊大隊長很兇呀!說他簡直就像古代的包公,鐵麵無私!”

    “那你這小姐脾氣更得改一改。”柳青用手指頭輕輕戳了一下汪梅的額頭。

    汪梅把毛巾還給柳青,嘴角一翹,倔強地說:“改什麽改,誰讓我生來就是小姐呢?”

    柳青用手又捅了一下身邊的汪梅,打趣道:“汪梅小姐,走累了,是不是要我這個‘大哥’背你過河嘛?”

    這最後一句是湖北民歌《妹娃要過河》中的一段優美的歌詞,形容男女青年相親相愛的場麵。

    “好呀!連你這個青姐也欺負我?”當過文藝兵的汪梅伸手去揪柳青。

    兩人一前一後地跑在山路上,傳出一陣少女那青春歡快的笑聲……

    2

    此時,中共(地下)孝感縣委辦公室裏,縣委書記秦偉山和組織部長牛桂蘭,麵對牆上的掛圖正在研究即將組建成軍的遊擊大隊的活動區域。隻見秦偉山十分激動地用一根小木棒在掛圖上指指點點。站在一旁的牛桂蘭靜靜地在聽著。秦偉山出生在北京一個教師家庭,學生時代參加過著名的“一;;;;二九”運動,是學校有名的進步學生。牛桂蘭是一個精力充沛,熱心快腸的女同誌,剛從延安過來,其愛人彭光是新四軍主力部隊十三旅的政委。

    突然,秦偉山用小木棒在地圖上(由上而下)猛地劃了一道弧線,然後麵對牛桂蘭說:“對縣委作出的這項決定,你還有沒有補充意見?”秦偉山中等個子,眼神發亮,說話聲音洪亮而有力。

    牛桂蘭點點頭說:“意見倒沒有,隻是這些隊員都是從各大隊或師部根據地抽調來的,現在都歸饒平泰一人統管,日後會不會有些不協調?”她的聲音沉穩,柔中有剛。

    “我看不會,理由有二:一是這個大隊長可謂是身經百戰的老同誌,經驗豐富,有魄力;二是四十多個遊擊隊員都是從各大隊、支隊精心挑選出來的優秀分子,能吃大苦,耐大勞,而且組織紀律性又很強。我對這支即將組建的新軍充滿信心,並寄以深厚的希望。”秦偉山放下小木棒,邊踱步邊說。

    “那兩位女同誌,會不會出麻煩?”牛桂蘭有些擔心。

    秦偉山轉過身來,麵對她說:“你是女同誌,對女戰士的心態要比我了解得多,經你這麽一問,倒覺得好像會添點什麽麻煩似的。”

    “你是說饒平泰這方麵,擔心他不會痛快地收下這兩個女兵,還是……”牛桂蘭又問。

    秦偉山打斷她的問話:“兩方麵都有一點,看來主要矛盾還是在饒平泰這方麵。來,我們坐下來就這個問題再研究研究。”這時,饒平泰忽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他扯起喉嚨喊道:“報告!”聲音好似洪鍾。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秦偉山笑道。

    饒平泰大步走進辦公室大聲說:“秦書記好!牛部長好!”聲音震得屋子直響。

    牛桂蘭迎上去和饒平泰握手:“平泰同誌,你是第一個來縣委報到的,真不愧為一員猛將,身先士卒呀!”

    “牛部長,你可別誇我,我知道你現在最急切想見到的是什麽!”略停一會,壓低聲音“你呀,最想見到的不是我,而是你手下的兵,對嗎?”饒平泰問道。

    牛桂蘭淺淺一笑:“你隻說對一半!”臉上顯出兩個會笑的酒窩。

    饒平泰還要跟牛部長扯嘴皮,秦偉山拉了他一把說:“來!”一邊說著一邊揭開放在辦公桌右角上的象棋盤,取出棋盤紙,迅速把它攤開並將棋子倒在上麵,“你看,有兵、還有卒,有男的、也許還有女的……”

    “秦書記,你這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老秦什麽時候說過假話?牛部長,戰士們報到的事,你打理了,饒平泰他還欠我一盤棋呢。來,來,我們好久沒下棋了,抓緊時間殺一盤!”秦偉山迅速擺弄著棋子。

    牛桂蘭起身邊往外走邊說:“我去看看其他人員是否也來了。”

    牛部長剛出辦公室,迎麵正碰上來報到的柳青和汪梅。

    “牛部長好!”汪梅和柳青嘰嘰喳喳地喊道,好不熱鬧。

    牛桂蘭親熱地拉著她們的手說:“來!我們到組織部辦公室去!”

    汪梅眼尖,朝縣委辦公室內瞟了一眼饒平泰那寬厚魁梧的背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軲轤一轉,心想:“莫非與秦書記下棋的那位就是我們的遊擊大隊長?”

    秦偉山與饒平泰兩人邊下棋,邊說話。秦偉山說:“平泰呀,莫看我們人高馬大,在這盤棋上,莫說什麽馬呀、炮呀,我看就像這兵呀、卒呀!”聲音深沉雄厚,很有力量。

    “秦書記,你都是兵呀、卒呀的,那我這個遊擊隊長怕是連兵呀、卒呀都還夠不上!”

    “我看都一樣!在當今抗戰這大棋盤上,我們這些兵呀、卒呀,都要服從組織需要。你這次帶隊到武漢外圍的孝南湖區去開辟新的根據地,有什麽困難嗎?”秦偉山話題一轉問他。

    “我一人飽了,全家都飽了。會有什麽困難嗎?”饒平泰迴答得幹幹脆脆。

    “平泰同誌,這四十多位戰士分別從各個大隊、支隊調來,你管得來嗎?”秦偉山又問他。

    “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吧!”饒平泰低頭下棋。“如果要帶女兵,也行嗎?”秦偉山不動聲色,突然問道。

    饒平泰抬頭睜大眼睛看著秦偉山,吃驚地說:“嗯?秦書記,孝南可是湖區,又是漁霸,又是偽軍,更有鬼子,鬥爭環境異常艱苦,帶什麽女兵呀?打仗跑起路來,怕是解小手都來不及哩。”這一通話就像連珠炮似的。

    “你不要這麽粗魯好不好?我與牛部長是在按上級意圖辦事,組織上是有新的考慮……”

    沒等秦偉山把話說完,饒平泰冷不防地喊道:“將軍!”接著興奮地,“秦書記,今天我用馬前炮後這狠招致勝,你不會不服輸吧!”

    秦書記用手托著下巴認真地看著棋盤,這是一個馬前炮後的殺著。

    忽然,門外傳來牛桂蘭的喊聲:“老秦!隊員們基本到齊,是不是把隊伍拉到草崗上去?”

    “好的,你們先走一步,我馬上就到。”秦偉山應道。

    秦偉山望著對麵近在咫尺的饒平泰,心裏犯難:“難道我的考慮失算,兩個女兵他硬是不肯帶?”他想了想,拿起一卷“敵偽檔案”,拉著饒平泰說,“走!到山崗上再聊聊!”

    孝感縣委駐地背後有一片密林,林邊是一片綠草蔥蘢,平整如砥的草崗。這駐地戰略位置十分理想:進,可如猛虎直撲日軍占據的孝感縣城關;退,可像青龍一般借府河水域迅速蜷縮至小悟山遊擊根據地。

    遊擊隊員們在草地上,有的在練習臥射的姿勢,有的在徒手練搏殺動作,有的在練飛鏢和大刀。柳青、汪梅兩位女兵坐在牛桂蘭身邊親熱地說話。

    秦偉山和饒平泰來到鬱鬱蔥蔥的草崗上。

    “這青龍崗好一派風光寶地啊!”饒平泰站在崗上從近處一直望到遠處,頗有感觸地說。

    秦偉山激動地說:“它是我們湖北孝感北部有名的青龍崗啊!可是就在半年前,它還在日本侵略軍的鐵蹄下……”他的眼前忽然閃現出一幅幅血腥、淒慘的畫麵:日軍的炮彈像雨點般落在青龍崗和周邊的村莊上;一處小樹林被炮火擊中,枯樹枝頭掛著未燃盡的火;一隊日寇的騎兵在崗前的大路上狂奔,正在追殺手無寸鐵的難民,閃亮的軍刀砍向來不及逃走的老弱婦幼;青龍崗上幾個壯漢雙手被繩索牢牢地反捆,他們倔強地站著,幾個呲牙裂嘴的鬼子兵兇暴地用步槍的槍托把他們擊跪在地。一個赤膊裸胸的鬼子,舉起屠刀向壯漢的頭顱砍去,血淋淋的人頭滾下草崗,鮮血染紅山崗,慘不忍睹……一個日本軍官用軍刀兇殘地剖開受害者的胸膛,然後仰天狂笑。草崗上的一群鬼子兵正用手撕破幾個婦女的上衣,婦女們恐懼地用雙手緊護著自己袒露的胸部,鬼子們像一群野獸把這些婦女摁倒在地,慘無人道地實施奸淫……

    聽完秦書記的敘說,饒平泰捏緊雙拳憤怒地喊道:”這民族的血海深仇一定要報!”喊聲環震山穀。

    “平泰同誌,此次南下湖區,與鬼子、偽軍肯定有惡仗要打。你的第一號對手是——”秦偉山翻閱那卷“敵偽檔案”,拿出一張宇島的生活照片。

    照片上身穿和服的宇島正在用湯匙舀牛奶喂他心愛的小狗。

    “他叫宇島,是日軍駐孝感司令。此人頗為精通中國文化,擅長心理戰,是個老奸巨滑的家夥!他在孝感地區屠殺了成百上千的老百姓,雙手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

    秦偉山又拿出第二張照片,把它遞到饒平泰手上。

    照片上穿著少佐軍官服的崗村神氣十足的站在草地上,一隻狼狗蹲坐在他身邊。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就是現任孝感日軍憲兵隊長——崗村。此人十分兇殘,以殺人取樂!還有,他的日本武士的刀術非一般人所能及。對他,你要格外小心!”

    秦偉山從饒平泰手上接過崗村的照片,將它裝入“檔案”。之後,他忽然拍著饒平泰的肩膀說:“平泰同誌,你的對手中還有偽孝感縣保安大隊長郭發財,東山維持會長、惡霸馮國豹,野豬湖土匪頭子湯子安等。但是,你還肩負著另外一條隱蔽的戰線,不可戀戰。你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秦書記,你放心吧,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饒平泰都不會說半個‘不’字!”饒平泰字字珠璣,落地有聲。

    3

    在草崗那邊的平地上,牛桂蘭、柳青、汪梅三人坐在草地上正談得起勁。

    “牛部長,這次究竟要把柳青姐和我派到哪裏去呀?是不是去搞文藝宣傳,發動群眾呀?”汪梅閃著那會笑的長長的黑捷毛問道。

    “派你們到孝南湖區去撈大魚,還要打野豬!”牛桂蘭半開玩笑地說。

    汪梅高興地跳了起來:“好哇!我就喜歡熱鬧,我把大魚和野豬,通通拿來改善夥食行不?”她手舞足蹈,顯得十分天真爛漫。

    “小梅同誌,據我所知是要到湖區打漁霸、土匪,聽說地點是野豬湖一帶,那裏離日寇據點,偽軍十三師的防區很近。牛部長剛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的,你這汪小姐一聽就信以為真了。”柳青提醒她說。

    “牛部長,剛才青姐說的是真的嗎?”汪梅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又問。

    “你這小姐性格可得趕快改一改囉!”牛桂蘭一本正經地對她說。

    “打漁霸、土匪,殺野豬、鬼子,我看都差不多,本小姐……還行!”

    汪梅的俏皮話說得三人不禁都笑了。笑聲是那麽開心甜美。

    “哎!牛部長,那個跟秦書記說話的是不是我們的大隊長呀?”汪梅忽然小聲問。

    “我要你猜!你覺得他怎麽樣?”牛桂蘭停住笑,逗她說。

    青龍崗上,秦偉山望了一眼散落在草崗周邊生龍活虎的遊擊戰士們,又看了一下手表,繼續與饒平泰邊走邊談:“你不會不知道,自抗戰爆發至今,已整整三個年頭了!由於日寇加緊封鎖、包圍,我們駐大、小悟山的新四軍五師主力部隊上萬人,供給成了很大的問題;孝南湖區不僅物產豐富,且又毗鄰著大武漢,我們急需打通和確保水陸兩路交通——這既是地下交通線,也是我軍賴以生存的生命線!平泰同誌,你這次的任務是非常艱巨而且光榮的。”

    “隻有四十多人,還包括兩個女兵,這能行嗎?”饒平泰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人是少了一點,但是,目前不可能抽出更多的短槍手。我告訴你,這四十幾個骨幹,人人身手不凡,都是我親自向各大隊、支隊要來的。你可不能嫌少呀!人家像割自己身上的肉似的,舍不得給啊!至於那兩個女同誌,柳青是武漢大學的學生,參加抗戰後在邊區洪山公學學財經專業;汪梅也是中學生,你可千萬不要小看她們呀!她們打槍可能不如你,但是,她們有文化,有熱情,懂經濟,能歌善舞,發動群眾可是好手呢!我們這次行動還真離不開她們。再說,派她們去也是上級的意圖嘛。”秦偉山循序漸進地勸導著這位即將挑起重擔的遊擊大隊長。

    “秦書記,縣委給我的通知中說的——都是些什麽英勇善戰、百步穿楊的短槍手,還有什麽武功蓋世的高手,說實話,剛才我們下棋時,我聽到牛部長在門口和兩個小姐般的女同誌談話,當時,我的心就涼了半截……”饒平泰還是思想沒想通。

    “平泰同誌,你聽說過這個俗語嗎——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秦偉山一笑。

    “我的秦書記呀,這次是去孝南湖區,是在敵人的窩裏,說得不好聽是在敵人的身上找虱子,不是男女一起在農田地頭慢慢地幹農活呀!”饒平泰著急地脖子都粗了。

    見饒平泰著急的樣子,秦偉山換了話題說:“平泰同誌,走,到那邊草地上去會一會你的部下!”

    在草崗鏢靶旁,鏢手李小豐手握紅纓鏢用力向鏢靶擲去,一鏢命中,引起同伴的一片叫好聲。

    秦偉山和饒平泰站在一旁鼓掌,兩人的到來引起他們小小的騷動。大家喊道:“秦書記好!”

    李小豐把耍大刀的張東華的衣角扯了一下問道:“那個和秦書記站在一起的濃眉大個是誰?會不會就是我們的大隊長?”

    “我看有點像,不過,我覺得他相貌平平,好像沒有什麽驚人的武功。”張東華不以為然。

    秦偉山和饒平泰走近大家。秦偉山指著身邊的饒平泰對戰士們介紹說:“他就是饒平泰,你們的新大隊長。”

    在場的戰士們都情不自禁地鼓掌,張東華卻投過去幾分輕蔑的目光。

    饒平泰從李小豐手中取過來帶著紅纓的飛鏢問道:“你喜歡玩這個?”洪鍾般的聲音使李小豐很吃驚。

    “大隊長,不可以嗎?”李小豐問道

    饒平泰沉思片刻,看著身旁的秦偉山說:“秦書記,戰士們有這些業餘愛好不礙事吧?”

    “哎!要多加鼓勵,因為這家夥靈巧,利於藏身,戰時用得上,還帶有我中華民族的一點民族色彩!” 秦偉山肯定地說。

    “既然秦書記都這麽肯定,我還有什麽說的呢。” 饒平泰忽然身不由主地觸摸了一下自己軍裝的袋口。接下來,反複掂著手中的飛鏢。

    “我看得出來,大隊長也一定喜歡玩這飛鏢。”李小豐像發覺新大陸一樣高興地說。

    張東華有意說:“與其大家這麽站著,倒不如歡迎我們的大隊長露一下絕世武功,怎麽樣?”說完他帶頭鼓掌。場中氣氛顯得熱烈起來。

    饒平泰用眼睛將戰士們掃視了一遍說:“好!就玩這!”說罷,他在草地上做了一套動作。在一陣撲騰後,“嗖”的一聲,突然朝鏢靶用力將手中的箭鏢擲出……正中靶心!頓時場上響起一陣掌聲和喝彩聲。

    李小豐更加佩服這位好身手的大隊長,心想:“我這飛鏢手可找到知音了!”

    那邊正在談笑風生的汪梅突然站起身來喊道:“牛部長,青姐,那邊怎麽啦?”

    牛桂蘭和柳青也從草地上站起身來。

    “走,看看熱鬧去。”牛桂蘭將她倆一拉。

    不一會,三人來到草崗鏢靶旁,站在一邊瞧熱鬧。

    柳青是第一次看到饒平泰,不知怎麽的心中“突”的一下跳了起來。

    場上,張東華帶著幾分挑戰的口吻繼續說:“大隊長,還喜歡什麽?”他邊說邊突然伸手從背後把大刀拔出來,“玩個空手對單刀,怎麽樣?”說罷揮動手中的大刀,發出“唿唿”的刀嘯聲。

    見對方咄咄逼人,饒平泰略思片刻說:“好!就跟你玩這一迴!”

    “大刀張,這可不是好玩的!你要手下留情啊!”秦偉山在一邊有些緊張。

    “玩刀的都知道,動起刀來時,它就不長眼!”張東華邊耍刀邊說。

    站在一旁的牛桂蘭忙加勸阻,大聲說:“平泰同誌,你這是幹什麽?”

    “這大刀不長眼睛,我今天要它睜開眼!” 饒平泰說罷,擺好馬步,對著大刀張大喝一聲,“來吧!”喊聲震蕩山崗。

    汪梅在一邊揪著柳青的衣角,緊張地說:“青姐!一見這大刀我就害怕!”

    “人家赤手對單刀都不怕,你怕啥?”柳青譏笑她說。

    汪梅那明亮的大眼睛一轉:“喲!你是不是喜歡上這個大隊長了?怎麽,連招唿都還沒有打過,就為他說話?”

    柳青趕緊拉著汪梅往邊上走了幾步,帶著幾分正經對汪梅說:“小梅,秦書記、牛部長還有這麽多的同誌都在這裏,你怎麽這樣亂說話?”其實,柳青剛才打第一眼看到饒平泰,就被他那英豪之氣所打動。

    汪梅說得更起勁了:“你以前還不是常常當著眾人說,(學著柳青講話)我們的梅小姐又在想自己的意中人了。”

    “那是以前,你要看這是在什麽場合!”柳青急了。

    “什麽以前,現在,跟你開個玩笑不行?”汪梅也一下認真起來。

    “好、好、好,我服了你成不成,汪小姐!”柳青沒折了。

    牛桂蘭忽然喊道:“你們兩個在一邊開什麽小會?快過來,看大隊長與大刀張切磋武藝!”

    靶場上,饒平泰與大大刀張你一刀,我一腿的正過著招。唿唿的刀嘯聲和拳腳聲此起彼伏,砍殺,躲閃,追逐,反擊……令人眼花繚亂,兩人相持了好一會,饒平泰賣個破綻,步步退讓,突然,飛起一腳把張東華手中的大刀給踢飛……大刀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插在靶前的草地上。場上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張東華有些不服氣,嘟著個嘴巴想去取刀再戰,秦書記一個箭步上前把他拉住。

    “一次失手,豈能定輸贏?以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還長著呢!”秦書記轉向戰士們說,“我們還有集訓活動,今天的比試就到此為止。同誌們——”說著把大刀張拉到饒平泰跟前,繼續往下說,“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剛才大刀張與你們的大隊長比試了一下,雙方的功夫都不錯,都是我們民族的精英!也是這支遊擊大隊的驕傲。當然,僅憑大刀、雙拳是打不垮窮兇極惡的敵人的。我們要運用我們的智慧,用我們的同心協力,用我們的機智勇敢和不怕犧牲的精神,去跟敵人拚個你死我活,打出中國人的誌氣來!打出新四軍‘鐵軍’的威風來!把日本侵略軍徹底趕出中國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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