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露白肚,朝陽照太清。


    林晨下了樓,坐在客棧一樓的大堂裏向小廝要了份早膳。


    不多時,客棧小廝便是端來了一碗炒粉。


    這裏的炒粉和別處的不同,炒的並不是的河粉,而是用細米粉加包菜、雞蛋、肉絲,再加點雞油或者豬油一起炒。吃起來並不粘口,反而可以像是吃麵條那樣“滋溜”地一聲,送進滿滿的一嘴。


    門外,忽然有著一陣嘈雜的聲音。隻見幾位頂著黑眼圈、一副風塵仆仆模樣的漢子走了進來,也懶得多走,直接在靠門口的位置坐下,其中一個紅臉大漢自顧自的從桌麵上拿起一壺備好的茶水大灌一口,旋即將茶杯拍在桌麵上,發出“砰”的一聲,也不擦殘留在嘴角胡須上的茶汁,朝著店內大喊道:“格老子累了一夜,你龜兒子咧?還不快出來招唿!”


    “來了來了!”一個小廝連忙從後堂跑出來,一邊倒茶,一邊陪笑道:“幾位客官,本店今日的早膳是炒粉,還請各位客官先吃點茶水、嗑點瓜子墊墊肚子,待到後廚忙活完了就給各位客官端上來。”


    “趕緊的!”那紅臉大漢大喝了一聲,嚇得那小廝連忙點頭稱“是”。


    旁邊,一人低聲開口道:“我等好不容易來到荊楚,如今這裏正逢八荒論劍,天下江湖英傑匯聚於此,還是低調點,盡量不要生事的好。”


    不料,紅臉大漢卻並未聽進去,反而更是大聲的冷哼道:“怕個甚,老子一門折劍十八式從巴蜀一路打出來,哪個龜兒子敢接?”


    “說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有人冷哼道。


    “是誰?”那紅臉大漢聞言,立即朝著聲源看去,卻見一個白衣少年正坐在不遠處看著他。


    “剛才是你這龜兒子在說話?”紅臉大漢冷聲問道。


    那白衣少年一邊搖著紙扇,一邊開口問道:“你們巴蜀人說話的口氣都這般大麽?”


    白衣少年說完,他身旁立即有人接話笑道:“巴蜀人可是自稱天府人士咧,天國府庭出來之人,口氣能不大麽?”


    說罷,兩人皆是大笑起來。


    瞧得自己被兩個少年人這般取笑,那紅臉大漢立即心湧怒氣,本就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的臉龐更是在此刻繃露出一道道猙獰的青筋。他一開口,當真是聲若驚雷,怒道:“格老子口氣大不大不知道,但教訓教訓你倆龜孫已是綽綽有餘!”


    他說著,已是走向了那兩個白衣少年,碩大的巴掌攤開,就要動手扇過去。


    不料,那兩個少年的反應動作卻也極快,其中一人拿起桌上的茶壺就朝著那紅臉大漢的頭上扔出,而另一個少年則是將紙扇一收,起身一踢桌子,撞向那紅臉大漢。


    紅臉大漢冷哼一聲,右手一抬,茶壺在他粗大的手臂上炸開,碎塊和茶水四濺,但他本人卻並未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右手擋下了茶壺後,左手則是手掌攤開,抵住那向他撞來的桌子,五指抓住桌子的邊緣,用力一掀,將桌子掀翻之際,右手一掌拍向那桌底,整張桌子又是朝著那白衣少年迴去。


    白衣少年亦是一掌拍出,整張桌子直接從中間碎開,正欲出言諷刺,卻見那紅臉大漢在桌子碎開之後手化成爪,欲抓他的咽喉之處,白衣少年立即將身位偏移,躲過了紅臉大漢的一抓的同時,身體微微騰起,一腳踢在對方的胸口上,本是想一腳將對方踢出,而自己且借力倒退,卻不料那紅臉大漢受了這一腳之後,其身形竟然紋絲不動,反而一手抓住白衣少年的腳跟,手臂一拉一甩,直接將其扔了出去,身體狠狠地砸在不遠處的一張桌上。


    三人突然間動手,已是嚇壞了許多食客,而那白衣少年的身體砸落之處,讓得附近本在吃著早膳的幾人更是驚叫一聲,嚇得連剛端上來的炒粉也不顧得吃了,直接快速逃離此地。


    “還有你這龜兒子!”


    那紅臉大漢一把將白衣少年扔出去之後,立即手握成拳,朝著一旁的另一個少年轟了過去。


    雖然看似普通的一拳,但其拳頭上卻是流轉著一股強勁的真氣,此刻一拳轟出,立即有著一股迫人的壓力朝著那少年壓迫而去。


    少年知道自己不敵,若是硬碰硬必然要吃虧,於是一個側身閃躲,卻沒想到那紅臉大漢的一拳不過是佯攻,另一邊已是一巴掌扇了過來,“啪”的一聲,狠狠地打在那少年的臉上,碩大的巴掌紅印覆蓋了整張臉龐,清晰可見。


    那少年被這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連連倒退,自知被戲耍了一番,又當眾受了這麽一巴掌,當即之下,心生惱怒之意,一手捂著臉,目光死死地瞪著那紅臉大漢,冷聲道:“你這鼠輩生了狗膽!你可知我等是什麽人?”


    那紅臉大漢被罵了一句,此刻卻反而大笑道:“龜兒子剛才不是覺得格老子口氣大麽?況且你說錯了一點,老子的確是蜀輩,而你這龜兒子卻是真的鼠輩!”


    “你!”少年大怒,但剛才已經被扇了一巴掌,若是在上去打拚,豈不是自取其辱?


    當即之下,狠狠地說了一句:“你給我等著!”


    旋即便是拉起同伴,快速地朝著客棧門外跑了出去。


    那紅臉大漢抄起一個茶壺扔了出去,大笑道:“龜兒子,當真是鼠輩,連逃竄都這般利索!”


    直到兩人出了客棧不在見其身影,紅臉大漢這才拍了拍剛才因為打鬥而濺到自己身上的茶水,坐迴原位,又朝著店內喊道:“早餐好了沒?你龜兒子麻利點端上來!”


    幾人吃了炒粉,其中一人胡亂吃了幾口,罵道:“什麽東西,淡出個鳥來!還是咱們的麻辣抄手好吃!”【注1】


    吃罷,其中一人問道:“幾錢?”


    那客棧小廝道:“一碗炒粉八紋錢,幾位客官一共是四十紋錢。”


    “龜兒子,這東西也敢收八紋錢?”那紅臉大漢罵了一聲,但卻被旁邊的人製止了,那人取出四十紋錢放到桌上,說道:“這裏是四十紋,你數一數吧。”


    “那小廝本想收下,但一看那桌上的銅錢,臉色立即變得有些難為起來,低聲道:“這……梁錢?”


    巴蜀乃梁國地界,若說巴蜀人付梁錢倒是沒有錯,但是梁國在中州、東洲、南州人眼裏,完全就是個窮鄉僻攘的存在,若是以梁錢付款,怎麽說也得翻一倍,要八十紋銅錢才對。


    “梁錢有問題嗎?”那人眉頭一皺,雖說他的脾氣是幾人裏麵最好的,但卻也不代表真的沒有脾氣,這種遲疑的態度是什麽意思?


    “娘咧!那關中人看不起咱們,如今來了荊楚,連你這龜兒子小廝也看不起咱們?”那紅臉大漢怒喝一聲,就要伸手去抓,嚇得客棧小廝想要後退,卻不料腳底一滑,摔倒在地上,卻見那客棧裏的管事立即走出來,朝著幾人陪笑道:“沒問題、沒問題!幾位客官請息怒!客官給梁錢,那本店就收梁錢!”


    他說完,立即向那小廝使了個眼色。


    小廝立即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收拾了桌上的東西,走的時候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引得那紅臉大漢哈哈大笑。


    送走了那幾個大漢,小廝這才低聲對管事問道:“柳叔,他們給梁錢也就算了,可砸了咱們桌椅的事卻當做什麽都沒有,咱們就這樣吃虧?”


    那管事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這段時間,荊楚來了不知多少江湖人士,其中龍蛇混雜,盡量能忍讓就忍讓吧,我們惹不起,就隻能躲了!”


    “可我就是看不過去!”那小廝不甘心的說道。


    管事道:“小子,你剛來多久,所以可能不太了解。咱們客棧招待的客人以江湖人居多,江湖人,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也有無惡不作的賴皮惡棍,我們摸不清對方的脾氣,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所以在不動搖根基的前提下,能忍讓就忍了。而且,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


    “什麽人?”小廝疑惑道。


    “如果那紅臉漢子剛才沒有吹牛,那麽他們一定是折劍樓的人!”管事說道。


    “折劍樓?”小廝更是不懂。


    管事低聲道:“三十年前,我當時也是像你一樣剛來這裏幹活。那時候,我有幸被當時的管事選中,跟著他前往巴蜀走了一趟去談分店的事。就在那段時間,我聽說了許多在巴蜀流傳的江湖事跡,而折劍樓正是其一!”


    “在江湖上,折劍樓可能沒有關中的太白劍山、咱們荊楚的藏劍山莊、或者湘楚的天工閣那麽出名,但是在巴蜀,卻也算是除了唐門之外頗有兇名的存在!”


    “據說折劍樓的樓主性格古怪,與人交戰若是勝了,就將對方的劍折斷以示羞辱,而折劍樓門下的門徒皆是繼承了這種風格,且一個個皆是兇狠之輩,比如剛才的那兩個少年,或許是那紅臉漢子看著他們的衣著華麗,估摸著也是有些許背景,所以才沒有下重手,否則就憑他們這麽罵,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是個死人了!”


    小廝聽完,已是一臉後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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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解釋:混沌、雲吞的不同稱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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