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大雨瓢潑,但用棕櫚樹葉臨時搭建的小屋裏依舊幹燥,雖然有些氤氳的水霧。


    由於距離圈養裂蹄牛的圍欄很近,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類似馬廄的味道。


    環境不算太好,但尚能忍受——“這次可不是來旅行的”——奎斯不斷告誡著自己。


    他已經在這裏待了整整三天,今天是第四天。大部分浮筏人都還在冒著大雨擺攤交易,希望能夠多銷售一些貨物,好換更多不含鹽堿的土壤以及用於環形基地修繕的原木迴去。


    “船長大人!”頂著樹葉做成的鬥笠,科斯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少年藍龍剛剛拜托他去幫忙打探下消息,“格勒隊長說,儀式就在雨後舉行。”


    指了指堆放在自己小屋旁邊、也用棕櫚樹葉做好防淋措施的原木,奎斯對男孩說道:“我用不了那麽多材料,你可以拿走一些,想辦法再給自己做艘可以下海的小船。”


    這是對科斯打聽來準確消息的迴報,他之所以在這裏逗留如此之久,就是因為想要見識一下島嶼世界駝人的奇特法術儀式——


    大災變之後,隨著海平麵上漲,整個島嶼世界的降水量都變得豐沛起來。


    原先沙漠中駝人居住的綠洲,由於經常能夠得到雨水的滋養,麵積日益擴大。


    為了抵禦底棲魔魚的勢力擴張,防止水陸兩棲的怪物登陸襲擾,雙峰之王向自己的駝人牧師們傳授了一種法術。


    他們選用特殊的木料,雕刻上符文、繪製出法陣,做成一根根圖騰柱。


    這些圖騰柱會被妥善地布置到沿海的土地,吸收土壤的肥力,環繞帝國的沙漠由此而出現。


    沙漠是駝人的天然屏障,而想要持續維持這道屏障,就必須定期對圖騰柱進行更換。


    雨來的很急,走的也很快。但即便如此,還是給市集所在的綠洲增添了許多活力。


    走出避雨的棕櫚小屋,奎斯一邊唿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一邊漫步徜徉。


    “那邊擺攤的好像都是新麵孔?”


    “應該是剛剛抵達、其它環形基地的浮筏人,”跟在奎斯身邊的科斯迴應道:“不過他們看起來好像攜帶的貨物不太多,有點奇怪。”


    聽了科斯的話語,化為人形的少年藍龍也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那群人來。很快,他就發現了令科斯感覺“奇怪”的原因:新來者居然都是些體格精壯的年輕男性。


    奎斯皺了皺眉,這個情況確實有些不對勁。一般來說,考慮到交易經驗原因,從環形基地出來登陸交易的人中,上了一定年紀的人會占據大多數。


    而且那些人擺攤銷售的貨物也沒什麽價值,不過是一些晾幹的貽貝、鹽漬過的海產,完全沒有必要派一些精壯的漢子專門保護。


    “你一會兒別瞎跑,就待在我身邊,”奎斯指了指新來的那群浮筏人,快速地囑咐了自己的“小跟班”一句,最後還強調說道:“那群人確實有些古怪。”


    就在一頭霧水的科斯準備發問的時候,市集之中突然響起了悠揚的骨笛聲,間或有人捶打銅鼓為伴——駝人更換圖騰柱的儀式開始了。


    主持儀式的不是別人,正是有著駝神牧師身份的格爾桑,這位綠洲之中最為高貴的雙峰駝人此刻就站立在圖騰柱旁邊。


    他口中念誦著雙峰之王的名號以及對祂的禱言,手指按照特定的順序,一點點撫過圖騰柱上刻飾著的符文和法陣。


    一股並不強力,但卻勝在持久的法術波動滌蕩出來,在格爾桑的引導下慢慢地滲入地麵。因為對法術非常敏感,奎斯很快就發現腳下的大地仿佛一瞬間“活”了起來。


    伴隨著輕微的震顫,大雨之後交易市集所在綠洲煥發的綠意漸漸褪去,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枯變黃,蓄積起來的薄薄一層土壤也再次重新變成了沙漠。


    凋零波及的範圍以圖騰柱為中心,可其本身卻顯得“生機勃勃”——由於汲取了這片土地的生命力,砍伐已久、甚至塗滿漆料的圖騰柱上竟被催生出許多根嫩芽。


    “來者止步!”


    交易市集的外邊傳來了駝人守衛的輕叱,得益於敏銳的聽覺,奎斯聽得很清楚。他迴頭循聲望去,一小隊極地熊人映入了他的眼簾。


    得知駝人們在舉行儀式,沃夫加和沃利貝爾沒有為守衛的阻攔而惱怒,他們領著熊人使團安靜地站在市集門口,等待儀式結束。


    雖然經曆了兩天跋涉,這群壯碩異常的極地熊人仍然保持了良好的精神風貌。相比之下,手持斧戟阻攔他們的單峰駝人則略顯單薄瘦弱。


    “可惜來晚了一步,沒能看到駝人怎麽施展法術。”沃利貝爾暗想道。


    除了是一名強大的戰士,這位熊羆部族族長還是一位擅於操控雷霆的極地熊人元素薩滿。因此,對於沒來得及看到隻流傳在駝人帝國中的獨特法術儀式,而感到有些遺憾。


    沒過多久,格爾桑就完成了圖騰柱的更換儀式。


    一根全新的圖騰柱被重新“栽”入大地之中,而原先那根已經長出根須和嫩芽的圖騰柱則被他扛到了肩上,帶迴自己居住的木屋裏。


    極地熊人們這才得到了駝人守衛的放行,在或驚訝、或陰沉的目光中,大步走入了交易市集。


    本來沃夫加準備先逛一逛,一邊買點東西,一邊找機會接觸那位駝人“主戰派”領袖。


    可誰承想,異變突然發生。之前讓科斯覺得“奇怪”、被奎斯看出“古怪”的那人,在極地熊人跨入市集後,突然向其發動了偷襲:


    有的拿出了吹箭筒——裏麵早就裝上了用淬了毒的魚骨做成的吹箭,立刻瞄準極地熊人沒被甲胄覆蓋的身體部位射擊;


    有的掏出了偷藏的石製刀具,他們無懼目標和自己的體型差異,猱身而上,抵近攻擊;


    有的則是專門負責製造混亂,大聲鼓噪著“極地熊人當街殺人”之類的謠言,煽動其他浮筏人一起襲擊他們。


    “可惡!”


    看到自己一個族人被淬毒的吹箭命中眼睛之後,一時不察,慌亂之中被襲擊者抹了喉嚨。沃夫加瞬間暴怒,掄起戰錘就拍飛了身旁糾纏自己的浮筏人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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