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池撐著坐了起來,若無其事的擦了擦眼角。


    三人也許是找急了她,有些生氣,氣氛緊繃著。


    過了一陣,薛池見老太太像要吃了她似的,忍不住哈哈一笑,指了指地麵,然後雙手環抱:“我怕。”


    這簡而易懂的手勢三人都看明白了,對視一眼,美人搖了搖頭。


    老太太便兇神惡煞的一把拎起薛池的胳膊,將她拖下床來往外頭拽。


    薛池連鞋也來不及穿,她喂了一聲:“放手!我隻是怕你老胳膊老腿的給摔出個事兒來!”說完了又想起對方也聽不懂,便控製了力道,反手一肘撞在老太太的胸口。


    老太太啊呀一聲,鬆了手捂著胸口直揉,豎起一對眉,壓著嗓子咒罵。


    薛池翻了個白眼,也揉肚子。


    美人微微一笑,也不知吩咐了一句什麽話,老太太和愁苦娘便挽了挽袖子,目露兇光的一齊朝薛池撲了上來。


    薛池大驚,抬起腿就踢,誰知道愁苦娘是有點傻氣的,被她踢到身上也不退,反倒將薛池一條腿抱了個結實。


    薛池一下穩不住摔倒在地,就見老太太一下壓了下來。


    老太太原本就有點胖,真被壓實了,那可不就像被個百十斤的大肉錘給錘了?


    薛池殺豬一樣的要大叫,卻被老太太一塊帕子捂了下來,將這叫聲捂迴了嗓子眼裏,又被她一壓,差點沒憋過氣去。


    薛池被從地上拎了起來,雙手卻反在後頭被老太太一雙鐵掌鉗著,愁苦娘迅速的找來條繩子,兩人把薛池塞著嘴五花大綁。


    薛池痛不欲生的發現自己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三人又將她拖迴了埋著屍體的屋子。


    老太太重重的將薛池往椅子上一按。


    美人施施然的在對麵的官椅上一坐,淡淡的看著薛池。


    薛池眼珠骨碌骨碌的轉著,試圖去解讀美人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她是要殺還是要剮,是要蒸還是要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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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析失敗!


    那神情太淡然,實在沒法解讀。


    美人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盞,垂下眼瞼吹了吹茶湯,輕輕的抿了一口,這才開口說話。


    薛池:□!!!


    吃錯藥了吧?竟然是繼續教授語言?!


    愁苦娘試探的將塞在薛池嘴裏的帕子扯了出來。薛池立即抿著嘴,露出了一個笑容,意示:絕b放心,我是一個安靜的小天使。


    語言無法溝通的時候,就隻能用行動來表示了!


    薛池十分認真的跟著美人複讀——老師,我對不起你們,原來聽課認真還有新境界,有機會迴去一定向你們謝罪!


    她十分,百分,千分,萬分認真的學了一上午,才終於獲得美人許可給鬆了綁。


    薛池揉了揉手腳,安靜的站著。這也讓老太太和愁苦娘鬆了口氣。


    愁苦娘端了飯食來,薛池一上午滴水粒米未進,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打定主意:就算為了這一天三頓飯,在學會語言前也絕不反抗了。


    雙方意向達成一致就好辦了,教的也認真,學的也不敢馬虎。


    轉眼到了晚上,美人還給點上蠟燭加了課。


    如果要評最辛勤的園丁,薛池決定要給美人投一票:那絕對是嘔心瀝血不辭辛苦啊!


    隻是少了點慈愛之心,到了下課的時候讓老太太將薛池往屋裏一推,殘忍的將門一鎖。而且這迴連補丁也打好了——窗戶外頭也橫上了栓,從裏邊推不開了。


    薛池哆哆嗦嗦的不敢熄燈,抱成一團縮在床角。先是放下了帳子,後來覺得隔著帳子朦朦朧朧的看著更嚇人,又把帳子掛上了。她警惕的瞪著一雙眼盯著那塊地,瞪到最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


    薛池雖然沒語言天賦,但實際上這並不是學一門全新的外語。


    據薛池估計,這也是中國古代,但中國地大,幾乎每一個地方就有一種方言,這不過就是一種古代方言,雖然聽不太懂,但根子還是一樣,不同於英語跟中文的區別。


    薛池初學的時候一頭霧水,但過了幾天,雖然發音還是不行,卻能隱約聽懂幾個常用的詞了。


    薛池除了每天學語言,信娘就是弄些膏來給她敷手敷臉,也算是清閑享受。隻除了這變態的三人非將她給關到一間埋了死人的屋子。


    原本她以為這院子房間大大的有,要換一間不是難事,誰知這神經三人組咬死了不鬆口。


    剛開始薛池的確是嚇得不行,時間久了見的確沒有女鬼從地裏翻出來掐她,這心也就漸漸的放寬了,學會了無視,隻是每天進出絕對要繞過那塊地,堅決不踩半腳。


    期間那大夫模樣的人又來給她診了兩次脈,園子中的白棚子和棺木也來了一隊人拆走了。


    薛池的體質是非常好的,恢複得非常快。


    大夫心中嘖嘖稱奇,他給不少夫人姑娘看過病,一個個的身子都不甚強健,一點小病也要纏纏綿綿養上許久,這位姑娘倒比田間的村姑身子還強健些。


    他那知道,薛池每天的運動勞作量比村姑少不了多少,但飲食營養水平比村姑可強多了。


    這時候的農作物產量低,最低層的農人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薛池雖然爹不疼娘不愛的,到底也沒少過一口吃,也是營養均衡長大的。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薛池已經能聽個半懂了,隻是自己說話還有些發音不準拗口。三人都十分有耐心,發現不對就糾正,想來要說一口流利的當地語言指日可待。


    她總算弄清了三人的稱唿:美人被稱作“夫人”,老太太人稱“柴嬤嬤”,愁苦娘名“信娘”。


    薛池嗑嗑巴巴正正式式的再一次表達了要換屋子的想法。


    柴嬤嬤嗤笑了一聲:“大姑娘是最乖巧和善的一個人,你怕她作甚。”


    沒想到薛池沒聽太懂,倒勾起了自家夫人小曹氏的一抹鬱色來。


    柴嬤嬤連忙安慰小曹氏:“夫人切勿傷心,來日咱們必要再將大姑娘厚葬的。”


    小曹氏點了點頭,吩咐信娘:“她縱然怕,這屋子卻不能換的,我看她性子脫跳,頗有些歪主意,你盯著些。”


    信娘是柴嬤嬤的女兒。柴嬤嬤是小曹氏的乳娘,信娘從小就和小曹氏一起長大,情份深厚,年紀雖然一般大小,但小曹氏看著卻比信娘年輕了不止十歲。


    薛池見要求再一次被駁迴,也就算了。


    隻在心裏琢磨,看來埋著的那女人就是所謂的“大姑娘”了。


    這三人提起她時,關係匪淺的樣子,但也沒有對自己的憤恨,看來並不是自己穿來時將她給砸死的。


    想通了這一節,薛池心裏更放寬了:往日與人無冤近日與人無仇,實在不該自己嚇自己。


    根據薛池兩個月來的觀察,她發現這三個女人像是被囚禁了。


    從來不見這三人出院門一步。除了特殊情況,例如給薛池看病、拆靈棚之類的,也沒有人踏進這院門一步。


    高高的圍牆把這大院子團團圍住,還不是土牆,是石牆,想挖個洞都不容易。


    這石牆上隻有三個洞。一個,就是大門洞,厚厚的一扇大門給關著,從門縫裏一看,外邊掛著把巨粗的鎖,這院裏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別想撞開這扇門。


    第二個洞就是大門邊開了個小窗口,每天會有人從這小窗口放一些吃用的物品進來,一放完立即將這小窗口關閉,話也不與這裏邊的人說半句。這小窗門麵積不大,也用不著省料了,直接是扇小鐵門。


    第三個洞在院子西角,被一叢竹林給遮掩著,千萬別走近,一股惡臭薰人——這是倒夜香的地方,夜香從這洞下的小渠溝直接流向外頭的暗河。貓眼大小的洞,一般人也鑽不出去,假設鑽得出去……薛池想了想,那也得糊一身屎……。


    總的來說,是沒有偷溜出去的希望的。


    但要說是囚禁,這院子裏的生活水平也不低,每天送進來的吃食都是雞鴨魚肉蔬菜瓜果羊乳,種種不缺。小曹氏心血來潮要裁衣服了,寫個條兒放到小窗口,隔一兩天就會多送幾匹布進來。


    小曹氏讓信娘給薛池量了尺寸,拿了筆在紙上勾勾畫畫的,便畫了套衣裳式樣來。


    “……做件這樣的半袖,鑲兩寸牙白的邊。”她也叫薛池來看,為了照顧薛池,語速非常慢,但語氣不是詢問,是告知。


    薛池暗想雖然是給她做衣服,但小曹氏並沒想過問她的意思,說給她聽聽,也就是鍛煉薛池的聽力。


    所以薛池也懶得給意見,探了探頭看了看鋪在小曹氏身前的紙。


    小曹氏雖然隻是畫了套衣裳,但卻似畫了個美人似的,簡單幾筆,便是衣裙翩翩,別有一股風韻。薛池不識畫,但心裏就覺得小曹氏很有才華。


    她低頭去看小曹氏,小曹氏一頭烏發如雲,發際中露出的一線頭皮雪白清爽,看不見半點頭皮屑。麵上皮膚細膩如膏,像是沒有毛孔。就連鼻尖上,一般人都會有些黑頭,在她身上也完全沒有。


    小曹氏一抬頭對薛池道:“再做條撒花軟煙羅裙……”話說到一半,就見薛池在愣愣的盯著她看,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薛池一靠近她半米就聞到股花香,再與她對麵說話,更知道“嗬氣如蘭”這個詞怎麽來的。一時沒有發覺小曹氏不悅,隻是忍不住讚歎:“夫人皮膚可真好,香味也好聞,比信娘身上的薰香好聞多了。”


    她說得不倫不類的,但小曹氏也隻當她是初學這門語言使用不當。


    但見薛池眼中皆是真誠的讚歎,也不惱了,微微笑道:“這養顏的方子,倒也不難。你如今年紀小,若從此便用上心思,效果怕比我更好些。隻看你受不受得了?”


    薛池轉了轉眼睛:“可是吃苦藥?這我可不怕。”


    小曹氏笑著搖了搖頭:“人吃五穀雜糧,食葷腥,這其中便不知有多少糟粕,嗬出氣來自是香不了,少不得也要油頭油臉的。”


    薛池又道:“專吃素?我也見過幾個專吃素的,雖然說麵上少些油光,也比不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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