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銘為第八日的醒悟做好準備之後,仔細端詳那金剛座。那金剛座乃吉祥草敷就而成,顯得極為普通,並無奇異之處。風銘伸出手去觸碰那金剛座,一股清涼之氣自掌心透入,遊走全身,頓時感到身心平和寧靜。


    風銘感到一陣驚喜。一個縱身,端身盤坐在那金剛座上。風銘剛一入座,耳際和神海頓時響起梵音陣陣:般若波羅蜜多.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


    那梵音直透風銘心底,風銘隱匿在心底深處那無邊的戾氣、厭氣、怒氣、悲氣、哀氣、苦氣、痛氣……全部洶湧而出,風銘的心智瞬間迷失。


    風銘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雙目赤紅、迷離、癡呆,臉部猙獰、扭曲,狀若兇獸,雙手揮舞,身欲躍起,道道攻擊毫無章法,狂亂而出,空中各種氣息凝合為一,呈灰色,若旋風,若狂龍,繚繞狂舞。


    就在這時,那金剛座金光大作,那道道光芒將風銘的身體拘囿於那金剛座裏,使風銘的身體無法離開金剛座。


    風銘無意識地狂打猛擊,各種氣息愈來愈盛,攜帶狂野之勢要掙脫一切束縛,勢要湮滅一切。


    那金光和風銘的攻擊發生了激烈的碰撞,一時間,嘯聲大作,轟隆聲傳遍四野……


    忽然間,整個空間千萬道梵音響起,道道梵音匯集在一起,形成一束金色氣流,那金色氣流如一條條金色之龍,撲向風銘散發出來的灰色氣流。


    那金色氣流和灰色氣流在空中相互撞擊,纏鬥,吞噬,攪得整個空間翻騰不已,就好像一條條金龍和一條條灰龍在作生死搏殺一般。那些灰龍暴戾狂野,狠狠地撲向那些金龍,要將它們撕得粉身碎骨。


    那些金龍則祥和纏綿,祥瑞之光大作,一點點地消融那些灰龍的暴戾之氣。


    雙方相互纏鬥,形成相持的局麵。


    不管那些灰龍多麽狂暴,那些金龍都很溫柔,猶若纖纖細手,抽絲剝繭地一點點消融那些灰龍的灰色之氣。那些金龍似乎有靈,並非狂轟濫炸,以摧毀性、壓迫性的狂暴手段來擊潰那些灰龍。而是輕輕地、溫柔地撫摸著那些灰龍,那些灰龍漸漸的寧靜了下來,但依舊戒備森嚴,又似乎是受驚的小鹿,驚恐不安。


    那些金龍又低低細語,似母親的仁愛,又似少女的柔情,撫慰著那驚恐不安、戒備森嚴的灰龍,以它的溫暖驅除灰龍的冰寒……


    風銘自逢遭遇大變以來,親眼目睹親人悲慘而去,家族破滅,內心的苦、痛、怨、恨、怒、悲、哀、愁,就一直抑鬱在心,難以渲泄。要是換作其他和他一樣年齡的人,早已崩潰,並且身死道消。但風銘卻將它們壓在心底,瘋狂磨礪自己,以期報仇雪恨。然後,他的仇敵實在是太多,太強,致使他不敢有絲毫鬆懈。在萬獸山脈的一年中,他的心裏就已經開始陷入偏執之中。及後又遭到血腥追殺,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中度過。


    這連番的變故,他的心神沒有崩潰,完全是靠著“仇恨”來麻醉自己,支撐著他一路走過來。


    這就使得他心裏的“仇恨”已被無限擴大,各種負麵情緒鬱結於心,隨時都會爆發出來,淹沒他的理智。


    實際上,風銘已覺察到自己的心態出了問題,他試圖去控製,化解。他自幼讀聖賢之書,自然而然地以聖賢之理、聖賢之言去淡化心中的戾氣。


    但現實卻恰恰給他當頭一棒,特別是武者世界裏的血腥廝殺、冰冷殘酷與他幼時所學到的、所想象到的的那份美麗、溫馨背道而馳。現實讓他認識到他心中所構想的那種靜謐、和諧、其樂融融是一個虛幻的世界,終歸是心中的構想。


    但深入骨髓的教育和理念又讓他不時地用這種觀念去看待他剛剛接觸的世界,這樣就和現實發生了極大的衝突。讓他難以調和。所以風銘不單沒能解決自身的問題,反而讓他陷入一種迷茫之中。


    這也導致他的負麵情緒進一步加重,特別是對人性向善的一麵和陽光的一麵降到了冰點。


    日積月累,那些負麵情緒占據全部,他也成了偏執狂,最終化為心魔,唯有殺伐的無盡釋放,才會減輕一點心中的痛苦。


    這時候的風銘已是積重難返,並不是一二句寬慰,一絲溫情就能解決的。雖然平素裏他拚命地給自己減壓,通過一些無厘頭的笑話,結識一些朋友,來進行緩解,但難以從根本上根除。


    他好像陷入了一個死胡同,在其內繞來繞去,但就是走不出去。這時的他被仇恨主宰了一切,將仇恨無限地擴大化。


    風銘終於安靜了下來,被金剛座釋放的萬道金光強行摁在其上。但他依舊處於迷離之中,雖然沒有負麵情緒形成的實質氣流外放,但他處於極度的痛苦之中,全身抖動,那陣陣梵音在其周身盤旋繚繞,直透心底。


    時間緩緩推移,四天四夜已過。


    風銘終於從迷離中清醒過來,他感到一股清涼之氣直透心底,沁心入肺,舒暢至極。


    陣陣梵音在他的神海裏蕩響: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諸菩薩摩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往色生心,不應往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往而生其心……


    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


    風銘靜心聆聽,心靈感到靜心清淨,眼中血紅消失,一片祥和之氣,心神澄明通透。


    那日常時刻壓在心上的大山消失不見,如獲重釋,身心空靈。


    梵音陣陣,淨心透神:


    唵.修利修利.摩訶修利.修修利.薩婆訶


    唵.修多唎.修多唎.修摩唎.修摩唎.修摩唎.娑婆阿


    ……


    風銘口中也跟著那梵音低語,忘掉一切憂愁與煩惱,漸至內心空明,雙目清澈透亮。


    那梵音隨即轉誦: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


    風銘也隨之低吟,俄而身上自內而外,金光大作,周身澄明,身心剔透圓潤。


    那梵音漸漸消失,空中一陣“嗖嗖”聲響,隻見頭頂十二顆圓而色白,有堅殼,如琺琅質的菩提子圍繞風銘旋轉幾圈之後,化作一根手鏈落在風銘的手裏。


    與此同時,一條信息閃現在風銘的神海裏。


    明心菩提鏈,口念般若波羅蜜,悟諸般法實相,畢竟清淨,靜心清淨,明心見性。


    風銘將那條手鏈戴在手腕上,頓時一道清心明性之氣遊走全身,風銘心裏連連稱奇,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風銘此時心念通達,神清氣爽。他知道困擾他多時的心魔已徹底清除了。這相當於浴火重生,這讓他無比高興。


    就在風銘欣喜不已之際,一條信息閃現在神海裏:夢幻人生。


    風銘隨即進入夢幻之境。


    在夢幻中,風銘化作一個商人,由於頭腦精明,善於創新,他很快就富可敵國。


    但隨著財富的增多,他對於財富的追求更加執著,竟漸漸演變到欲壑難填,到最後不擇手段,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這讓他積累的財富無以計數。


    他深信“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理念,他用財富支配世人的一切,他用元石操控所有的一切,讓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腳下。


    這種理念慢慢地根植在他的心底,讓他沉迷,讓他難以自拔。


    在武道的世界裏。對於財富向來看得極重,正所謂窮文富武,沒有財富想要在修武之路走得快,走得更遠,絕對是癡人說夢。因為財富等同於資源,隻不過資源豐富多變,人們就以共同認定的一個標準——元石來交換各種資源。


    在修武之路上,每一步都要耗費巨量的各種各樣的資源。所以,在武道的世界裏對於資源的爭奪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或強取豪奪,或明火執仗,或坑蒙拐騙……


    在武道的世界裏,裸地、血淋淋地叢林法則演繹到了極致。


    在武道的世界裏,倚強淩弱,血雨腥風,比比皆是。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並將其奉為行事的準則之一。所謂的道德準則,所謂的惻隱之心,在血淋淋的麵前早已崩塌,成為羸弱的體現。


    所以,元石成為衡量一切的標準。因為有了元石,就可以換到所需要的一切。就有可能踏上武道巔峰,站在山頂之上,視眾生為螻蟻。


    正因如此,進入菩提悟道的少年英豪,不單是風銘,還有很多都陷入那如山如海的元石裏難以自拔。


    這不是他們資質不夠而陷入了進去,恰恰是因為資質足夠,為上上之選,讓他們更容易陷入進去。因為他們是絕頂之才,隻要有足夠的資源,他們絕對能踏上那武道巔峰,甚至是那傳說中的境界。


    那傳說中的境界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太大,大到足以讓人付出一切去追求。瀟灑自在,無拘無束,成神永生,是每一個武者心中的夢想。


    整個風雲大陸的人都知道“黃金古路”裏兇險無比,但無論各盟,還是各宗門,都毅然決然地派出大量的少年天才進入其內;還有那些少年英豪明知進入其內活下來的幾率很小,也毫不遲疑地進入其內。一者是奔“黃金古路”內的稀有資源而來,更重要的是踏入其內有可能在今後踏入那傳說中的境界。哪怕是最終也可能是“鏡中花,水中月”,也足以讓人不惜一切代價,包含生命去追求。


    所以,“輪迴七苦”的第一苦“貪”,直接困死了無數少年天才,他們一個個是“但願長醉不願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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