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蓀見老太太吐了,心下了然,她也吐過,所以知道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秀蓀追到門口看了一眼,卻沒出去,而是迴到了屍體身邊,蹲下來,掏出帕子,墊在那婆子的臉頰上,轉動她的頭顱看她的脖頸。


    以前頂多是遠遠看著,或者是近距離看著,或者是在井口看見井裏泡著一個,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觸屍體,內心裏還是有些惴惴,不過她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家裏的護衛頭兒就在旁邊,這一整個院子都是孤兒寡母難免缺了些威懾作用,是以秀蓀如此做,是有意想表現一下。


    魯大叔小半輩子闖蕩江湖,一身好功夫,骨子裏難免也是驕傲的,要想得到他的忠心耿耿留在褚家,不能僅憑他與阮家舅舅的交情,要讓他有所敬服才是,平日裏見不著,今天正是機會。


    當年柯敏愛上了陳敘,又聽說陳敘愛好刑名之事,便下狠心惡補了許多相關知識。後來與陳敘說上了話,也有意將話題往這方麵引,陳敘身邊沒什麽人可以交流他辦過的案子,好不容易遇見柯敏這個聽眾,當然願意多多和她說話。


    柯敏那個花癡卻當聽到什麽寶貝似的,天天轉述給秀蓀聽,說一遍還不算完,是以秀蓀知道,如果是自殺,隻有正麵的脖頸上會有勒痕,如果是他殺,勒痕會在脖頸背麵交叉。


    沒有交叉。


    “小姐!”阿紅被秀蓀的動作嚇了個仰倒,大家小姐哪有這樣子的,真不知是要佩服她的勇氣還是疑心她的怪異。


    魯大叔也有疑點被嚇到了,他肯定不會害怕屍體,他是不相信秀蓀這個小孩子居然那麽大膽。


    不愧和阮家有親。好膽識,好定力。


    秀蓀正看得專注,忽覺著那死屍胳膊動了一下,嚇得咬緊牙關屏息後跳了一步,一個旋身落在了兩步之外。


    這次是真的嚇著她了,難道是詐屍?


    不可能。秀蓀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解釋,湊過去看。屍體還是一動不動。方才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瞬間明白過來,應該是屍體本身的神經反射。柯敏曾經和她說過的。她第一次碰見這樣的事情,沒有準備,一時忘記了。


    魯大叔見秀蓀閃開的動作,暗讚一聲好身法。他知道阿紅在教秀蓀練武,沒想到練得這麽好。


    “小姐。還是我來吧,您想看哪裏,我來翻給你看。”魯大叔走了過來。


    秀蓀的目的已達到,她看了一下這婆子。還是有些分量,她自己肯定翻不動,就讓魯大叔動手了。


    “魯大叔。掰開她的手掌,看看指甲裏有沒有東西。用帕子墊著。別碰她。”秀蓀在兩步外遙控。


    魯大叔依言半跪在屍體旁邊,拿起秀蓀方才掉落的帕子掰開了那婆子的手掌。


    秀蓀湊過去看,那是一隻普通的手,粗糙的掌心,手背上有凍瘡的疤痕,粗壯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齊,指甲縫裏沒什麽汙垢。


    她本是負責漿洗的婆子,挺符合她平日裏的工作。


    指甲整齊是為了防止劃傷衣料,因雙手長年泡在水裏,所以有凍瘡,且指甲裏也沒什麽汙垢。


    柯敏再三和她講過,要是被人勒死,受害人不會第一時間死去,定然會激烈反抗,雙腳可能亂踢,雙手可能亂抓,那麽現場就會很淩亂,指甲縫裏也會有兇手的血皮或者衣料上的纖維。


    如今屋內除了灰塵很厚,擺設卻很整齊,這婆子雙手也幹淨得很。


    這屋子的窗戶是釘死的,唯一的門從外麵上了鎖,別無其他窗口。


    可是……總有那麽些怪異……


    “魯大叔,你覺得,她是怎麽把自己掛上去的?”秀蓀幽幽道深不見底的眸子裏沒有一絲反光,像是見慣了生死的人,隻是在單純討論,而非好奇,而非驚駭。


    魯大叔也發現了,點了點頭。


    阿紅則遲疑著重複了一句,“對呀,她是怎麽掛上去的?”


    秀蓀仰頭望了一眼那不高不低的房梁,那房梁上垂下一條不寬不窄的布條,方才那兩個婆子證實,這長長的布條本是用來捆這婆子的。


    布條繞過房梁,在接近地麵的地方打了個結,目測這個婆子的身高,掛上去,腳尖和地麵的距離不會太大,興許還能點著腳。


    秀蓀轉身到門口喊來王婆子和陸婆子,“你們發現這屍體的時候,她是怎麽掛在上麵的?”


    老太太和申媽媽也伸長了脖子,關切地看過來。


    王婆子和陸婆子沒料到秀蓀會提出這個問題,呆愣了半晌,還是膽大的王婆子先開了口,“我們一開始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她那樣子,就好像站在地上似的,叫她她也不應,我們覺著奇怪,就走近去看,這才發現……”


    秀蓀迴味著王婆子的話,確認道,“也就是說,她的腳和地麵的距離很接近?”


    王婆子和陸婆子一起點點頭。


    秀蓀轉身又迴了屋裏,並沒有觸及祖母關切的目光。


    魯大叔已經再次確認了一遍屋裏的擺設,道,“確實沒有蹬腳的東西。”


    是呀,怪異就在這裏,人明明是上吊的,卻沒有慣常使用的凳子,她之前做了很多類似噩夢,對這個場景太熟悉了,所以一進屋就感覺不對勁。


    秀蓀又看了眼那炕桌,那個高度倒是合適,可為什麽卻沒有用呢?


    如果是王婆子方才描述的高度,秀蓀自信以自己的臂力是可以把自己給掛上去的,可有這麽自殺的嗎?


    太不方便了。


    秀蓀又盯著那依然懸掛在梁上的布條看了半天。


    這布條是漿洗過的,很硬,結扣的地方都皺了,而布扣的上方,還有一尺來長皺巴巴的痕跡,明顯比別處更皺。


    會不會是捆*綁造成的呢?


    秀蓀目測那布條的長度,又想想了一下這個婆子的身形。


    那幾個皺折是呈放射狀的,而非大致平行狀,所以那裏原先有個繩結,秀蓀繼續往這布條長處來耷拉在地上的部分看去,也找到了放射狀的褶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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