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拉博突然看向麵前那位“原初蛇人技師”。


    秘法眼除了能夠看到周圍的景象,還能附加一些魔法視覺——隻要提供額外的魔法能量——沃拉博戴著的這個蛇神麵具之中有足夠的能量,因此他為自己召喚出的秘法眼添加了不止一種功能:紅外視覺、魔法視覺,以及真正發現一些可疑之處的靈能視覺。


    他的手抓住了斧柄。


    “我需要一個解釋,”他輕輕地說道:“你身後那些靈能觸須是怎麽迴事,作為一名原初蛇人技師,你不可能覺醒靈能相關的天賦。”


    斧頭飛快地砍向那個長著原初蛇人技師麵容的黑影。黑影後退了,它的速度超越了蛇人能夠達到的最快移動速度。


    沃拉博再次揮砍,斧頭劈進了它的胸部。煙霧與黑血從傷口處溢出。他突然嗅到了灰燼和燒焦血肉的氣味。黑影彎下了身子,像胎兒一樣蜷伏著,沃拉博提起斧頭意圖扼殺它。


    黑影的臉猛地上揚。


    他的兩隻眼眸閃爍著紅光。沃拉博感覺空氣離開了他的肺,他的體內開始燃燒。寒霜,鮮血和天空在他的視線邊緣消失了。他舉起斧頭,但斧頭不見了,隻剩下一些灰塵以及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又或者說一種淪陷的感覺。


    一陣風在他的身邊盤旋,整個世界正在化為塵埃,痛苦填滿了沃拉博的頭顱。


    他麵前的黑影不再與原初蛇人技師相仿,而是變為了一團擁有黑色輪廓的火焰。兩個綠色光點在它原本眼睛的位置燃燒。沃拉博走上前,一聲憤怒和怨恨的嚎叫從他的齒間噴湧而出。


    而當他伸手探向那黑影的眼睛時,他的雙手在旋風中溶解了,痛苦再次刺穿他的頭部,並在他的顱內的白色光輝中爆發——心靈震爆,而且強度已經超過了蛇神麵具的防護上限。


    沃拉博睜開了雙眼。


    他依舊在嚎叫,聲音在一間類似之前囚禁桑托斯那間監牢的、被淡粉色黏菌覆蓋的牆壁上迴響。他正躺在一張傾斜的石台上麵,使他的腦袋高於足腳。他的手腕,喉部與足踝皆被鎖鏈扣住。他的盔甲不見蹤影,皮膚上布滿了一種像是被藍黑色墨水書寫的螺旋狀符號。淤血以及膽汁順著他的下巴和胸膛淌下並形成濃稠的細流。


    “告訴我,你來自何處。”


    一個高大的兩足生物身影進入了眼簾。


    這生物有著分裂的嘴,頭頂長著鬥篷似的增生皮膚,而手上則有兩根手指特別粗長。它有著墨綠色的皮膚,一對不見眼白與瞳孔的綠眸。在其行進的時候,它頭頂上的層疊狀的皮膚還會樓勾勒出其內部蘊含的超大型大腦(就其身體比例而言)的輪廓。


    它走上前,一隻上手拿著一跟宛如玻璃匕首似的墨水筆,另一隻手上則拿著一張書寫有極其緊致文字的羊皮紙。


    兩隻如同魔像般紋絲不動的巨蟲,安靜地佇立在其身後,其體表宛如燈帶似的複合感受器官盔閃爍著幽魂般的光芒。


    這是什麽怪物,沃拉博心想。


    他的肌肉繃緊以對抗束縛。那名“書寫者”低頭看著沃拉博,搖了搖頭。“告訴我,”它並非使用嘴巴而是用心靈異能與沃拉博溝通。


    沃拉博覺得這些輕柔的話語開始動搖了自己的思想,於是他馬上就使用法術來保護自己的頭腦,然而,那個可以為其提供魔法能量的蛇神麵具已經被“書寫者”(或者是其它什麽怪物)摘下去了。所以,他隻能迴視那個怪物並吐了口唾沫。帶血的粘痰中蘊含著劇毒,不過那個怪物身體周圍有著透明的心靈屏障,因此沃拉博沒能偷襲成功。


    “你這是在對一個古老種族挑釁,”沃拉博咆哮道。“我的兄弟們會找到我的,然後他們會前來找你們其他人。我們將獵殺你們,直到你們人困馬乏,待你們虛弱時,我們將把你們剖開,用你們的心髒投喂蛇群。”他喘著粗氣,肌肉拉緊抵抗著鎖鏈。


    那個怪物像是表示同情般搖著頭。


    “恐怕你要失望了,小蛇。你的族類也是如此。”它停下了腳步,看著手中黑色玻璃墨水筆的尖端。“他們不會找到我們的,因為我們會先找到他們。我們蟲族,既守序之先鋒,會找到他們。”它把視線從墨水筆上拿開,沃拉博從他那雙空虛的綠眼中看到某些東西,使他顯露尖牙。“而你就是我們弄清這一切的最佳情報來源,就目前來說。”


    “你在低估一位蛇神祭祀的意誌。”沃拉博繼續咆哮:“你無法從我腦海中提取任何東西,所有與舍爾魯帕賽特相關的……”


    說到此處,沃拉博連忙閉上了嘴巴。那個怪物像昆蟲一樣開裂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一些,似乎是在對他作出無聲的嘲諷。


    “你瞧,你正在告訴我一些事情,你心裏願意與我分享這些信息。微不足道的進取心,往往都會被更偉大的事業所折服。”它把墨水筆的尖端對準了沃拉博的咽喉。“以腦蟲的名義保證。我不會允許你拒絕我。”


    “毒液的狂潮將吞沒你,群蛇將爬滿你的屍體,”沃拉博咆哮道,他的肌肉緊靠著墨水筆的尖端。血湧了出來,順著他的脖子滴下。


    “你對我的手藝很抗拒,你的同類——不好意思,我之前也解剖了幾名蛇人,他們有的跟你一樣是突然出現在加勒哈斯塔,有的則是本地生物突變而成的——之前就展現出了這種特質,但是我不需要打破你的內心。”


    自稱為腦蟲的怪物緩慢地搖著頭,似乎是擔心動作稍大一些就有可能會損傷到自己那花費蟲巢大量資源構建出來的寶貴大腦。


    “我必要為你提醒,我還有其它一些有失文雅的知識獲取之道,對你來說這個方案很殘忍。”


    沃拉博的瞳孔大睜,當他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麽時,他大吼了起來。當墨水筆刺進他的喉嚨時,他仍在咆哮。腦蟲用鋒利的筆尖劃開了沃拉博的喉嚨,正好在他的下顎處休止。鮮血在一塊覆蓋石桌的紅色布單上流淌。


    當腦蟲把那根墨水筆探入了傷口,用兩根頎長的手指輕輕按動墨水筆上的一個按鈕,墨綠色的液體從筆管直接注入沃拉博的身體,侵入了他的脊髓,滲透進了他的灰質。


    接著,腦蟲頭部的層疊狀的肌膚像是敞篷一樣向後收縮,露出了裏麵一顆和那些注入沃拉博身體墨水顏色一致的大腦。


    那些墨水,其實就是腦蟲的腦脊液。


    隨著腦蟲的動作,沃拉博身上本就被書寫好的螺旋狀符文一下子全都發出了幽藍色的熒光,它們構成了一種法陣:既可以壓製沃拉博的主官意誌,又可以為腦蟲注入其體內的腦脊液提供指引。


    另外,腦蟲的心靈也借助這種物質層麵的鏈接,直接與沃拉博的大腦接觸到了一起。


    頓時,蛇人祭祀的記憶在巫師的腦海中展開,就有如一滴墨水倒入裝滿清水的水碗,很快就四散暈染開來。它的身體擺動了片時。


    接著,腦蟲的思潮找到了它想要的東西:關於蛇人們來源的秘密,有關蛇神麵具的記憶,以及那些關於邪惡之心位麵的、不為人知的隱秘……


    腦蟲的心靈伸出了手,在這些記憶形成的同時,一下子就將其牢牢攫取於掌心。


    “融……”當這個詞在腦蟲的心靈之中凝固成型時,他的嘴便在掙紮著編織。“融合,無底深淵兩層位麵在融合,有人在嚐試將一個能夠汲取生靈魔力的位麵融合進加勒哈斯塔。”


    它說道,然後一把拽出了沾染了粘稠汙血的玻璃墨水筆。這已經正是它所需要的。它馬上就用這根墨水筆奮筆疾書,拿在其另外一隻手裏的羊皮紙上出現了許多字跡。


    當這篇報告寫完,腦蟲直接將其往還未閉合上的大腦上一貼,羊皮紙上麵的(用其腦脊液書寫的)文字就像是活過來似地,紛紛像小蝌蚪一樣鑽進了它的大腦裏。


    與此同時,與這隻腦蟲有著同步意誌的蟲巢中,其構造相似但體積更大的蟲巢大腦數據庫裏立馬對這篇報告進行了收錄,並且向其它蟲巢和它們的主宰意誌進行了遠程傳輸。


    在石桌上,沃拉博抽搐著,盡管喉嚨被撕開,但他還活著。腦蟲闔上了自己頭頂敞篷似的頭皮,用兩根細長的手指打了個響指,其身後兩個蟲族戰士立刻走上前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們接下來做的事情,其實和沃拉博之前做的一些事情本質上非常相似。


    就像蛇人們需要采集資源時一樣,蟲族在這方麵的節約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它們就像是最擅長精打細算的守財奴一般,會仔仔細細利用掉所有手頭能夠獲取到的資源。當然,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有一套強大且高效的分工體係。


    腦蟲隻負責榨取信息,蟲族戰士隻是負責殺戮,最後處理殘骸的工作則由一隊蟲族工兵包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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