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隊沒有迴答,他隻是說請村長帶我們去何婆婆的家中看看。村長雖然很不情願,然而並沒有拒絕。他說,帶我們去何老太的家中沒有問題。但如果要去後山的墳地,那他是打死也不會去的。


    何婆婆的家在村尾,要繞過一條小溪。她家背靠著山坡,是一間孤零零的木屋。木屋有三層,村長說這幾年,但凡到了白天何老太一就直待在二樓化妝,很少下過樓。她是個留守老人,有個外孫叫高強。但這小崽子沒什麽良心,當初何老太太辛辛苦苦供他讀書上大學。可他倒是好,大學畢業後就留在大城市裏。現在,很少迴來看望自己的外婆。說句公道話,這些年如果不是胡警官。恐怕,何老太早就死在了自己的家裏。


    胡波一直救濟著何老太,這件事情他跟我們提過。但他畢竟一年才去一兩次,正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還得靠村子裏的人一起幫忙。


    “何老太是我們村子裏的人,我們也不忍心看到她活活餓死在家裏。”村長一邊向前給我們帶路,一邊對我們說道:“所以,村子裏的人就時不時的給她送點東西過去。早些年,何老太並不挑食,送什麽她吃什麽。但這兩年來,她的口味開始變了,已經吃不慣我們村子裏的東西了。”


    “老人年紀大了,吃不了粗糧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說道,心想是不是你們虧待她了。反正這個老太太也不是自己人,就隨便拿點東西給她吃,隻要不餓死人就好了。


    村長一聽,可就來勁了,他雙手叉腰對我說道:“我說這位警官,你說話可要講良心。我們村子裏的條件雖然沒有你們城市裏好,但也能吃上雞鴨魚肉的。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我們給何老太送吃的,頓頓都有魚肉,絕對沒有虧待過她一分一厘。”


    村長說得理直氣壯,看得出來他說得每一句都是實話。是我誤會他了,我頓時覺得很過意不去,立即說了聲對不起。


    好在村子也不是個小氣的人,他見我道歉,就嗬嗬一笑,說:“沒事,隻要你們能理解就行了。”


    村長接下去又說,村子裏的人見何老太總不吃飯也著急,萬一就這麽給餓死了,那算誰的責任呢?所以,大家想盡一切辦法哄她吃飯。可是,到頭來都失敗了。反正,何老太就是不吃村子裏的東西。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多久?”賀隊突然問道。


    “都快有兩年了吧……”具體的時間村長不敢確定,他隻是大概估計了一下。


    兩年沒有吃東西?不會吧……我聽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頂多也就餓個一個禮拜。她可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啊,怎麽可能一餓就是兩年。


    “那……那豈不是早就成了幹屍?”我喃喃自語了一句。


    “警官,我真的沒有騙你。”村長見我一臉的疑惑,還以為我又在懷疑他,便很認真的告訴我道:“何老太真的兩年沒有吃東西,全村的人都能作證。”


    “那她是怎麽活下來的?”賀隊接著問道,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一個老年人不吃東西,絕對活不過一個禮拜。但何老太卻活了兩年之久,其中一定有我們不為所知的古怪。


    村子聽了,伸手指了指後山,迴答說問題就在後山。這兩年來,一到了晚上何老太就會去後山。她之所以沒有餓死,一定是那東西給她喂了食物。


    “那東西?你指的是什麽?”我聽不明白,當即問道。


    “你是說她在後山墳地裏吃飽了肚子?”這下迴答我的卻是賀隊。賀隊說著,又給自己點起了香煙。我知道,這時候他又在劇烈思考了。


    村長點頭默認,他指的那東西正是高院長的鬼魂。這兩年下來,村子裏的人看到何婆婆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便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她被惡鬼勾去了魂魄,從此以後隻是陰間的東西。


    村子裏的人相信有這麽一迴事,但我們不信,惡鬼勾魂純粹是子虛烏有的事情。說話間,我們三人已經來到了何老太的家中。門沒有上鎖,村長帶頭推了進去。咯吱一聲,在門推開的那一瞬間,一股刺鼻的黴味撲鼻而來。村長指著這股味道說,這裏陰氣重,叫我們可得小心點。他說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串佛珠。這佛珠是他老婆從寺廟裏求來的,被高僧大德開過光,據說對付那東西很靈驗。然而,我們是知道的。這屋子哪裏是因為陰氣太重啊,分明是背靠著山壁,常年沒有照到太陽光的緣故。再加上,這屋子是木質結構的,濕氣加重後就會產生黴味。


    我們三人排成一條直線,扶著樓梯上了二樓。這樓梯已經很老舊,腳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叫人聽了隻覺得心裏癢癢的。


    村長的腳步越踩越輕,起初我還以為他怕踩重了,樓板就穿了。所以,也跟著小心翼翼的下腳。但等上了樓我才明白,村長這麽做是為了不打擾何婆婆。


    我們上了二樓,隻見何婆婆正在專心致誌地給自己化著妝。她嘴裏還哼著小曲,這歌曲我和賀隊都聽過,正是哪首兒歌。昨晚的殺人儀式上,也放過這首歌曲。但她的嗓門很沙啞,聽起來叫人感到毛骨悚然。村長從見到何婆婆的那一刻起,他就一刻不停的撥著手裏的那串佛珠。我知道,他很害怕。


    賀隊膽子大,畢竟幹了這麽多年的刑警,大風大浪都見慣了。他往前走了幾步,身位幾乎與何婆婆保持在同一條水平線上。我見了也跟著往前挪了幾步,這個時候我看到何婆婆手裏捧著的化妝盒,正是昨天晚上屍人儀式上的那一隻。


    這就沒錯了,出現在屍人儀式上的人就是她。眼下,我們已經找到了兇手。不過,暫時隻能確定她是殺害王霞的兇手。至於陳雨到底是誰殺的,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我和賀隊都覺得整件事情的背後一定還有另一個人再操控著。這個人或許是高明。


    “濤子,我們上三樓去看看。”賀隊給我使了一個眼色,他是覺得到了三樓我們說不定會有更加意外的收獲。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給村長指了指,村長隨即會意,轉身就往三樓走去。我們每個人的動作都很輕,生怕吵到了何婆婆。何婆婆從頭到尾都很專心,她仿佛已經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她看著鏡子微笑,鏡子裏的她有著一張慘白慘白的臉,以及血紅色的口紅。她笑起來,露出那一副醜陋無比的牙齒。嚇得我不敢再多看一眼。


    然而,就當我們三個的雙腳已經踩上樓梯的時候。何婆婆卻突然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很沙啞,每說一個字都會伴有咕嚕咕嚕的聲響,好像是有骨頭卡在了喉嚨裏一樣。但我們幾個還是把的話給聽清楚了,她是在喊餓,就像昨晚屍人儀式結束的時候,她喃喃自語的樣子。


    “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


    村長不敢迴頭,顫抖著身子對我說:“別離她,我們趕緊跑。”


    村長一定是覺得何婆婆要把我們給吃了,所以才會感到那麽害怕。他帶頭第一個往下跑,轉身的時候還差點把我給撞到了。


    可沒料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何婆婆突然跳了起來,然後跑過來竟然抱住了他的大腿。


    “媽呀!”村長嚇得大叫了起來,他拚命掙紮。但何婆婆的氣力很大,她拚了命的抱著村長的大腿,嘴裏喊著:“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


    這下村長可就急了,他掄起珠子狠狠的砸在何婆婆的頭上。何婆婆吃痛,慘叫了一聲,便放開了手。


    “該死的婆子!”村長惱羞成怒,又在何婆婆胸口狠狠踢了一腳。


    何婆婆頓時向後滾了幾個跟頭,頓時半暈過去。我見了立刻竄到村長麵前,去阻止他這種野蠻的行徑。


    “夠了!”我大喊了一聲,用自己的威勢把村長給唬住了。他再生氣也不敢動手打警察。


    賀隊把何婆婆給扶了起來,然後幫著這位老人理順了氣。何婆婆的身體還是挺硬朗的,根本不像是一個兩年沒吃東西的人。要不然就衝村長那一腳,她老人家早就已經歸天了。


    何婆婆死死拉著賀隊的手,嘴裏還是不停的念叨: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


    可是,賀隊口袋裏隻有香煙。他順勢看了看我,我摸了摸口袋然後衝他搖了搖頭。這時候,村長說他有,緊接著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麥芽糖。


    “這是我用一雙破鞋子換來的糖,原本是要給家裏的小孩子吃的,現在就給這老婆子吃吧。”村長把糖遞了過來,但他不保證何婆婆會不會吃。


    賀隊親手把糖喂到何婆婆嘴裏,令我們沒想到的是,這一次何婆婆竟然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奇怪了,她怎麽就肯吃你的東西呢?”村長見了這一幕,也感到十分的奇怪。要知道,這是兩年來他頭一次看到何婆婆吃東西,而且還吃得那麽香。


    “我明白了,原來她喜歡吃糖,原來是這麽一迴事情。”賀隊看著何婆婆吃糖的樣子,突然冒出看這麽一句話。


    他到底明白了什麽?這跟何婆婆愛吃糖又有什麽關係呢?我仍舊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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