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留下來的痕跡,觸目驚心:這裏原本是一個山坡,但現在,卻硬生生被削出一個巨大的平台;山壁仿佛被刀砍斧削過一般,形成一個巨大的凹處;方圓幾十裏一片灰燼,樹木,草叢,蕩然無存,唯有裸露的岩石,岩石的表麵坑坑窪窪的。


    如此慘烈的打鬥,必定死傷慘重,縱然有人僥幸存活,也必定奄奄一息,短時間內難以離開。


    但現場卻空無一人,太怪異了!


    “難道有人捷足先登,已經毀屍滅跡?”


    “大戰之際,肯定有強者環伺一側。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過此人應當離開不久,擄走那些人和屍體並抹除所以的痕跡,畢竟需要一定的時間。追!”


    所有的武聖四處散開搜尋,陸續趕來的武者也跟在後麵搜尋。


    後麵趕過來的武者則更容易做出四處搜尋的決斷:假若機緣已然出現的話,這裏早已爆發了大戰,如此眾多的武者趕過來,終歸是僧多粥少,不爆發大戰才怪!機緣麵前,天都山脈一帶的武者往往是舍生忘死的,明知是飛蛾撲火,也會撲上去。他們對境界的提升和實力的渴求,實在是太過強烈了。天都山脈一帶的殺伐實在太重,一個個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對於死亡,他們早已淡看。


    眾多武者,往哪個方向搜尋的都有,假若風銘一行選擇分散而逃或隱匿下來,行跡必然顯露,而後遭到圍殺。能否有人存活下來,實在是一個未知數。


    然而,風銘他們意圖借嘯月城西門的傳送陣離開的願望又是否能夠實現呢?同樣是未知。


    就現在而言,他們脫困的曙光已經出現。


    隨著時間地推移,嘯月城的高端武者已基本離城而去。之前萬千道神識鎖定西門的情況已變得越來越稀少,而後,隻有寥寥幾道神識在周邊遊弋。而根據那幾道遊弋的神識的強弱來判斷,不過是幾個武尊而已。


    武尊,他們並不畏懼,應付起來,也不吃力。上天待他們不薄,給了一個難得一遇的機會。他們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西門的傳送陣所在之處,然後作出多種選擇,再次融入茫茫人海中隱匿下來等待時機。


    “傳送!”


    風銘的聲音有微微地顫抖,是激動所致,峰迴路轉,上天給了他們一線生機。


    其他人同樣激動不已,拿著傳送符的那隻手也有些微微抖動。並非他們心性不佳,而是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已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了。


    他們在嘯月城鬧出的動靜太大,滯留的時間太久,足以引得其他地方的武者向嘯月城撲過來了。隻要他們比其他地方的武者快一步踏上傳送陣,他們就能脫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嗖嗖嗖”的聲音連續響起,二十二道身影消失。


    西門外傳送陣所在之處,距西門五裏。這是一處安靜的所在,很少有人出入,蟲鳴鳥叫不斷,更顯示出這裏的寧靜。


    突然間,嗚嗚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片區域的寧靜,隨即二十二個空間漩渦在空中呈現。


    異象不單讓蟲鳥禁聲,也引起了幾道遊弋西門的神識的關注,更引起了看守傳送陣的幾個武皇的注意。


    二十二個少男少女從空間漩渦中閃出,並以迅猛以極的速度直撲傳送陣所在之處。


    “不好,有人攻擊傳送陣所在之處!”


    驚唿過後,城內的幾個武尊拔腿就衝出,但僅僅衝出幾步,就生生頓住了腳步,一臉尷尬的站著。衝過去,不是找死嗎?甭看那些少男少女隻是初期武皇,甚至還有一個大武師,但轟死武尊就好像喝白開水一樣簡單,連武聖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他們手裏,他們這些武尊在那些少男少女麵前算個屁。


    這些少男少女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西門外呢?不是漫山遍野的武者都在搜尋他們嗎?難道那些搜尋的武者都瞎了眼了嗎?


    太多的想不通,太多的意料之外。


    “二十二個少男少女驟然出現在西門傳送陣所在之處,欲攻占傳送陣所在之處。”


    諸如此類的傳音以瞬息千裏的速度飛速散開……


    嗡嗡的聲音響起,一個正在四處搜尋的武姓中期武聖掏出傳音符一聽,頓時驚愕不已。傳音符裏隻要兩句話,但那兩句話卻讓他驚駭不已。


    “武兄,出什麽事了?你倒是話呀!”


    武姓武聖身邊一位麵色黝黑的初期武聖見武姓武聖那神態,焦急地催促,同時又感到好奇不已。


    武姓武聖可是中期武聖,曆經腥風血雨,什麽樣的陣仗沒見過,早已練就了泰山崩於而色不變的氣度,現如今竟被區區一道傳音符震住,咄咄怪事!


    催促的聲音讓武姓武聖從驚駭中恢複自然,,他一邊把傳音符遞給麵色黝黑的初期武聖,一邊道:“艾老弟,你聽聽這個。”


    武姓武聖遞出傳音符之後,口中依舊喃喃:“厲害!厲害!萬年難出!萬世之才!……”


    那艾姓武聖被武姓武聖的言語弄得莫名其妙,要不是他深知武姓武聖的為人,還以為武姓武聖瘋了。


    艾姓武聖聽了那傳音符傳音後,臉上頓時變色,聲音結結巴巴“這、這、這”,隨後才才爆出三個字——見鬼了!


    也不怪他倆失態,那傳音符的內容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與他們之前的推測大相庭徑,而且不合常理。具有無比的震撼性。


    那群少男少女還活著,就意味著他們不單幹掉了兩個初期武聖,還用計幹掉了一個高期武聖,這是何等逆天的存在,這根本就已打破了大陸修武的極限的極限。用任何言語也不足以形容那群少男少女之萬一。他們這些武聖練了幾千年,還不如一群屁孩修煉十幾年,真是莫大的諷刺!


    “艾老弟,別發愣了!以最快的速度往迴趕!”武姓武聖催促道。


    “趕迴去,有意義嗎?到了那裏,黃花菜都涼了!”艾姓武聖沮喪地道。


    “傳送陣所在之處,有防禦陣,他們要破開,一時半會辦不到,更何況,嘯月城還有一些武尊留守,相信他們也能拖住他們一時。”


    武姓武聖急忙道,“這群子太過妖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每一個都想得到這群子身上的資源。遲則生變,快走!”


    話一完,武姓武聖掏出傳送符便向嘯月城傳送而去,艾姓武聖也隨之而去。


    嘯月城的其他武者也紛紛往嘯月城趕去,由於使用傳送符的武者太多,導致頻頻撞車,空間氣流紊亂不已,由此而送命的武者不在少數。


    但是眾多武者還是不管不顧,冒險向嘯月城傳送過去,每一個都想獲取天大的機緣。


    “快!再快!”


    西門傳送陣所在的防禦陣外,響起風銘焦急的聲音。他的神識籠罩著方圓兩千裏的範圍,形勢很危急,他們的行跡已然顯露,追尋出去的武聖已得到了消息,正不顧一切往他們這裏趕過來。岌岌可危!


    好在留守城中武尊,一個個龜縮在城內,沒有出來橫插一竿子,隻是用神識留意著陣千破陣。風銘他們瞬殺武尊,幹掉楊家一門三聖,足以震懾得他們不敢有絲毫異動。前車之覆,後車之鑒!誰又敢拿雞蛋去碰石頭,除非腦袋被驢踢了。


    陣千的腦門冒汗了,武者冒汗很少見,過於緊張的緣故,但他的手還是很穩健。所以人的命都在他的手上,生死一線,他同樣在催促自己。


    “快快快!快啊!”


    豆大的汗在滴落,他的手有微微抖動。壓力太大了!


    “不要管外麵,專心破陣!我們都相信你能行!!”


    素素掏出一張手巾給陣千擦汗,同時鼓勵安慰陣千。


    陣千再次穩健了起來,陣法奇才的水平顯露無餘。


    “結陣,護住十五弟!攻擊一切靠近的武者!”


    風銘大喝一聲,其他二十一結成鋒矢陣,準備應變。


    遠處,隱隱綽綽,無數人影向他們這裏壓過來,像蜜蜂,像蝗蟲,黑壓壓一片。


    沒有武者敢直接用傳送符直接傳送到他們身邊,如果傳送出來那一刻受到攻擊,足以致命。但哪怕不直接傳送到他們身邊,也離他們不遠了。


    一個個臉上大變,眾多武者,還有眾多的武聖,他們根本就扛不住。在此之前,不能通過傳送陣離開,活下來的概率為零。


    他們鋒矢陣撤了,把命運交給陣千的雙手。


    “十五哥,快!快!”


    登高臉色都變了,留給破陣的時間太少了,隻能寄希望於陣千創造奇跡。


    “啵”的一聲輕響,陣千創造了奇跡,以最短的時間破開了防禦陣。在最要命的時刻,陣千突破了自我,隱然有向陣法宗師邁進的跡象。上古大陣的原理高屋建瓴,再加上這段時間外力的逼迫,讓他在陣法上突飛猛進。


    陣法宗師在陣法造詣上是大陸最為尖的存在,陣千還不是陣法宗師,也無法構建出宗師級的陣法,不過,要破解宗師級的陣法卻容易得多。根本緣由在於陣千懂得一些上古大陣的原理。


    陣法的破開讓所有人長抒了一口氣,那顆緊繃的心頓時輕鬆了不少。


    鼓噪的聲音已傳入耳朵裏,嘯月城的武者離他們已很近了,不過有一時間就足夠了,隻要踏上傳送陣,則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至於幾個看守傳送陣的武皇,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實在是算不了什麽。而幾個武皇也確實不敢阻攔他們,但又不敢擅離職守,一個個臉色變幻不定,身上微微發抖,遠遠地躲在一個角落裏,連大氣也不敢出。


    “人的名,樹的影”,風銘他們如今在嘯月城已是威名赫赫,他們連日來的所作所為四處蔓延,隨著楊天敗亡消息的傳出,聲威一時無兩,哪怕單獨一個武聖也不敢直攖其鋒,更遑論幾個武皇。


    幾個武皇不來阻攔他們,他們也不會將時間耗在幾個武皇身上。當下,對他們二言,最金貴的就是時間,能早一踏上傳送陣,就多一分安全,所有人都抬起腳往傳送陣邁去,所有人的腳都提在了空中,隻需幾步,就可踏上傳送陣。


    然而,就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腳被定在空中,身子一動不動。眼眸裏跳動的火焰熄滅了,死灰一片,臉色煞白。


    老天爺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給了他們希望,轉瞬間,就把他們推向了絕望。


    身子能動了,不是邁向傳送陣,而是在微微顫動,是所有人,一個個都在微微顫抖。一股寒氣從腳底湧出,迅速蔓延到全身,冰寒刺骨,是絕望。


    “天忘我也!”


    是哀叫,是無奈,還有悲淒……


    不遠處,嗡嗡的聲音在鳴響,聲音不大,但一地敲打在二十二個人的心裏頭,如同生命的喪鍾;不遠處,星星,不停的閃爍,閃爍在二十二個人身上,一地剝離著他們的生命。


    這裏的傳送陣是雙向傳送陣,此時的傳送陣,星光閃爍,嗡鳴不絕,有武者正在傳送過來,而且不隻一個,一大批。能動用傳送陣的是武聖。


    在這個節骨眼上,傳送過來一批武聖,堵死了他們唯一的生命通道。沒有退路了,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人算不如天算!”風銘悲唿,“退!”


    還能退到哪裏去,已成必死之局。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連累了大家!”


    嫣然哭了,春天哭了,冰寒、素素也哭了!淚眼婆娑,清淚滾落!


    他們是身懷巨寶的羔羊,置身於虎豹狼群之中,瞬間就會被撕得粉身碎骨,縱有通天之策,也解不開這個局,此題無解。


    “假如時間可以倒流,我等照樣選擇擊斃楊輝!你們又何必自責!”空空擠出一縷笑容,然而那笑容卻盡顯淒涼。


    “隻可惜,我大仇未報!爺爺、爹、娘、雲海域的父老鄉親,對不起!對不起!”風銘喃喃,“我累了,不想走了!自家族變故以來,我一直東奔西走,一路走過,腥風血雨不斷。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想停下來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這個讓我心痛的世界!”


    風銘的聲音很淒楚,帶著無盡的悲涼和苦痛,但是現實又殘酷無比,充滿了無奈。


    風銘走了,走到了傳送陣的防禦陣外麵,盤膝坐下。其他人默默地跟著風銘,圍成一圈,盤膝而坐。都累了,不想走了!也走不出去!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這一生,雖如流星般轉瞬即逝,但值了!留下過絢爛的光芒!勝過那庸庸碌碌苟活數千年之輩。當浮一大杯!”


    天算從儲物戒裏掏出玉杯和酒出來,其他人也掏出玉杯和酒出來。這一劫躲不過了,索性拋開了,坦然以對,珍惜生命的最後時光。


    不約而同,拿出來的都是烈酒,烈酒呈琥珀色,如同跳動的火焰,在燃燒,混同悲壯,混同生命,燃燒著,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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